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長公主
- 祖宗怒扇我:陰間世子誰愛當誰當
- 泥巴淡淡
- 2349字
- 2025-07-19 09:01:22
縫隙洞開,
奇異的混合氣息,
陳年陰土、冷冽檀香與鮮活溫潤的熏茶暖意。
如同實質般流淌出來,瞬間沖淡了落魂澗的腐臭瘴氣。
門后并非蕭不凡想象中幽深的地道或宏偉殿堂。
映入眼簾的,竟是一段極其陡峭、向下延伸的漢白玉階梯,
每一級臺階都光潔如鏡,纖塵不染,
在門內不知何處光源的映照下,流淌著溫潤的乳白色光暈。
階梯兩側,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虛空,仿佛直通九幽。
唯有這條玉階,
如同懸浮在無盡幽冥中的唯一通道,散發著柔和卻不容置疑的指引光芒。
白萌萌拎著貓,一步踏上玉階,登山靴踩在溫潤玉石上,竟未發出絲毫聲響。
她回頭瞥了一眼還杵在門口的蕭不凡,眼神里的催促不言而喻。
蕭不凡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踏上玉階。
腳下觸感溫涼堅實,驅散了部分寒意,
但兩側吞噬一切的黑暗,依舊讓他頭皮發麻。
他只能緊盯著前方瘋婆娘的背影,亦步亦趨。
玉階盤旋向下,仿佛沒有盡頭。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只有他們極輕的腳步聲在空曠中回蕩。
不知走了多久,或許是幾分鐘,或許是一個小時,下方終于出現了變化。
玉階盡頭,豁然開朗。
蕭不凡瞬間屏住了呼吸,瞳孔驟縮,雕像一般杵在臺階的最后一階。
一片…懸浮于無盡黑暗之上的、精致絕倫的江南庭院!
小橋流水,曲徑通幽。
奇石嶙峋,點綴著的玉樹瓊花,花瓣剔透如冰晶,散發著幽幽冷光。
亭臺樓閣,飛檐斗拱,皆由某種瑩白溫潤的玉石雕琢而成,其上流轉著淡淡光華。
一條蜿蜒的玉帶河貫穿庭院,
河面平靜無波,倒映著上方一片柔和的光源和四周的景致,
河水盡是流動的星沙,點點微光在其中沉浮流淌。
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檀香與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谷幽蘭般的冷香,
沁人心脾,卻又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孤寒。
庭院中央,一座四面通透的八角水榭之中。
一道身影,背對著他們,憑欄而坐。
極其素雅的月白色廣袖流仙裙,裙擺如云,逶迤曳地。
烏黑如墨的長發僅用一根簡單的青玉簪松松挽起,幾縷發絲垂落頸側,
襯得那一段露出的脖頸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最上等的冷玉雕琢。
僅僅是這樣一個背影,便透出一種跨越了漫長時光洪流的沉靜與雍容。
她仿佛與這方庭院、這片凝固的時空融為一體,是這方空間絕對的中心與主宰。
孤高與深邃,
如同無形的潮汐,無聲無息地彌漫在每一寸空間,
沉甸甸地壓在蕭不凡的心頭,他幾乎無法喘息。
白萌萌懷里的黑貓徹底安靜下來,
緊緊盯著那道背影,喉嚨里發出極低的、警惕的“咕嚕”聲。
水榭的玉案上,擺放著一套茶具。
一只素白得毫無瑕疵的手,正執著一柄同樣素白的玉壺,
姿態優雅至極地,向一只同樣質地的玉杯中,注入琥珀色的茶湯。
茶煙裊裊升起,在她身側縈繞不散,凝而不逸,仿佛連時光都為之駐足。
就在白萌萌的靴尖踏上庭院地面的白玉磚石時——
“本宮的‘金鱗衛’,雖是冢中枯骨,卻也非爾等小輩可輕辱。”
清靈聲音響起。
不高,不疾,不徐。
如同冰玉相擊,清冽至極,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嚴。
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送入耳中,
仿佛就在耳邊低語,卻又仿佛從九天之上、時光盡頭傳來。
沒有回頭,沒有動作,
只有那斟茶的手,穩如磐石,
琥珀色的茶湯在玉杯中穩穩地注滿七分,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灰飛煙滅…呵,好大的威風。”
語調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千年古井微瀾般的譏誚。
蕭不凡頭皮發麻,白萌萌的腳步停了下來。
她肩頭的黑貓,背毛無聲地炸開了一圈。
蕭不凡更是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瞬間凍僵了天靈蓋!
那聲音里的寒意,比落魂澗的陰風還要刺骨千倍!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凍結!
白萌萌回眸一笑。
不是平日那種慵懶的、核善的笑,
而是一種…帶著點棋逢對手的興味盎然。
她甚至抬手,慢條斯理地將那根插在牛仔褲口袋上、焦黑的雷擊木抽了出來,
白皙指尖隨意地轉動著布滿焦痕的烏木。
“長公主殿下教訓的是。”
白萌萌開口,聲音清朗,在這片寂靜的庭院中異常清晰,甚至帶著點輕松,
“不過,枯守千年,塵歸塵,也該歇歇。
若驚擾了殿下品茗的雅興,
晚輩這里倒有幾錢新采的‘忘川彼岸花蕊’,權當賠罪,給殿下添個茶點如何?”
她話音未落,水榭中那道憑欄的素白身影,終于緩緩地…轉過了身。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那是一張無法用言語精確描繪的面容。
肌膚勝雪,眉目如畫。
五官的每一處線條都精致到了極致,
組合在一起,便是一種超越了性別、超越了凡俗的氣質。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眸?
瞳孔是極其深邃的墨色,如同吸納了萬古長夜,無邊無際,深不見底。
然而在這片極致的墨色深處,
又沉淀著一點仿佛穿越了漫長時光、看透世事滄桑的、冰冷而疲憊的微光。
那不是少女的明眸,也不是婦人的媚眼。
那是一雙屬于“存在”本身的眼睛。
沉靜,深邃,漠然。
仿佛人世間的悲歡離合、王朝興衰、滄海桑田,
都不過是她眼底流轉的一抹浮光掠影。
二八少女的瑩白的臉頰,
卻將一種近乎神性的孤寂與蒼茫,
刻入了她每一寸骨血,化作了這雙眼中永恒的古井無波。
她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冰冷的探針,首先落在了白萌萌身上。
那目光似乎穿透了皮囊,
直視她丹田中流轉的力量本源,甚至窺探她靈魂深處的某些印記。
白萌萌指尖轉動的雷擊木微微一頓,隨即轉得更快,臉上笑容不變,坦然迎視。
接著,那目光移開,落在了蕭不凡身上。
僅僅是一瞥。
蕭不凡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丟在冰天雪地里,又像是被投入了萬載寒潭!
血脈在悸動,靈魂在顫抖!
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對更高層次存在的渺小與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懷里的黑貓更是把腦袋死死埋進了他胳膊里,只露出炸毛的脊背。
長公主的目光在蕭不凡身上停留了不到一息,便移開了。
那眼神,淡漠得如同掃過一粒塵埃。
沒有憤怒,沒有欣喜,只有一種…近乎虛無的平靜。
仿佛在看一件與己無關、卻又不得不處理的舊物。
她端起那杯剛剛斟滿的、琥珀色的茶湯。
茶水表面,裊裊茶煙依舊凝而不散,在她指尖縈繞。
朱唇輕啟,聲音依舊清越冰寒,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與…亙古的蒼涼:
“祖宗基業…呵。”
“千載歲月,來的…終究是個不成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