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那股子混合著霉味、尿騷味和血腥氣的惡臭，像無數只黏糊糊的手，死死捂著林小凡的口鼻。他蜷縮在冰冷的稻草堆里，后背緊貼著滲水的石墻，寒意透過單薄的喜服直往骨頭縫里鉆。

幽藍的系統面板像個催命鬼，固執地懸浮在他眼前，血紅色的倒計時刺眼無比：

【隨機家禽變身倒計時：70:32:18…】

每一秒的跳動，都像是鍘刀又往下落了一寸。

“一百積分……一百積分……”林小凡嘴里無意識地念叨著，眼神空洞地盯著地牢頂棚那巴掌大的、透著慘淡天光的氣窗，感覺人生從未如此灰暗，“我去哪弄一百積分？賣腎嗎？這破地方腎也不值錢啊……”

就在他滿腦子都是“鹽水鴨”、“白斬雞”、“鐵鍋燉大鵝”的悲壯畫面時，沉重的鐵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鑰匙碰撞的嘩啦聲。

“吱呀——”

銹蝕的鐵門被推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個穿著管事服飾、面色冷漠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身后跟著兩個膀大腰圓的護衛。

“姑爺，”管事的語調平板得像塊木頭，不帶一絲情緒，“夫人開恩，念你‘神志不清’，暫且免你死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奉家主令，罰你去后廚幫工三個月，以儆效尤。即刻前往，不得延誤！”

林小凡愣了一瞬，隨即心頭猛地一松，一股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席卷全身。只要不是立刻變家禽或者挨棍子，去廚房？那簡直是天堂！至少……有吃的？

“多謝夫人開恩！多謝家主開恩！”他立刻從稻草堆里彈起來，點頭哈腰，臉上擠出諂媚的笑容，動作麻利得完全不像個“撞傷頭部神志不清”的人。

管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沒再多說，轉身就走。兩個護衛像押送犯人一樣，一左一右“護送”著林小凡，穿過陰暗的通道，離開了這座散發著絕望氣息的地牢。

重見天日的感覺……真好！雖然頭頂依舊是蘇府高墻圈出來的四角天空，但空氣里沒有了那股令人作嘔的霉味。林小凡貪婪地吸了幾口，感覺連肺管子都清爽了不少。只要能活著，就有希望！一百積分？不就是一百積分嗎？任務！做任務賺積分！

想到任務，他立刻在腦子里呼喚系統：“系統！快！有沒有什么刷分快的任務？快給我！”

【叮！檢測到宿主強烈的求生（賺分）欲望。新手引導期，特開啟‘新手大禮包（縮水版）’發放程序。是否立即領取？】

新手大禮包？林小凡眼睛一亮！縮水版也是肉啊！說不定里面就藏著發家致富的鑰匙呢？他立刻在腦子里喊：“領！馬上領！”

【嘟！新手大禮包（縮水版）發放中……】

幽藍的光幕一陣閃爍，一個看起來極其廉價、像是用破紙殼糊成的虛擬盒子出現在面板中央，還掉著像素渣渣。

【開啟中……】

盒子“啪”地一聲裂開，三道微弱的流光飛出。

【恭喜宿主獲得：】

1.**【勇氣徽章（一次性）】x1：**捏碎后，可在接下來三秒內無視恐懼，大喊一聲“我不怕！”。（備注：音量大小與環境噪音成正比，請盡量在安靜場所使用以彰顯氣勢。）

2.**【魅力香水（試用裝）】x1：**噴灑后，可微弱提升宿主存在感。（效果：吸引方圓十米內所有蚊蟲、蒼蠅等低等生物的強烈興趣。持續時間：1小時。副作用：氣味刺鼻，易引發過敏。）

3.**【智慧口香糖（原味）】x1：**咀嚼后，可略微提升思維活躍度。（效果：說話時隨機觸發方言口音、語法混亂或邏輯跳躍。持續時間：30分鐘。副作用：可能導致不停打嗝。）

林小凡臉上的笑容，從期待，到錯愕，再到徹底凝固，最后扭曲成了一種混合著震驚、荒謬和悲憤的表情。

他看著面板上那三件散發著“坑爹”氣息的“寶貝”，感覺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燒得他腦門嗡嗡作響。

“勇……勇氣徽章？”他指著第一個圖標，聲音都在抖，“三秒？喊一聲‘我不怕’？這他媽有個屁用啊！在廚房里對著砧板喊嗎？告訴它別怕刀？”

