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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啟程

第二章啟程!甜寶的動物情報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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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透,灰蒙蒙的霧氣像是給這絕望的清晨蒙上了一層骯臟的裹尸布。臨時關押的破敗小院里,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兵卒粗暴的呼喝聲打破了死寂:“起來!都給老子起來!裝什么死?上路了!”

沉重的腳鐐聲由遠及近,如同地獄的喪鐘敲響。蘇家男丁被押解著出現在院門口。曾經頂天立地的侯爺蘇正霆,如今白發凌亂,臉上帶著新添的鞭痕,沉重的木枷壓彎了他挺拔的脊梁。甜寶的父親蘇正林、二叔蘇正楓、三叔蘇正梧緊隨其后,個個形容枯槁,枷鎖下的手腕被粗糙的木頭磨得血肉模糊。他們望向院內妻兒老母的目光,交織著刻骨的痛楚、無力的憤怒和深不見底的絕望。

“爹——!”“夫君!”“兒啊!”院內瞬間爆發出更加凄厲的哭喊。女眷們不顧一切地撲向自己的丈夫、兒子、父親,卻被兇惡的兵卒用刀鞘和槍桿無情地隔開,推搡在地。

甜寶被祖母陳氏死死抱在懷里,透過混亂的人影縫隙,她看到了父親蘇正林投來的目光。那目光越過人群,像燒紅的烙鐵,直直落在她身上,里面翻涌著無法言說的痛苦、擔憂,還有一絲……訣別的悲愴。甜寶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眼淚洶涌而出,喉嚨里卻哽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嚎什么喪!都給老子閉嘴!”矮壯頭目王癩子(昨天摔進泥坑那位)頂替了臨時看守的趙頭兒,此刻滿臉戾氣,他臉上的泥污雖然洗掉了,但那股子惱羞成怒的怨毒卻更甚。他狠狠一腳踹開一個試圖靠近丈夫的婦人,“再嚎?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抽死幾個?排好隊!帶上你們那些破爛,跟緊了!掉隊的,老子手里的鞭子可不認人!”

粗糲的麻繩像毒蛇一樣纏上了女眷和孩童們的手腕,將幾個人栓成一串。甜寶的小手被粗糙的麻繩勒著,火辣辣地疼。她茫然地被裹挾在隊伍里,小小的身體隨著人流踉蹌前行。

走出那臨時關押的小院,走上京城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往日的繁華喧囂早已不見蹤影,只有冰冷的、帶著鄙夷、好奇或麻木的目光從緊閉的門窗縫隙里投射出來,像無形的針,扎在每一個蘇家人身上。

甜寶小小的身體承受著巨大的屈辱和恐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更可怕的是,隨著她踏出那座壓抑的小院,踏入更廣闊、更嘈雜的世界,那種曾被祖母安撫下去的、被萬物聲音淹沒的可怕感覺,如同決堤的洪水,再次兇猛地席卷而來!

*“快看!快看!戴枷鎖的!犯人!流放犯!”*屋檐上幾只麻雀嘰嘰喳喳,聲音里充滿了無知的好奇和興奮。

*“好臭!好臭!這些人身上有死氣!離遠點!離遠點!”*路邊一條野狗夾著尾巴,對著隊伍齜牙低吠,傳遞著厭惡的情緒。

*“可憐…可憐…花要死了…水…沒有水…”*道旁一叢枯萎的野花,奄奄一息地傳遞著干渴的意念。

*“滾開!別踩老子地盤!臭烘烘的兩腳獸!”*石板縫里一只碩大的黑蟑螂揮舞著觸須,發出暴躁的警告。

*“好餓…好餓…草根…樹皮…”*遠處城墻根下,幾個蜷縮的乞丐影子傳來模糊的饑餓意念。

無數聲音,無數的情緒,無數或清晰或模糊的碎片信息,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甜寶的腦海,瘋狂攪拌。她的小臉瞬間褪去所有血色,變得慘白如紙,大顆大顆的冷汗從額角滲出,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小小的牙齒咯咯作響,幾乎要站立不穩。

