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續》第二章茶館閑敘雨聲淅瀝，茶館內燭火微搖，映得人影綽綽。她指尖輕點茶盞，目光低垂，卻總覺得有一道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自己身上。她微微側首，借著團扇的遮掩，悄悄瞥向那人。他仍坐在角落，手執茶盞，神色淡然，似是在欣賞窗外的雨景。可那唇角微揚的弧度，卻讓她莫名覺得，他方才那一笑，并非無意。小二又添了新炭，銅壺里的水咕嘟咕嘟冒著熱氣。茶館里漸漸暖了起來，茶香混著木炭的氣息，氤氳出一室安寧。“姑娘也愛碧螺春？”一道清朗的聲音忽然在身側響起。她指尖一顫，抬眸時，見那人不知何時已站在她桌旁，手中執著一壺茶，笑意溫潤。“這茶清雅，最宜雨天。”她輕聲答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團扇的竹骨。“巧了，在下亦是如此認為。”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手邊的茶盞上，“不知可否叨擾，與姑娘共飲一壺？”她略一遲疑，終究點了點頭。他從容落座，執壺為她添了茶，動作行云流水，顯然是個常飲茶的人。茶湯注入盞中，泛起一圈細小的漣漪，如同她此刻微微波動的心緒。“姑娘是本地人？”他問道，聲音不疾不徐，似閑聊，卻又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分寸感。“算是。”她抿了一口茶，輕聲道，“自幼長在江南，卻也不曾走遠。”“江南好。”他頷首，目光掠過窗外的芭蕉，“煙雨朦朧，最是溫柔。”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見雨絲斜斜，芭蕉葉上水珠滾動，不由得微微一笑：“公子是外鄉人？”“游歷至此。”他收回目光，笑意淺淺，“聽聞江南茶館雅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她指尖輕輕撥弄著團扇上的流蘇，低聲道：“這茶館開了許多年，掌柜的煮茶手藝極好。”“難怪茶香如此清透。”他執盞輕啜，眉目舒展，“姑娘常來此處？”“偶爾。”她抬眸，見他目光專注，不由得垂下眼簾，“閑來無事，便喜歡來這里坐坐。”他輕笑：“看來在下今日運氣不錯，竟能與姑娘同席。”她耳尖微熱，團扇輕搖，掩去面上幾分赧然。窗外雨聲漸緩，檐角的水滴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茶館內燭火搖曳，映得兩人身影交疊，竟有種說不出的靜謐。“姑娘的扇子，很是別致。”他忽然說道，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團扇上。她微微一怔，低頭看了看扇面：“不過是尋常之物，公子見笑了。”“扇上遠山淡影，筆意疏朗，倒與姑娘的氣質相合。”他語氣誠懇，不似刻意恭維。她抿唇一笑：“公子倒是會說話。”“實話實說罷了。”他執壺為她續了茶，動作自然，“姑娘若不介意，可否告知芳名？”她抬眸，見他目光清朗，并無輕浮之意，沉吟片刻，輕聲道：“我姓沈，單名一個‘棠’字。”“沈棠。”他低聲重復，似是在品味這兩個字的韻味，而后微微一笑，“好名字。”“公子呢？”她問道。“在下姓顧，名臨淵。”他答道。“臨淵……”她輕聲念道，忽而一笑，“公子這名字，倒有幾分江湖氣。”他朗聲一笑：“年少時曾向往仗劍天涯，可惜終究是個俗人，只能游山玩水，聊以慰藉。”她被他笑意感染，眉眼也柔和了幾分：“能游歷四方，也是幸事。”“是啊。”他目光落在她面上，笑意溫潤，“今日能遇見姑娘，更是幸事。”她心頭一跳，團扇微頓，隨即輕搖起來，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慌亂。雨不知何時停了，天光微亮，云層間透出一線淺淡的日光。茶館內的客人漸漸散去，只余三兩閑談之聲。“雨停了。”她望向窗外，輕聲道。“是啊。”他亦看向窗外，語氣中帶著幾分遺憾，“看來在下該告辭了。”她指尖微微收緊，沉默片刻，才道：“顧公子接下來要去何處？”“尚未定下。”他收回目光，笑意淺淺，“或許會在江南多留幾日。”她輕輕“嗯”了一聲，低聲道：“江南景致頗多，公子若有閑暇，不妨去城西的梨園看看，這幾日正是梨花盛開的時候。”“多謝姑娘指點。”他眸光微亮，似是真將此事記在了心上，“若有機會，定當前往。”她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他起身，執禮告辭：“今日多謝姑娘款待，他日若有緣，再與姑娘共飲。”她抬眸，見他長身玉立，衣袂微揚，不由得輕聲道：“顧公子慢走。”他頷首，轉身離去，背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茶館門口的光影中。她收回目光，低頭看著手中的茶盞，茶湯已涼，卻仍有余香。窗外，一縷陽光穿透云層，落在桌角，映出一小片溫暖的光斑。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唇角微揚。這一日的雨，終究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