“魅力香水？”他的目光移到第二個，“吸引蚊蟲？！我他媽是去廚房幫工還是去當人形蚊香？！”

“智慧口香糖？”最后看到那個，林小凡徹底破防了，“方言？邏輯混亂？還打嗝？！系統！你是覺得我死得不夠快不夠丟人，還要給我加點喜劇效果是嗎？！”

【宿主請注意情緒管理。系統出品，必屬精品。請善加利用，發揮其獨特價值。】冰冷的電子音毫無波瀾，甚至帶著一絲“你愛用不用”的敷衍。

林小凡差點一口老血噴在虛擬面板上。精品？這他媽是廢品回收站都不要的垃圾！還獨特價值？獨特坑爹的價值吧！

他氣得渾身哆嗦，恨不得把這三件“寶貝”從腦子里摳出來砸系統臉上。但看著那個血紅的倒計時【69:48:15…】，他只能強壓下心頭的悲憤，咬牙切齒地把這三件“垃圾”收進了系統那簡陋的儲物格（只有可憐巴巴的五個格子）。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萬一……萬一真有用到的時候呢？雖然這個“萬一”看起來比母豬上樹還渺茫。

在兩個護衛“押送”下，林小凡七拐八繞，穿過一道道回廊庭院，空氣里的味道漸漸變了。花香被一種混合著油煙、生鮮、柴火和淡淡餿水的復雜氣味取代。喧鬧的人聲、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剁肉砍骨的咚咚聲越來越清晰。

后廚到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由好幾間屋子打通連在一起的區域。屋頂很高，但被常年累月的油煙熏得黑黢黢。巨大的灶臺一字排開，爐膛里柴火噼啪作響，火光熊熊。大鐵鍋里熱油滋啦作響，蒸汽彌漫。十幾個穿著粗布短褂的廚子、幫工、丫鬟穿梭忙碌，汗流浹背，吆喝聲此起彼伏。

“王管事，人帶到了。”押送的護衛對著一個正在案板前揮刀猛剁一條豬腿的胖子喊道。

那胖子聞聲停下刀，轉過身來。他身材極其壯碩，腰圍驚人，系著一條沾滿油污的圍裙，一張大圓臉油光锃亮，蒜頭鼻，小眼睛瞇縫著，透著一股精明和長期浸淫廚房的油膩感。他就是后廚的管事，王大錘。

王大錘那雙綠豆小眼上下打量著林小凡，像在評估一塊砧板上的肉。那目光里沒有對“姑爺”的絲毫敬意，只有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一絲看好戲的玩味。顯然，“洞房花燭夜”和“瑞福堂壯舉”的勁爆八卦，早已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蘇府每一個角落。

“喲，這不是咱們蘇府‘大名鼎鼎’的新姑爺嘛！”王大錘拖著長腔，油膩的臉上擠出夸張的笑容，手里的剁骨刀“哐當”一聲剁在案板上，震得旁邊的碗碟嗡嗡作響，“真是稀客啊！夫人特意吩咐了，要咱們好好‘照顧’您！”

他把“照顧”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周圍的幾個幫廚和燒火丫頭都忍不住嗤嗤低笑起來，眼神里的嘲弄毫不掩飾。

林小凡心里咯噔一下，臉上卻努力擠出卑微討好的笑容：“王管事好，王管事辛苦了！小子初來乍到，啥也不懂，全憑管事吩咐，一定好好干活！”

“懂事！”王大錘似乎很滿意林小凡的“識相”，蒲扇般的大手隨意一指角落里一個堆滿臟碗碟的大木盆，“那地方，歸你了。看見沒？那些碗碟，天黑之前，必須刷得能照出人影兒來！還有，那邊的泔水桶，滿了就挑去后院豬圈倒了！手腳麻利點，要是耽誤了主子們用膳……哼哼！”他冷哼兩聲，威脅意味十足。

林小凡順著手指看去，心里頓時涼了半截。那木盆里的碗碟堆得像小山一樣高，油污凝固，菜葉粘黏。旁邊兩個半人高、散發著令人作嘔酸餿氣味的泔水桶，更是視覺和嗅覺的雙重挑戰。

“是是是！我這就去！這就去！”林小凡點頭如搗蒜，趕緊小跑過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為了不被立刻變家禽，別說刷碗倒泔水，就是讓他去掏糞坑他也得干！

