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身上的火焰沒有溫度。

林小凡伸手去拉她，卻發現自己的手掌穿過了火焰——就像穿過一道虛影。火焰中的赤瞳女子緩緩抬頭，那張與阿灼有七分相似的臉上，帶著令人心驚的漠然。

“五百年了。“女子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終于找到這里了，我的半身。“

紅衣女子——現在該稱她為離火——臉色陰沉得可怕：“阿灼，回來！別聽她蠱惑！“

赤瞳女子輕笑，指尖挑起一縷火焰：“蠱惑？我們本就是一體的。“她突然看向林小凡，“墨家小子，你知道當年為什么滅門嗎？“

陰九幽突然暴喝：“閉嘴！“一道黑光直射赤瞳女子，卻在半途被貔貅一爪子拍散。神獸齜著牙擋在林小凡面前，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

“因為......“赤瞳女子完全無視陰九幽，火焰構成的手指輕點林小凡心口，“墨家藏著分割神格的秘密。而某些人......“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離火，“不想讓這個秘密泄露。“

林小凡胸口突然劇痛，那個火焰胎記灼燒般發燙。破碎的記憶如潮水涌來——火光沖天的夜晚、老仆將他塞進密道時塞來的青銅碎片、還有......一個與阿灼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在火海中對他微笑。

“想起來了？“赤瞳女子笑容擴大，“那天晚上，可是這位離火上仙親手放的......“

“放屁！“離火暴怒，刮痧板紅光大作，“明明是你們魔教......“

“夠了！“沈清羽突然掐訣，七十二道劍光組成劍陣將眾人護在中央，“當務之急是進祖祠！“

陰九幽冷笑：“就憑你們？“他袖中飛出九面黑幡，每面幡上都繡著張痛苦的人臉，“今日就讓墨家絕后！“

黑幡迎風便長，轉眼化作九道黑氣森森的鬼影。掌門見狀，連忙從褲襠里掏出那面菊花小旗：“超級痔瘡膏廣告牌，啟動！“

然而這次，空中只浮現出個巴掌大的虛影，還斷斷續續像信號不好：“青...門牌...膏...買...送......“

“完犢子！“掌門面如死灰，“廣告商欠費停機了！“

眼看黑氣就要吞噬眾人，阿灼——或者說火焰中的赤瞳女子——突然張開雙臂。她的身體如煙花般炸開，化作無數火鳥撲向黑幡。每只火鳥撞上黑幡都會引發爆炸，震得山石簌簌落下。

“快進去！“赤瞳女子的聲音從火焰中傳來，“記住，分割的神格必須......“

話未說完，陰九幽突然掏出一面青銅鏡。鏡面照到火焰的瞬間，所有火鳥都被定在半空。

“封神鏡？！“離火失聲驚呼，“這東西不是早被......“

陰九幽獰笑：“沒想到吧？本座特意為你們準備的！“他轉向林小凡，“小子，把鑰匙交出來，否則......“

“否則怎樣？“林小凡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抓起地上的青銅鑰匙，“有本事來搶啊！“

說完他轉身就往祖祠大門跑。陰九幽怒喝一聲，三道黑氣如毒蛇般追來。眼看就要追上，貔貅突然人立而起，一屁股坐碎了其中兩道。最后一道被王鐵柱用那半塊磚頭法寶擋下——雖然磚頭瞬間化為齏粉，但也給林小凡爭取了時間。

大門近在咫尺。林小凡顫抖著將鑰匙插入鎖孔，忽然聽見身后離火大喊：“別全插進去！轉三圈半就停！“

已經晚了。鑰匙“咔嗒“一聲到底，青銅大門緩緩開啟，一股古老的氣息撲面而來。林小凡只覺胸口胎記如烙鐵般灼熱，眼前一黑就栽了進去。

......

