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虹劍的青芒在瘴氣中劃出半道圓弧。

林銘則是趁機足尖點在一株扭曲的古樹枝干上，瞬間凍結了三寸范圍內的毒孢子。

唰。

鬼爪長老的十道爪影已至眼前，骷髏頭手鏈上的幽光與瘴氣交融，竟在半空凝結出一張張細密的黑網。

網眼處隱約可見蠕動的蠱蟲。

“結‘青蓮陣’。”

林銘低喝一聲，靈力順著經脈奔涌。他刻意放緩劍勢，讓三道爪影擦著左肩掠過，道袍瞬間被腐蝕出三個黑洞。

傷口處傳來針扎般的刺痛。

身后的五名護蓮衛早已各就各位，青綠色的靈力自丹田涌出，在頭頂交織成半朵蓮花虛影。

這陣法是趙利安母親手札中記載的基礎防御陣，雖無攻擊力，卻能以木系靈力凈化蠱毒。當黑網撞在蓮花虛影上時，果然發出滋滋的灼燒聲，那些蠱蟲如同被沸水澆過，紛紛墜落。

“雕蟲小技。”

鬼爪長老獨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右手突然往腰間一按，皮囊中飛出數十只巴掌大的蝙蝠，這些蝙蝠通體漆黑，獠牙上掛著粘稠的毒液，正是玄天宗培育的“蝕靈蝠”。它們避開青蓮陣的范圍，朝著護送玄陰石心的兩名弟子撲去。

“不好。”

林銘心頭一緊。

那兩名弟子雖已筑基，但專精的是丹術而非斗法，此刻正全神貫注護住石心，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當機立斷，左手捏碎三枚爆陽符，火焰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暫時逼退蝕靈蝠。同時右手法訣一變，玉虹劍突然分裂出五道劍氣，精準地斬向鬼爪長老的五處大穴。

這是墨塵子玉簡中記載的“分影劍”，需以精血催動，每道劍氣都蘊含本體三成威力。鬼爪長老顯然沒料到林銘會突然變招，倉促間收回爪影護在身前，卻仍被一道劍氣擦過右臂，黑袍瞬間被鮮血染紅。

“找死。”

鬼爪長老怒吼一聲，獨眼中爆發出紅光。他竟將骷髏頭手鏈按在傷口處，那些骷髏頭突然張開嘴，貪婪地吮吸著他的血液，手鏈上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形成一只巨大的鬼爪，朝著林銘當頭抓來。

這鬼爪蘊含著濃郁的死氣，所過之處，青蓮陣的光罩都泛起漣漪。林銘瞳孔微縮，這招顯然是燃燒精血的秘術，威力已接近元嬰期修士的全力一擊。他不敢硬接，身形如柳絮般斜飄而出，同時將凝丹鼎擲向空中。

鼎身在空中旋轉，玄冰玉髓的寒氣與地火丹爐殘留的靈力交織，竟在半空中凝結出一道冰墻。鬼爪撞在冰墻上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冰屑紛飛中，林銘借著反震之力沖出三丈，玉虹劍直取鬼爪長老持鏈的右手。

“鐺。”

劍光與手鏈碰撞的剎那，林銘只覺一股陰寒之力順著劍身蔓延，丹田內的靈力竟出現片刻的凝滯。他這才發現，那些骷髏頭的眼眶中都嵌著細小的冰魄蟲，此刻正順著劍身上的紋路攀爬，試圖侵入他的經脈。

“中了老夫的‘噬魂鏈’，還想反抗？”

鬼爪長老獰笑著逼近，左手成爪抓向林銘的咽喉，“玄山長老說了，活捉你者，賞‘化蠱丹’一枚。”

林銘突然笑了，笑得鬼爪長老心頭莫名一緊。就在鬼爪即將觸碰到他咽喉的瞬間，林銘猛地側身，右手屈指一彈，三滴精血精準地落在凝丹鼎的三足之上。“爆！”

隨著他一聲低喝，凝丹鼎突然炸裂，無數冰晶碎片如暴雨般射出。這些碎片并非凡物，每一粒都蘊含著玄冰玉髓的至純寒氣，撞上鬼爪長老的黑氣便發出噼啪的凍結聲。更詭異的是，碎片中還夾雜著幾粒金色的丹砂。

赫然正是之前煉化青冥丹時殘留的丹火精華。

此刻遇寒氣激發，竟在黑氣中燃起金色的火焰。

“這是……丹火？”

鬼爪長老失聲驚呼。他的噬魂鏈最怕至陽至純之物，金色火焰舔舐之處，骷髏頭手鏈上的黑氣迅速消散，露出里面泛著綠光的蠱蟲本體。

林銘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玉虹劍化作一道青虹，從鬼爪長老右臂的傷口刺入。劍身上的玄冰玉髓寒氣瞬間爆發，將那些試圖順著血液蔓延的冰魄蟲盡數凍結。

“啊！”鬼爪長老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獨眼中的紅光迅速黯淡。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右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從傷口處蔓延至肩膀，那些被凍結的冰魄蟲在皮膚下形成詭異的青黑色紋路。