他挽起袖子（幸好喜服袖子夠寬大），蹲在木盆前，拿起一個沾滿凝固油脂和米粒的碗，學著旁邊一個老婆婆的樣子，用絲瓜瓤蘸著草木灰水，開始用力刷洗。冰涼油膩的水很快浸濕了他的手和袖子。那股混合著剩飯剩菜和草木灰的怪味直沖鼻腔。

累！真累！這活兒比他前世在電子廠打螺絲還累人！腰酸背痛，手指被水泡得發白起皺。旁邊那倆泔水桶散發的味道更是無孔不入，熏得他頭暈眼花。

“喂！新來的！發什么呆！動作快點！沒看那邊灶上等著用盤子嗎？”一個滿臉橫肉的幫廚走過來，對著林小凡的屁股就是一腳，力道不輕不重，卻充滿了侮辱。

林小凡一個趔趄，差點栽進泔水桶里。他咬著牙，忍下這口氣，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心里把王大錘和那幫廚的祖宗十八代都親切問候了一遍。

就在這時——

【嘟！檢測到宿主身處特定工作場景（廚房·清潔工），觸發隨機小任務！】

系統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天籟般響起！

林小凡精神猛地一振！任務！積分！來了！

他立刻看向面板：

【小任務：清潔大師的挑戰（一）】

任務描述：在30分鐘內，完成指定區域（面前臟碗碟堆）的清潔工作。要求：碗碟潔凈度達到80%以上（系統判定）。

任務獎勵：新手積分+1

失敗懲罰：魅力值臨時-1（持續24小時），并觸發“意外滑倒”（目標：泔水桶）一次。

1點積分！雖然少得可憐，但蚊子腿也是肉啊！積少成多！林小凡瞬間像打了雞血，刷碗的動作快如閃電！絲瓜瓤被他舞出了殘影！

“哼，廢物就是廢物，刷個碗都這么賣力，給誰看呢？”不遠處，一個負責切菜的年輕幫工嗤笑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林小凡聽見。

林小凡充耳不聞，眼里只有積分！積分！他瘋狂地刷著，搓著，沖洗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木盆里的碗碟小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低。

“叮！時間到！任務結算中……”系統提示音響起。

林小凡緊張地盯著面板。

【清潔度檢測中……】

【檢測結果：碗碟潔凈度——78.2%】

【未達到80%標準！任務失敗！】

【懲罰生效：魅力值臨時-1（當前魅力：4（平平無奇且略帶猥瑣））】

【附加懲罰：“意外滑倒”觸發！】

“什么？！”林小凡傻眼了。78.2%？差一點八？！這破系統是不是故意坑我？！

念頭剛起，他就感覺腳下一滑！仿佛踩到了一塊無形的香蕉皮！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哎呀——！”

在周圍幫廚們幸災樂禍的目光注視下，林小凡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手舞足蹈地、結結實實地朝著旁邊那個散發著濃郁餿臭味的泔水桶栽了過去！

“噗通！”

伴隨著一聲悶響和飛濺的泔水，林小凡大半個身子都栽進了桶里！濃稠、酸臭、混雜著各種食物殘渣的液體瞬間浸透了他的喜服，糊了他滿頭滿臉！

“嘔——！”劇烈的惡心感直沖喉嚨，林小凡趴在桶沿，瘋狂地干嘔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餿臭味如同實質，將他徹底包裹。

“哈哈哈哈！”廚房里爆發出震天的哄笑聲。

“哎喲喂！咱們的姑爺這是餓急了？連泔水都搶著喝？”

“嘖嘖，這造型！絕了！比剛才刷碗時精神多了！”

王大錘也咧著大嘴，笑得渾身肥肉亂顫：“廢物點心！連個碗都刷不利索！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滾去洗干凈！別污了老子的地界！”

林小凡掙扎著從泔水桶里爬出來，渾身濕透，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頭發上還掛著幾片爛菜葉。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污穢，看著面板上那個刺眼的【魅力：4】，還有周圍那一張張寫滿嘲弄和惡意的臉，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憤怒在胸腔里熊熊燃燒！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目光掃過系統儲物格里那三件“寶貝”，尤其是那瓶【魅力香水（試用裝）】，一個極其危險又帶著點惡趣味的念頭，如同毒草般，在他被泔水浸泡過的腦子里瘋狂滋生……

“系統……”他在意識里，帶著一種近乎自毀般的瘋狂，嘶啞地低語，“使用……魅力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