“甜寶!”陳氏就在她身邊,立刻察覺到她的異樣。老人一把將搖搖欲墜的小孫女緊緊摟住,用自己蒼老卻異常堅定的身體支撐著她。陳氏布滿皺紋的手掌帶著溫熱的力量,一下下撫摸著甜寶冰冷的后背,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穿透混亂的奇異力量,在她耳邊快速而清晰地引導:“甜寶,乖,聽阿嬤說!別怕那些聲音!它們是吵,但不是沖你來的!把它們當成風,當成雨,它們就在那里,但傷不到你!甜寶,靜下來,只找有用的!有用的!想想阿嬤,想想你娘!我們需要有用的消息!水…吃的…安全的路…找這些!只找這些!”

陳氏的話語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又像是一道堅固的堤壩,強行在甜寶混亂的意識洪流中開辟出一小塊相對平靜的領域。那“只找有用的”幾個字,如同咒語般在甜寶腦中回響。

她艱難地喘息著,強迫自己忽略那些尖銳的噪音,努力去“傾聽”那些模糊的、可能蘊含生機的信息碎片。

突然,一隊麻雀撲棱棱地從前方低空掠過,它們的心聲斷斷續續地飄來:

*“…渴死了…渴死了…前面…歪脖子樹…老地方…水洼…雖然臟…呱…”*

*“…對對…臟水…總比渴死強…”*

水洼?歪脖子樹?老地方?

甜寶精神猛地一振!她猛地抬起頭,小手緊緊抓住祖母的手腕,小手指著隊伍前進方向右側的岔路,聲音因為虛弱和急切而斷斷續續,卻異常清晰:“阿嬤…那邊…岔路…有棵…歪脖子樹…樹后…小水洼…水…臟…但能喝…”

陳氏渾濁的老眼瞬間亮得驚人!沒有絲毫猶豫,她猛地停下腳步,對著押解隊伍前方喊道:“軍爺!軍爺請留步!”

押解的王癩子正煩躁地揮鞭驅趕隊伍,聞言沒好氣地回頭罵道:“老虔婆!又想作什么妖?想挨鞭子是不是?”

陳氏臉上堆起一種卑微又帶著急切的懇求,指著甜寶說的方向:“軍爺息怒!老婆子不敢!只是…只是老婆子這老寒腿,實在疼得厲害,一步也走不動了。求軍爺行行好,容老婆子去那邊岔路稍歇片刻…就片刻!那邊有棵歪脖子樹,看著能靠一靠…”她故意把“歪脖子樹”說得格外清晰,身體也配合著佝僂下去,顯出痛苦不堪的樣子。

王癩子狐疑地看了看陳氏和她懷里臉色蒼白、眼神卻帶著某種奇異篤定的甜寶,又想起昨天那詭異的一摔和半夜的縱火未遂。他看了看頭頂越來越毒的日頭,自己也口干舌燥。隊伍里已經有人開始因為干渴而呻吟。

“媽的!事兒精!”王癩子罵罵咧咧,但還是朝那個方向揮了揮手,“歇什么歇?趕緊給老子滾過去看看!真有能歇腳的地方?要是敢耍花樣,老子扒了你這身老皮!”

一個兵卒不耐煩地押著陳氏和甜寶走向岔路。沒走多遠,果然看見一棵虬枝盤曲的歪脖子老樹孤零零地立著。繞到樹后,一個渾濁不堪、漂浮著枯枝敗葉的小水洼出現在眼前!

“呸!就這臭水溝?”兵卒嫌棄地啐了一口。

然而,對于干渴至極的人來說,這渾濁的水就是甘泉!消息傳回隊伍,雖然被兵卒們嫌棄地霸占了最“干凈”的上層水,但剩下的泥湯子,也足以讓蘇家人和幾個渴得嘴唇開裂的旁支族人,用破碗、用樹葉、甚至用手捧著,貪婪地潤濕了喉嚨,暫時續上了命。

“甜寶…”母親林氏看著女兒,眼神復雜,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更有深切的擔憂和不解。

