阮知微站在衣帽間的鏡子前，指尖輕輕撫過鎖骨上那串珍珠項鏈。這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每一顆珍珠都泛著柔和的粉光，像極了母親溫柔的眼睛。

“少夫人，沈總的車已經到了。“管家在門外輕聲提醒。

她深吸一口氣，將項鏈塞回衣領內。冰涼的珍珠貼著皮膚，讓她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父親跪在沈家別墅前，求沈家出手挽救瀕臨破產的阮氏企業。而沈宴提出的條件，就是讓她嫁入沈家。

“阮小姐，婚姻對我而言只是商業合作。“新婚之夜，沈宴連她的蓋頭都沒掀，丟下這句話就去了書房。那晚她蜷縮在婚床上，聽著窗外暴雨敲打玻璃的聲音，珍珠項鏈被淚水浸得發燙。

“知微，你又在發什么呆？“

低沉冷冽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沈宴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修長的手指不耐煩地敲著門框。他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領帶是她今早特意搭配的深藍色暗紋款。但此刻他眉頭緊鎖，顯然對她的磨蹭很不滿。

“抱歉，我馬上好。“她迅速拿起梳妝臺上的手包，指尖不小心碰倒了香水瓶。柑橘調的香氣在空氣中炸開，這是沈宴最喜歡的味道。

沈宴皺眉后退一步：“我說過多少次，不要用這么濃的香水。“

阮知微的手僵在半空。這瓶香水是他去年生日時蘇婉送的，她只是...想討他歡心。

車內沉默得令人窒息。沈宴專注地瀏覽平板上的財報，連余光都沒分給她。阮知微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數著他們經過的第27盞路燈時，沈宴突然開口：“今晚的慈善晚宴，蘇婉也會來。“

她的心臟猛地收縮。蘇婉，沈宴青梅竹馬的白月光，現在回國發展的新銳畫家。

“你...要和她一起出席嗎？“阮知微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沈宴終于轉頭看她，眼神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你在質疑我的決定？“

“不是的，我只是...“

“阮知微，“他打斷她，聲音冷得像冰，“記住我們的約定。這場婚姻只是形式，別越界。“

車窗映出她蒼白的臉。珍珠項鏈突然變得沉重，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晚宴現場觥籌交錯。阮知微挽著沈宴的手臂，感受著四面八方投來的或憐憫或嘲諷的目光。所有人都知道，沈太太只是個擺設。

“宴哥！“清脆的女聲從身后傳來。

阮知微還沒回頭，就感覺沈宴的手臂從她掌心抽離。蘇婉穿著香檳色魚尾裙翩然而至，親昵地挽住沈宴另一側手臂。她脖子上那串鉆石項鏈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刺痛了阮知微的眼睛。

“微微姐不介意吧？我和宴哥有項目要談。“蘇婉笑得天真無邪，手上力道卻將沈宴拉得更近。

“當然不...“阮知微的話被沈宴的手機鈴聲打斷。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驟變：“我去接個電話。“說完便匆匆離開，連解釋都沒有。

蘇婉紅唇微勾：“知道是誰的電話嗎？是沈叔叔。他一直在催宴哥和你離婚呢。“

阮知微攥緊了手包，指甲陷入掌心：“蘇小姐，請注意你的言辭。“

“三年了，你還看不清現實嗎？“蘇婉湊近她耳邊，香水味濃得嗆人，“宴哥娶你只是為了阮氏那塊地皮。現在地皮到手了，你覺得你還有什么價值？“

宴會廳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阮知微抬頭，看見沈宴站在臺上，而大屏幕上正播放著蘇婉畫展的宣傳片。主持人高聲宣布：“感謝沈總為未婚妻蘇婉小姐的畫展慷慨贊助五百萬！“