“撤！”林銘不再戀戰，轉身召回玉虹劍，護著玄陰石心沖向風眼。護蓮衛的弟子們緊隨其后，青綠色的靈力在瘴氣中撕開一道通路。

鬼爪長老看著他們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卻終究不敢追擊。右臂的凍結還在蔓延，金色的丹火如同附骨之疽，正不斷吞噬著他的靈力。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林銘等人消失在瘴氣深處，獨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懼——那是對死亡的恐懼。

穿過風眼的瞬間，林銘突然感到一陣心悸。眼前的景象與他想象的截然不同，千妖嶺的核心區域并非山谷，而是一片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矗立著一座黑色的祭壇，祭壇周圍插著數百根白骨幡旗，每根幡旗上都纏繞著修士的殘魂，正發出無聲的嘶吼。

玄山長老就站在祭壇頂端，身著紫袍，面容俊朗，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的腳下，三枚玄陰石心正懸浮在一個血色陣圖中，石心表面的符文與幡旗上的殘魂產生共鳴，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

盆地四周的山坡上，戰斗正打得如火如荼。神鷹山的弟子們結成防御陣，青綠色的靈力與玄天宗的黑氣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宋遠長老率領的第一隊弟子被圍困在東側山坡，雖苦苦支撐，卻已是強弩之末，不少弟子的法袍上都沾染了黑色的毒液，顯然中了蠱毒。

“林師叔！”趙利安的聲音從左側傳來。林銘循聲望去，只見趙利安正帶領幾名護蓮衛弟子，用破穢鏟在地上劃出一道道綠光，試圖阻擋那些從地下鉆出的噬靈藤。這些藤蔓通體漆黑，葉片上長著細小的倒鉤，每根倒鉤都在滴落腐蝕性的汁液，神鷹山的幾名弟子不慎被藤蔓纏住，瞬間便被腐蝕得只剩白骨。

“趙師侄，你怎么樣？”林銘迅速沖過去，玉虹劍一揮，將纏向趙利安的幾根藤蔓斬斷。劍刃與藤蔓接觸的剎那，他感到一股陰寒之力順著劍身傳來，與體內的蝕骨毒產生了共鳴，傷口處頓時傳來一陣劇痛。

“我沒事。”趙利安擦了擦臉上的冷汗，破穢鏟上的綠光已經黯淡了許多，“玄山用噬靈藤和殘魂布了個‘幽冥噬魂陣’，我們的靈力消耗得很快。宋長老讓我們守住西側山坡，等待你的支援。”

林銘抬頭望向祭壇頂端的玄山，眉頭皺得更緊了。

玄山似乎完全沒有在意他們的到來，只是專注地操控著陣圖，三枚玄陰石心的光芒越來越亮，陣圖中的血色紋路也越來越清晰，隱約能看到里面翻滾的黑色霧氣——那是由無數修士殘魂凝聚而成的兇煞之氣。

“他在干什么？”林銘低聲問道。

“不知道。”趙利安搖了搖頭，“但我母親的手札里提到過，幽冥噬魂陣的最終形態是‘萬魂噬天’，能將陣內所有生靈的魂魄吞噬，轉化為施術者的力量。玄山這是想……”

他話未說完，祭壇頂端的玄山突然睜開眼睛，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西側山坡。“林銘，你終于來了。”玄山的聲音在盆地中回蕩，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本長老還以為你不敢來呢。”

林銘沒有理會他的挑釁，而是將玄陰石心交給趙利安。“你帶著石心去宋長老那里，讓他想辦法破壞陣眼。我去會會這位玄天宗的‘大人物’。”

“師叔，不可！”趙利安急忙拉住他，“玄山是元嬰初期修士，你現在傷勢未愈，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放心，我自有分寸。”林銘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柴副堂主和那些犧牲的同門，不能白死。”

他轉身祭出玉虹劍，青芒在瘴氣中亮起，如同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玄山，你的對手是我。”

玄山看著他，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好，很好。本長老正愁沒人試試‘萬魂噬天’的威力。”他右手一揮，祭壇周圍的白骨幡旗突然劇烈搖晃，無數殘魂如同潮水般涌向林銘，發出刺耳的尖嘯。

這些殘魂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少都穿著神鷹山的法袍。林銘認出其中幾個熟悉的面孔——那是三個月前在迷霧林失蹤的飛仙觀弟子，還有半年前報備“巡邏時失蹤”的外門執事。他們的魂魄被幽冥噬魂陣禁錮，早已失去了意識，只剩下純粹的兇煞之氣。

林銘深吸一口氣，將長春功運轉到極致。綠光自丹田涌出，在他周身形成一道護罩。這些殘魂雖兇戾，卻懼怕至純的生機之力，撞在護罩上便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如同冰雪遇驕陽。

但殘魂的數量實在太多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綠光護罩在不斷沖擊下漸漸黯淡。林銘能感覺到體內的靈力在飛速消耗，蝕骨毒也在蠢蠢欲動，傷口處的麻癢感越來越強烈。