三叔蘇正梧帶著沉重的枷鎖,艱難地彎下腰,用眼神示意甜寶靠近。他臉上還帶著鞭痕,卻努力扯出一個極其難看卻溫暖的笑容,聲音沙啞卻帶著力量:“甜寶不怕…三叔在呢…甜寶是咱們的小福星…真厲害…”他伸出帶著血污的手指,輕輕碰了碰甜寶冰涼的小臉蛋。

甜寶看著三叔溫暖的眼神,感受著周圍族人投來的、帶著感激和一絲敬畏的目光,還有祖母那無聲卻堅定的支撐,小小的胸膛里,那股因為能力帶來的恐懼似乎被驅散了一些,一種微弱的、名為“價值”的暖意悄悄滋生。

隊伍繼續在官道上蹣跚前行,塵土飛揚。甜寶依舊被那些嘈雜的聲音困擾著,小臉蒼白,但眼神里多了一份專注和探索。她努力屏蔽無用的噪音,像個小雷達一樣,捕捉著那些可能帶來生機的信息。

*“嘶——!別過來!滾開!再靠近咬死你!嘶!”*路旁茂密的草叢深處,一條花斑蛇發出憤怒的警告,帶著冰冷的殺意。

甜寶一個激靈,立刻扯了扯祖母的衣角,小手指著那片看似平靜的草叢:“阿嬤…那邊…草深…有蛇…咬人…很兇…不能走…”

押解的兵卒本不耐煩,但想起剛才的水洼,又看了看那深可及膝的草叢,還是罵罵咧咧地指揮隊伍繞開了那片區域。沒多久,繞過去的隊伍就聽到后方草叢里傳來另一個流放隊伍某人的慘叫聲和驚呼聲——真有人被蛇咬了!

*“累死了…累死了…該死的鞭子…好想歇歇…草料…藏在車板夾層里的草料…真香…”*前方拉著一輛破車、馱著少量物資的老馬,喘著粗氣,發出疲憊又帶著點小得意的意念。

甜寶眼睛一亮,湊到祖母耳邊:“阿嬤…前面…馬兒…說…車車…夾層…有好吃的…草料…藏著的…”

陳氏眼神微動,立刻對旁邊同樣疲憊不堪的二兒媳張氏低語了幾句。張氏會意,在隊伍短暫休息、兵卒松懈時,裝作體力不支摔倒在破車旁,手“無意”地在車板某個縫隙處狠狠一摳一拽!

“嘩啦!”一小捆用油布仔細包裹、散發著清香的上等干草料掉了出來!

“媽的!誰讓你亂動的?!”看守物資的兵卒大怒,揮鞭就要抽打張氏。

“軍爺饒命!軍爺饒命!”張氏立刻哭天搶地,指著那干草料,“民婦只是摔倒了…碰巧…碰巧扯開了!這…這草料看著真好…定是軍爺們心疼馬兒,特意藏的好東西吧?民婦該死!驚擾了軍爺的寶貝!”她故意說得很大聲,把周圍其他兵卒和流放者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王癩子聞聲趕來,看到那捆明顯是私藏、品質遠超配給的上等草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這草料是幾個兵卒合伙藏的,打算路上偷偷喂自己的馬,或者找機會賣掉換酒喝。現在被當眾翻出來,他總不能說是流放犯藏的。

“哼!算你還有點眼力!”王癩子只能硬著頭皮認下,一把搶過草料,狠狠瞪了那幾個臉色發白的兵卒一眼,沒好氣地對張氏吼道:“滾回去!再亂碰,剁了你的爪子!”他罵罵咧咧地把草料扔給手下:“拿去!給幾匹拉車的馬添上!媽的,一群廢物馬,走得比娘們還慢!”

雖然挨了罵,但蘇家人和幾個身體極度虛弱的流放者,在陳氏眼神示意下,趁著兵卒給馬添料的混亂,飛快地撿拾了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相對干凈的草料碎屑,偷偷塞進嘴里咀嚼。那點微不足道的植物纖維和淡淡的甜味,在極度饑餓的腸胃里,成了救命的能量。

日頭西斜,疲憊的隊伍終于在一片相對開闊的荒坡下被勒令停下過夜。沒有帳篷,只有冰冷堅硬的地面。兵卒們聚在一起烤著干糧,罵罵咧咧。流放者們只能互相依偎著取暖,絕望地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色。

就在這時,隊伍后方負責押尾的幾輛破車發生了騷動!一頭拉車的瘦骨嶙峋的老黃牛,不知為何突然受驚,發出凄厲的哞叫,瞪著血紅的眼睛,瘋狂地掙扎起來,沉重的牛車被它拖得左搖右擺,眼看就要沖向旁邊擁擠的人群!