再睜眼時，他站在個圓形石室里。四壁刻滿星圖，正中懸浮著個青銅鼎，鼎中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更詭異的是，鼎前跪著個熟悉的身影——是阿灼，或者說，是完好無損的阿灼。她臉上沒有傷疤，正對著火焰低聲啜泣。

“阿灼？“林小凡試探著叫道。

女子抬起頭，露出與火焰中赤瞳女子一模一樣的臉：“你終于來了，墨家最后的血脈。“

“這到底......“

“時間不多，聽我說。“阿灼——姑且這么稱呼她——指向青銅鼎，“這是離火鑒的本體。五百年前那場大戰，離火為救墨家，強行分割神格。善念化為我，惡念......就是你認識的那個紅衣潑婦。“

林小凡腦子嗡嗡作響：“那外面的阿灼......“

“是我的化身。“女子苦笑，“離火那個傻子，以為把我留在祖祠就安全了。殊不知陰九幽早在我身上下了咒，只要靠近祖祠，咒印就會發作。“

石室突然劇烈震動，頂部落下簌簌灰塵。阿灼臉色大變：“他們打進來了！快，把手放進鼎里！“

林小凡遲疑道：“會燙熟吧？“

“你是墨家血脈，怕什么！“阿灼急得直跺腳，“再磨蹭大家都得死！“

林小凡一咬牙，將右手伸進鼎中。想象中的灼痛沒有出現，反而像是浸入溫水。火焰順著他的手臂纏繞而上，在胸口胎記處匯聚。越來越多的記憶碎片涌現——五歲的他被老仆推進密道，身后是喊殺聲與火光；密道盡頭，紅衣女子接過青銅碎片，然后一記手刀打暈了他......

“記住，“阿灼的聲音漸漸飄遠，“神格合一之日，離火就會......“

石室頂部突然炸開個大洞。陰九幽踏著黑氣降臨，身后是被鐵鏈鎖住的離火和沈清羽。掌門幾人不見蹤影，想來兇多吉少。

“感人重逢啊。“陰九幽陰陽怪氣地鼓掌，“墨家小子，把鼎里的東西交出來，本座可以考慮......“

“考慮個屁！“離火雖然被鎖鏈捆成粽子，嘴上卻不饒人，“老陰比，當年要不是你偷襲......“

陰九幽一巴掌把她扇飛：“聒噪！“他轉向林小凡，眼中閃過貪婪，“小子，你以為自己在拯救世界？錯了！墨家祖祠里藏著的，是比魔功更可怕的東西！“

林小凡的手還在鼎中。他感覺有股力量正在體內蘇醒，忍不住反問：“什么東西？“

“成神的秘密。“陰九幽張開雙臂，“知道為什么神魔大戰嗎？因為某些人......“他瞪向離火，“不想讓凡人成神！“

阿灼突然撲向陰九幽：“快跑！“她身上燃起刺目白光，竟是要自爆元神。陰九幽慌忙后退，卻見阿灼轉向林小凡，露出訣別的微笑：“告訴她......我一直很想她......“

“轟——！“

白光吞沒了一切。等林小凡再睜眼時，石室已經坍塌大半。陰九幽不知所蹤，離火和沈清羽倒在廢墟中。青銅鼎里的火焰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掌心多出的一枚火焰印記。

“阿灼......“離火掙扎著爬起來，臉上第一次露出脆弱的表情，“那個傻女人......“

沈清羽咳著血指向洞口：“快走......陰九幽肯定去搬救兵了......“

林小凡扶起二人，突然發現掌心的火焰印記與離火手中的刮痧板產生共鳴。板身寸寸碎裂，露出里面赤紅如血的玉質本體——正是縮小版的青銅鼎。

“原來如此。“離火苦笑，“她一直把本體藏在這里......“

洞外突然傳來仙鶴的慘叫和掌門的怒罵。林小凡心頭一緊，剛要沖出去，卻被離火拉住：“記住，無論發生什么，別讓陰九幽得到你體內的......“

一聲巨響打斷了她。洞口處，陰九幽去而復返，身后站著個意想不到的人——

清微道人。

老道雙目赤紅，屁股后面還冒著青煙，手里卻提著奄奄一息的掌門。看到沈清羽，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尖牙：“乖徒兒，為師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