未婚妻？阮知微如遭雷擊。珍珠項鏈的搭扣突然斷裂，珍珠噼里啪啦滾落一地。她蹲下身去撿，卻聽見周圍此起彼伏的竊笑。

“看啊，沈太太的項鏈斷了。“

“真是晦氣。“

“聽說她父親快破產了，這是來求沈總幫忙的吧？“

一只锃亮的皮鞋踩住她正要撿起的珍珠。阮知微順著筆挺的西褲抬頭，對上沈宴冷漠的眼睛。

“別在這丟人現眼。“他壓低聲音，“司機在門口等你。“

珍珠在他腳下碎裂成兩半。阮知微看著那顆被碾碎的珍珠，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話：“珍珠是眼淚化成的寶貝，微微，你要堅強...“

她猛地站起身，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摘下另一只耳環，重重拍在沈宴胸前：“沈總既然這么喜歡踩碎別人的心意，這個也送給你。“

說完，她轉身離開，身后傳來蘇婉夸張的驚呼和沈宴壓抑的怒斥。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夜風吹散了她最后的幻想，原來在這場婚姻里，她連珍珠都不如——珍珠至少還有人珍惜，而她只是沈宴商業版圖上的一枚棄子。

回到家，阮知微徑直走向書房。她要找沈宴說清楚，哪怕離婚也好過這種羞辱。推開門，書房空無一人，但沈宴的電腦還亮著。

屏幕上是一份未關閉的郵件：「阮氏企業收購計劃最終版」。附件里詳細列出了如何利用婚姻關系逐步蠶食阮氏資產的每一步操作，落款是沈宴和蘇婉的聯合簽名。

阮知微雙腿發軟，扶著桌沿才沒有跌倒。原來父親突發的心臟病，公司接連丟失的大單，都是...她顫抖著點開電腦上的另一個文件夾，里面全是她和父親的通話錄音。

“沈宴，你混蛋！“她失控地砸碎了手邊的水晶擺件。尖銳的碎片劃破她的手腕，鮮血滴在地毯上，像極了散落的珍珠。

窗外電閃雷鳴，暴雨如注。阮知微跌跌撞撞地沖進雨里，淚水與雨水混在一起。她掏出手機，撥通了三年未聯系的閨蜜電話：“幫我...我要離開這里...“

就在這時，刺目的車燈照來。沈宴的邁巴赫一個急剎停在她面前。車門打開，沈宴臉色鐵青地拽住她流血的手腕：“阮知微，你發什么瘋！“

她抬頭看他，雨水模糊了視線，但心卻前所未有地清晰：“沈宴，我們離婚吧。“

沈宴瞳孔驟縮，手上的力道加重：“你以為離婚這么簡單？阮氏現在...“

“我知道！“她甩開他的手，聲音嘶啞，“我知道你接近我只是為了阮氏的地皮，知道你和蘇婉的勾當，知道你們是怎么一步步設計我父親的！“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沈宴瞬間蒼白的臉。他伸手想拉她：“微微，事情不是...“

“別碰我！“阮知微后退幾步，腳下踩空跌坐在雨水中。珍珠項鏈最后的殘骸從她領口滑出，在閃電下泛著凄冷的光。“沈宴，我會讓你后悔的。“她一字一頓地說，“我發誓。“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阮知微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還在流血，但奇怪的是，她感覺不到疼。或許心死了，肉體也就不再敏感了吧。

沈宴的手機再次響起。他看了一眼，表情變得復雜：“醫院來的...你父親...“

阮知微的世界在那一刻靜止。她看見沈宴的嘴在動，卻聽不見任何聲音。雨下得更大了，像要沖刷盡這世間所有虛偽與背叛。她摸索著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馬路對面跑去。

“阮知微！危險！“

刺耳的剎車聲響徹夜空。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秒，她仿佛看見沈宴驚恐萬分的臉。真可笑，這個從來不屑于正眼看她的男人，此刻眼中竟盛滿了...恐懼？

黑暗吞噬了她。珍珠項鏈最后的珠子滾落到馬路中央，被車輪碾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