“放棄吧，林銘。”玄山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絲戲謔，“你以為憑你這點微末道行，就能阻止我？神鷹山早就該亡了，只有玄天宗才能一統修仙界。”

林銘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凝聚靈力。他知道，與玄山硬拼無異于以卵擊石，必須找到陣法的弱點。目光掃過祭壇周圍的白骨幡旗，他突然注意到，西側山坡的幡旗顏色比其他方向要淡一些，上面的殘魂也顯得格外虛弱。

“那里就是陣眼的薄弱點。”林銘心中一動。他想起宋遠之前的通報，西側山坡是最早被神鷹山弟子攻破的地方，玄山倉促間布下的幡旗，必然不如其他方向穩固。

他突然轉身，玉虹劍青芒暴漲，朝著西側山坡的幡旗沖去。護蓮衛的弟子們見狀，立刻會意，紛紛祭出法器，掩護他的沖鋒。

“想破陣？沒那么容易。”

玄山冷哼一聲，左手捏訣，祭壇上的血色陣圖突然亮起一道紅光，射向西側山坡。紅光落地的瞬間，地面突然裂開，無數黑色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同巨蟒般纏向林銘。

這些藤蔓比之前的噬靈藤更加粗壯，表面覆蓋著密密麻麻的眼睛，每個眼睛都在閃爍著幽藍的光——那是由無數冰魄蟲的復眼組成的。林銘揮劍斬斷幾根藤蔓，卻發現斷面處迅速長出新的藤蔓，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這是‘萬眼藤’，以冰魄蟲的蟲卵培育而成，你砍得越多，長得越快。”

玄山的聲音帶著得意的笑意看向林銘。

“你還是束手就擒吧，本長老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林銘沒有理會他，而是將玄冰玉髓的寒氣注入玉虹劍。

劍身上瞬間凝結出一層白霜，斬向藤蔓時，那些眼睛突然爆發出刺目的藍光，冰魄蟲的蟲卵竟在寒氣刺激下提前孵化，無數細小的蟲豸從藤蔓中飛出，朝著林銘撲來。

“就是現在！”林銘突然低喝一聲，右手屈指一彈，將之前從青面郎君身上搜出的青銅令牌擲向空中。令牌在空中炸開，化作無數淡青色的光點，這些光點正是幽影堂的獨門秘藥“散魂粉”，專克魂魄類邪術。

光點落在殘魂身上，那些原本兇戾的殘魂突然發出痛苦的嘶吼，身形開始變得透明。萬眼藤失去了殘魂的滋養，生長速度明顯放緩。林銘抓住這個機會，玉虹劍連續斬出，在藤蔓中劈開一條通路，朝著西側山坡的幡旗沖去。

距離幡旗還有十丈時，林銘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危機感。他下意識地側身閃避，一道紫芒擦著他的胸口飛過，擊中身后的一株古樹。古樹瞬間被腐蝕成一灘黑水，地面上留下一個冒著白煙的深坑。

“反應倒是挺快。”玄山的身影出現在林銘面前，手中把玩著一枚紫色的玉佩，玉佩上的紋路與寒潭谷的聚陰陣如出一轍，“可惜，你還是太慢了。”

林銘不敢有絲毫大意，面色更是肅然無比。

玄山的修為遠超他的預料，剛才那一擊看似隨意，卻蘊含著極其霸道的腐蝕之力，若被正面擊中，恐怕瞬間就會被化為膿水。

“玄山，你勾結神鷹山叛徒，殘害同門，就不怕遭天譴嗎？”林銘一邊拖延時間，一邊暗中觀察周圍的環境。西側山坡的幡旗共有九根，呈九宮之勢排列，每根幡旗上都纏繞著九道殘魂，顯然是按照某種特殊的陣法布置的。

“天譴？”玄山嗤笑一聲，“本長老就是天。等我煉化了這些殘魂，突破元嬰中期，整個修仙界都要臣服在我的腳下，區區天譴，又奈我何？”

他突然出手，右手成爪抓向林銘的丹田。這一爪看似緩慢，卻封鎖了林銘所有的退路，爪風未至，空氣中的瘴氣已被撕裂，發出刺耳的尖嘯。

林銘瞳孔驟縮，這一爪中蘊含著極其精純的陰寒之力，與玄陰石心的氣息如出一轍，顯然玄山已經將其中一枚石心的力量煉化了大半。他不敢硬接，只能將凝丹鼎的碎片重新凝聚，擋在身前。

“鐺！”爪風與鼎片碰撞的剎那，林銘只覺一股沛然巨力傳來，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一根白骨幡旗上。幡旗劇烈搖晃，上面的殘魂發出憤怒的嘶吼，朝著他撲來。

更糟糕的是，玄山的陰寒之力順著鼎片蔓延，侵入他的丹田。

周身上下靈力運轉變得滯澀無比。

“哈哈哈，中了本長老的‘玄陰爪’，你的靈力很快就會被凍結。”

“你現在求饒還來得及，只要交出玄陰石心，本長老可以考慮讓你做我的親傳弟子。”

玄山狂笑著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