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后，厲十肆想送蘇窈回家，但是蘇窈一直在尋找詹清和的身影，她一看到詹清和螺落幕的身影出現在視野邊緣，立馬跑過去挽住詹清和的手臂。

“清和哥，我們一起回家吧。”

詹清和瑟縮一下，想找個理由婉拒蘇窈，蘇窈就挽住他的手臂不放，“你不會想說你今晚有事不回家吧？我不管，我們兩住得那么近，肯定是最順路的，就算你有事，也得先把我送回家了才去忙！”

蘇窈是鐵心要和詹清和一起回家，誰阻攔都沒有用。

這兩個多月，她為了給厲十肆準備禮物，又忽略了詹清和一段時間，現在她沒什么事情忙了，她一定要好好彌補詹清和，死纏著他。

如果詹清和已經對她筑起了冰冷的高墻，那她就像一只固執的飛蛾，一次次試圖靠近，用她的溫暖去融化那看似疏離的堅冰。

最后厲十肆和詹清和都拗不過蘇窈，蘇窈扒拉著詹清和就不放，兩人沒辦法，就讓詹清和送蘇窈回家。

然后蘇窈又十分依賴地讓詹清和哄她睡覺，蘇窈沒依賴、靠近詹清和一分，詹清和的心臟受的凌遲就加深十分。

如果他什么事都沒有發生該有多好？

清晨，蘇窈又依賴詹清和送她去音樂工作室。

詹清和看著蘇窈如此依賴他，他可不可以像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和她相處呢？又或是，即使蘇窈知道了他做過什么，也不會遠離他呢？

這個可怕的想法一冒出來，就被詹清和斃掉了，他不敢賭。

兩日后是沈鐸的生日宴。

沈鐸站在人群中央，接受著一波又一波的祝酒，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弧度，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等待獵物自行撞上槍口的篤定。

蘇窈一定會給他準備一個生日驚喜。

每年這個時候，無論他表現得多么不耐煩，甚至故意給她難堪，蘇窈總會出現。帶著那份精心準備、往往價值不菲到引人側目、卻又總被他嗤之以鼻為“俗氣”的禮物，像一只執著又笨拙的飛蛾，硬要撲進他這片冰冷的火焰里。

她的出現，她的禮物，是她卑微愛意的年度獻祭，也成了他生日宴上一個心照不宣的、供人暗中取笑的固定節目。

今年，祭品遲遲未到。

最初的篤定漸漸被一絲焦躁取代。他下意識地瞥向入口處，又一次落空。侍應生推來了九層的生日蛋糕，燭光搖曳，眾人唱起生日歌，他吹滅蠟燭，掌聲雷動。一切流程完美，唯獨缺了那一環。

一個平日里就慣會察言觀色、帶著幾分油膩的合作伙伴端著酒杯湊近，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一小圈人聽見，語氣里滿是故作熟稔的打趣：“沈總，今年真是稀奇啊！蘇窈小姐人呢？往年她可是雷打不動第一個來給您賀壽的，那禮物陣仗，嘖嘖，咱們可都眼巴巴等著看今年又是什么新奇玩意兒呢！”

這話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旁邊一位穿著珠光寶氣的富家小姐立刻用羽毛扇掩著嘴輕笑：“對啊，蘇窈小姐今年怎么不送沈總生日禮了？前陣子詹家公子生日宴，蘇窈小姐就送了一副價值連城的字畫，詹家公子可寶貝著呢。”

“何止啊，”另一個聲音立刻加入，帶著看好戲的興奮，“厲家那位掌舵人才是厲害！蘇窈小姐特意譜了首獨一無二的新曲！厲總當時那眼神……嘖，咱們沈總今年這……哈哈，是不是蘇窈小姐終于忙忘了？”

每一句話都像一記無形的耳光，扇在沈鐸逐漸僵硬的臉上。

當初蘇窈追他追得人盡皆知，轟轟烈烈，他享受那種被仰望被追逐的感覺，卻又自詡清高，對她送來的所有熱情和禮物報以最大的輕蔑和厭惡，仿佛她的喜歡本身就是一個甩不掉的麻煩和笑料。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這份“麻煩”的缺席，會讓他淪為更大的笑柄。

嘲笑聲像細密的針，扎進他的耳朵，刺穿他虛偽的從容。胸腔里一股邪火猛地竄起，燒得他五臟六腑都扭曲起來。憎恨如同毒藤般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都是蘇窈！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用這種方式讓他難堪！她應該永遠卑微地跟在他身后，祈求他一絲一毫的垂憐才對！

憤怒灼燒著他的理智，直到某一刻，一個冰冷的念頭驟然閃過，像一盆雪水澆在他頭頂。

“不過一個賤人而已，她不來正好，省得臟了我的地方！”

沈鐸猛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冰冷的液體卻澆不滅心頭的邪火。他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應付了幾句，然后幾乎是用撞的，撥開身邊的人群，大步流星地朝著宴會廳外走去。他要找到蘇窈！他要質問她！要她為今天的缺席付出代價！

引擎轟鳴著劃破深夜的寂靜。跑車一個急剎，停在蘇窈新工作室的樓下。

沈鐸砰地甩上車門，帶著一身酒氣和戾氣，沖上了樓。

他甚至懶得敲門，直接擰動了門把手，門居然沒鎖。

蘇窈正坐在電腦前，戴著耳機，似乎正在剪輯音頻。聽到動靜，她抬起頭，看到不速之客，眉頭瞬間蹙起，眼神里的詫異迅速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疏離和一絲毫不掩飾的厭煩。

“有事？”

這副全然陌生、不帶一絲溫度的態度，像一桶油，狠狠澆在了沈鐸的怒火上。

他幾步沖到她面前，身體因憤怒而微微前傾，咬牙切齒地質問：“蘇窈！你什么意思？！”

蘇窈靠在椅背上，雙臂環抱，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場拙劣的表演：“什么什么意思？沈先生，麻煩你說人話。”

“我的生日！”沈鐸低吼，眼睛因為憤怒和酒精布滿血絲，“今天是我生日！你人呢？你的禮物呢？你以前不是最擅長搞這些嗎？啊？今年怎么啞巴了？知道要臉了？”

寂靜。

工作室里只有電腦主機輕微的運行聲。

蘇窈看著他，看了好幾秒。那目光里沒有憤怒，沒有受傷，甚至沒有譏諷，只有一種徹徹底底的、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樣的荒謬和……憐憫。

然后，她忽然笑了。不是開心的笑，而是一種極度嘲弄的、仿佛聽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笑話的冷笑。

“哈……”她搖著頭，像是無奈，又像是極度鄙夷，”她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沈鐸，你是不是這里有點問題？我為什么要給你準備生日禮物？”

她站起身，平視著因為憤怒而面容扭曲的男人，聲音清晰，一字一句，像冰珠砸在大理石地面上，“你是我什么人啊？”

“你……”沈鐸被她問得一噎，臉漲得通紅。

“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蘇窈打斷他，語氣輕快卻字字誅心，“當初我像個傻子一樣屁顛屁顛跟在你后面，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你的時候，你是怎么對我的？你正眼看過我嗎？你接受我的禮物，轉身就丟進垃圾桶，或者隨手送給你的助理、司機，不是嗎？你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我煩，說我賤，說我的喜歡讓你惡心，讓你丟人。這些，需要我幫你一樁樁、一件件都想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