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樣，凌霜敲了敲小憩的門：“小氣鬼，（哈欠），起床啦，不是說好今天一早上要去找爹爹嗎？再不開門，我進來了?！?

說做就做，她推開門，卻發現他的房間已經被收拾過了，甚至有些干凈過頭了。

床頭擺著一張紙，證明著這間房并非沒人來過。

“難道提前過去了？”她有些疑惑，拿起紙張看，是劉小憩的字，是他寫給他師傅的一封信：

師傅冷孤鴻收：

弟子不才，承蒙師父無私之教誨，但卻人各有志，無法實現師傅之愿，在擂臺上大放異彩，特寫此信發表歉意，不求師傅原諒。

師父夸贊弟子天賦非凡，加之修仙之法，成績可觀。然修仙與世無爭，并非弟子所愿。弟子弟子已決定京城投兵，愿馳騁沙場，成為不讓須眉之巾幗，師父英明大義，還望師傅成全。

弟子之友凌霜，望師傅告知，約定未成，不求原諒。

深表歉意，多謝師父多年照顧。

弟子劉小憩至上

凌霜雙手微顫，沒吃任何東西的她感覺有點天旋地轉。好在她留了幾塊飴糖，凌霜一邊哭著一邊含著。

劉小憩雖然是有些傲的性子，不過凌霜的習慣她還是知道的。

只是這塊糖，不甜。

山主倒很淡定地讀完短信。

“凌霜，你有話說嗎？”

緩慢地，她開了口：“我，在擔心，她兩年前受的傷……”扁鵲堂的姑姑說了，已無大礙，她，卻還是不放心的。

凌霜自己都覺得這個答案沒骨氣，明明可以算是背叛的事了——什么既然要等，多等一會也無妨，和凌霜一起打擂，參加她的及笄禮，多好，明明就是騙小孩的！但，偏偏就是這樣的想法。

“長大了?！鄙街餍πΓ@么多年，他早就把三個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孩子長大，無論是不是跟父親走一條路，他都是開心的，雖然劉小憩只是他的“弟子”。

凌霜有些不明白，爹爹說的是她還是劉小憩？

“無論是誰都長大了?！彼闯隽杷囊苫?。

閑聊的時間并沒有多久，臨行前的一天，事情總是多的。

按照凌霄上次寄來的信，凌霜要去幫凌霄買些東西。

午飯后，她借口幫廚房喂狗，劉廚兒自是知道她什么意思，但如往常一樣，沒有拆穿。只是稍微多嘴了一句：“不喂也沒關系，你和富貴挺熟的了。”

“沒有吧？”單純的凌霜。

但似乎的確是這個道理，雖然有個師叔確實給“狗”富貴施了秘法，只對特定的人乖巧——限于師父輩的和廚房伙計?；镉嫸际巧较伦栽干蟻淼?，大多是一些被妖魔鬼怪侵擾后無家可歸的百姓。他們在山上的生活挺滋潤的，那些錢多的官爺，有事沒事就來請山上的人畫個符，栽棵樹。尤其是泠湖畔的桃花枝，據說是能招財進寶的，如若讓四季不敗的桃枝恢復原樣，那就是顯靈了。桃花雖不敗，但枝條會越來越長，山上這幫修仙弟子是拗不過這幫人的，大事化小，送點樹枝也沒什么，那幫淡泊名利的師父輩們自然是不太希望收錢的，畢竟錢多就容易有貪欲，有了貪欲，談何修仙？但房屋要修繕，餓肚子的百姓要收留，也就收下了。再剩下的錢，怕那些無父無母的弟子們有些照顧不周，分給他們一些無妨。長久下來，竭陽雖是個修仙門派，卻也挺闊的。

伙計笑笑：“快去吧，別讓我的富貴等著急了。”

凌霜熟練地把飯盆放到離閣子門口有些遠的地方，富貴果然屁顛屁顛跑過去，大口大口地吃起來。趁此時，林霜迅速地打開門，在往常找假條的地方翻找起來，找到自己的假牌后，她習慣性地找劉小憩的。

即便無果后，他才突然想起，怎么進閣子的方法，她也是知道的，劉小憩是偷了假牌走的。

“哼，早知道就不告訴她了。”

回頭凌霜發現富貴已經吃好了飯，在閣子門口趴著，卻只是張著嘴巴哈氣，搖搖尾巴，并沒有朝他叫喚。

“富貴富貴，‘狗’富貴！”劉廚兒原來說的是真的。

凌霜摸了摸狗，準是把它當做廚房伙計了。

“茍富貴，勿相忘，聽明白了沒有？”

富貴乖巧地叫了幾聲。敢進閣子偷假牌的人，整個竭陽找不出來第三個，在此之上敢摸“叫天犬”的，除此之外，找不到第二個吧。

“寒暄”結束，凌霜出發了。

她帶的錢遠遠多于買東西的，她的加上凌霄的。

下山沿著大路直走，用雷霆步走大概走半柱香，就是鬧市。然而她卻往右拐，進入了一個柴門。

“姜婆！”門都不必敲，凌霜就直接進去了。

“哎，小凌霜來了。”姜婆一瘸一拐地出了門。

“好久沒見，有沒有想我呀？”凌霜快步，去扶住她。

“哎呀，凌霜這么可愛，怎么不想呢？小憩呢？”

“她有事就不來了。然后…”該怎么開口告訴姜婆，她以后也來不了了呢？

“你也要走了吧？”

凌霜震驚。

“走了多好，你不是一直說竭陽這不好那不好嗎，走了該開心啊?！彼πΓ植诘钠つw，讓人感覺暖暖的。

“可我走了以后就沒人來看你了”凌霜抱著她。

“小甜他們也會來呀，你不是帶他們來了好幾次了嗎？早認路了?！?

凌霜聽出來了，姜婆不想讓她擔心，也就不敢往下說了。

“姜婆，”她說，“以后我不來了，你要照顧好你自己，所以你這次做了多少烤餅？”

聽扁鵲堂的姑姑說，山南面有一個姜婆，女兒為了給她治病，近十年前來到揭陽學醫，后來聽說昆侖醫學天下無雙，就主動請纓前去昆侖，至今未歸。昆侖醫學的確天下無雙，但走太遠，的確容易忘記本心，幾年，都沒有聽說她女兒的消息。于是，救濟姜婆，也成了他們的任務之一。

直接給錢是不太好的，不過好在將婆會做餅，而且好吃，讓他們接濟她也有了理由。

凌霜一口氣買下了幾乎所有的烤餅，又借機要了菜譜，這才讓她安心里得地收下錢。

這筆錢，夠她生活好久了。

和往常一樣，凌霜還用了一些障眼法術，這樣即使小偷來了，打開錢袋子，也看不到分文錢，當然，姜婆是能看見的。

買完東西再回來，已經天黑了。

明天就該啟程了。

她最后一次欣賞竭陽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