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不像是在說假話。

闊別多年，再一次見到林子受，姜桓楚的第一印象是成熟，相比于上一任商王乙，大王子受整個人似乎都更多了那么一絲深不可測，更具有帝王心術，更不可捉摸……

姜桓楚坐鎮東夷，朝歌城里的事兒，他全都知道，他知道大王子受從一開始罷朝到目前已經快三個月了，三個月的時間里，大王子受看似不上朝，實際整個大商，卻隱隱在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經濟上，貨幣改革稅制改革兩把斧，雖目前推廣范圍有限，但身為東夷之主的姜桓楚卻非常清楚，一旦這兩項改革推向全國，那么，大商就會立即偉大！

政治上，中央，設內閣，布東廠錦衣衛，讓中央權力相互制衡，雖不上朝，但之于王權統治力，這卻比之前更勝幾籌；地方，改宗法繼承制，變相削弱諸侯權利，此乃世上第一大陽謀，無解，想出此方案者，簡直妖孽。

文化上，改革統一天下文字，創造發明雕版印刷術、廉價紙張，

軍事上，和好家聯盟，私底下讓黃飛虎整頓王畿大軍，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姜桓楚卻清楚得很，在兵糧充足的支撐下，眼下黃飛虎的黃家軍已經有三萬勁旅，實力不凡。

“我不知道大王在說什么……”

“若大王認為臣有罪，臣任聽處置！”

姜桓楚當然知道這大王在自己面前使帝王心術的原因。

無非便是他姜桓楚所掌握的東夷，永遠對朝歌政令全是借口，從始至終，朝歌政令就從來沒在東夷落實過一條，至于征稅征糧啥的，當然，姜桓楚從來沒在明面上反抗中央。

一切都只是拖。

而很顯然，作為大商國丈的姜桓楚，現在已引起大王子受的巨大不滿了。

“如果孤說，孤決定在明日朝會上，就宣布王子武庚為大商太子，孤便想問問了，東伯侯準備給孤送上什么大禮來……”

他東伯侯姜桓楚所擔心什么，林子壽很清楚。

無非是他這好色的“紂王”又在開始面向天下選妃，如今還春秋鼎盛、精力旺盛，未來指不定還有多少崽子呢……

雖然大商有傳統“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但姜桓楚也不敢保證自己家閨女姜玉鳳會一直是商王正妻，從而，姜桓楚也不確認萬一哪天他子受沒了，他姜桓楚還能不能在東夷之主這個位置上一直坐下去。

兔死狗烹。

狡兔死良弓藏，樹倒猢猻散的道理，姜桓楚比誰都清楚。

只不過，太子？！

這是一個奇怪的說法。

姜桓楚此前都未聽說過，不過結合著大王現今的態度和感覺，不由得，聽到這，姜桓楚那一直平靜的面目也都終于有了些變化，變化很小，且被姜桓楚很熟練的就隱藏了。

“太子？！大王難道是說儲君？！”姜桓楚問道。

林子壽點了點頭，倒是忘了太子這個說法要到秦漢時大概才被通行認為是下一任皇帝的代詞，目前大商，太子這個詞還未被賦予這個意義，不過姜桓楚顯然是個聰明人，林子壽還沒提醒，他就已經猜到了林子壽的用意。

“對，又不對……更確切的來說，太子這不僅僅是儲君，而就是大商的大王，孤不在時，太子就是大王……”

說到這兒。

林子壽也不愿再跟姜桓楚多彎彎繞繞了，而是直接開門見山，“所以，孤準備和東伯侯來做個交易，這就看岳丈大人誠意了……”

言盡于此，至于該怎么選，這是他姜桓楚的事兒，林子壽等著誠意就是了。

而這邊，本是極有信心的前來。

覺得自己是肯定玩得過子受這個毛頭小子的，結果，今兒和自己這位小女婿才這么幾句話交鋒下來，姜桓楚也是發現，自己好像被大王給全程碾壓了，這根本沒有給他姜桓楚選擇的余地啊。

……

話分一邊。

朝歌王都中的某處小黑屋。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主動交代，寬大處理，拒不交代也沒關系，巡查組什么都查得出來……”

和丞相商容一起，冷冷的坐在這，望著前方這一位大商封疆大吏~大商冀州侯蘇護，作為大商東廠提督兼錦衣衛指揮使的姜文煥，那是一點都沒有因為冀州侯蘇護的封疆大吏以及未來大商最顯赫國丈身份，而有任何心慈手軟。

因為作為一名大商諸侯，就算平日里對大王再有意見，這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在王都龍德殿提出那樣的反詩。

身為一位諸侯，這腦子也不可能是傻的。

所以，這里面絕對有誤會，有信息差！

近些日子來，姜文煥一直都在致力于調查暗地里的那一股反商勢力，可查了很久，也一直沒啥效果，除了知道幕后有姜子牙這么一個人在挑弄是非外，其他的啥也不知道……

不過，如今他冀州侯蘇護一入朝歌，就如此大的氣性，儼然要就此和大商翻臉，一場大商內部的戰爭就要因此挑起。

如果不是費仲當場將這其中的矛盾給化解了，怕是那奸人的目的真要奏效。

于是這時，盡管明知道冀州侯蘇護的身份極其敏感，但姜文煥也從沒怕過。

“說吧，背后是誰指使的你，你不說也沒有關系，冀州侯你在龍德殿提的那一首詩，按照大商最新律令，已經足以讓您的九族還有您的冀州百姓，一起陪你心里一直瞞著不說的那秘密，去地府找后土娘娘說了……”

在朝堂中當眾題反詩。

當眾宣讀與大商勢不兩立。

這事其實說大也不大，畢竟迄今為止還只是口嗨，但說大又大的不得了了……

一旦上綱上線，不說別的，就說大商借此名義出兵冀州，借此機會將冀州封國吞入大商，廢分封行郡縣……天下哪路諸侯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所以，今日無論他冀州侯蘇護想不想說，他都得說，為一個秘密一段感情，害了全家，害了全天下，這事兒，傻子才會做。

“是……”

“是我錯了，都怪姜先生和那楊小子，大王哪是他們口中這樣的人嗎？都怪他們，都怪他們……”

啥？

這時候，和冀州侯蘇護耗了整整半天，終于是從冀州侯蘇護口中聽到了關鍵信息，一邊，全程沒有發話的丞相商容此刻也都追問道，“誰你說誰？什么姜先生，什么楊小子？”

這邊，只見冀州侯蘇護一臉憤憤道，“姜先生啊……姜尚姜先生，之前是武成王的幕僚，這個楊小子，叫楊戩，是巴蜀人，是江先生的侄子啊還是徒孫啥來著，他們都是從巴蜀到的朝歌，然后再來到冀州……”

啥？姜尚？楊戩？！

巴蜀的楊戩？他們都從巴蜀出來的？

……

后宮，從姜文煥這兒接收到最新消息，瞬間，林子壽也當即一愣。

“?。織顟?？灌江口二郎真君？都江堰二郎？都江堰，三星堆？昆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