“牛驚了!快躲開!”“媽的!按住它!”兵卒們驚慌失措地大喊,鞭子雨點般抽在牛身上,卻讓那牛更加狂躁。

混亂中,甜寶的目光越過驚恐的人群,死死盯住那頭狂躁的老黃牛。她集中全部精神,努力去“聽”。

*“痛!好痛!蟲子!鉆進去了!眼睛里!滾開!滾開啊!哞——!”*老黃牛痛苦而狂亂的意念如同風暴般席卷而來。

蟲子?眼睛里?

甜寶瞬間明白了!她掙脫祖母的手,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勇氣和速度,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沖向那頭狂躁的巨獸!

“甜寶!”“回來!”陳氏和林氏的驚呼聲被淹沒在混亂里。

甜寶沖到離狂牛幾步遠的地方,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仰起小臉,用盡全身力氣,將一道清晰的、帶著安撫和指引的意念,努力投向那雙血紅的牛眼:

*“牛牛!別怕!別動!蟲子…左邊眼睛…趴下!趴下就不痛了!我幫你趕蟲子!趴下!”*

那狂躁的老黃牛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它血紅的眼睛似乎短暫地恢復了一絲清明,巨大的痛苦讓它本能地想要聽從那個清晰傳入腦海的、帶著善意的指引。

“哞——”一聲低沉的、帶著痛苦和順從的哀鳴。

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頭剛才還狂暴得要掀翻一切的巨獸,竟然真的前腿一軟,“噗通”一聲,溫順地趴伏在了地上!巨大的牛頭痛苦地歪向一邊,那只布滿血絲的左眼正對著沖過來的甜寶!

“快!按住它!”趙頭兒的聲音帶著一絲驚疑不定和劫后余生的嘶啞,率先撲上去死死按住牛脖子。其他兵卒也反應過來,一擁而上。

甜寶喘著粗氣,小臉因為用力而漲紅。她指著牛的眼睛,對離得最近的兵卒喊道:“蟲子!眼睛里有蟲子!它痛!”

一個膽子稍大的兵卒湊近一看,果然看到牛的眼角膜處似乎有個黑點在蠕動!他試著伸手,小心翼翼地扒開牛的眼皮,忍著惡心,用指甲快速一摳!

一條細小的、還在扭動的黑色寄生蟲被摳了出來,甩在地上!

老黃牛痛苦地甩了甩頭,但眼中的狂躁和血紅明顯褪去了大半,只剩下疲憊和溫順。

一場可能造成傷亡的混亂,被一個小女孩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平息了。

整個營地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所有人都看著那個站在趴伏的巨獸旁、小臉蒼白卻帶著奇異鎮定的小小身影。

趙頭兒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眼神復雜地看向甜寶,又看了看臉色沉凝、將甜寶拉回懷里的陳氏。他沉默了片刻,揮了揮手,聲音比之前少了幾分暴戾,多了些難以言喻的東西:“行了,沒事了!把這牛牽遠點拴好!其他人,原地休息!今晚…都警醒點!”

他走到陳氏和甜寶面前,從懷里掏出一個干硬得像石頭、只有嬰兒拳頭大小的黑面窩頭,一言不發地塞進陳氏手里,然后轉身大步走開了。

陳氏握著那冰冷的窩頭,感受著周圍族人投來的、混雜著感激、敬畏和依賴的目光,低頭看向懷里疲憊不堪卻眼神明亮的甜寶。

荒坡下的夜風帶著刺骨的寒意,但甜寶小小的身體里,那點微弱的暖意,似乎更明亮了一些。在這條通往絕境的荊棘之路上,她這個能“聽”懂萬物聲音的八歲女娃,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成為這絕望黑暗中,一縷微弱卻無法忽視的光。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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