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柳絮飄進永定伯府朱漆大門，沾在鎏金匾額“忠君愛國“上，沈月攥著繡帕的指尖發白，望著屏風外面說話的衛家老爺，帕子被她絞出細密褶皺。

“這是當年的庚帖?！靶l家老爺將紅綢包著的婚書放在青玉案上，聲音冷得像冰棱，“既然沈姑娘并非伯府嫡女，這門親事只怕不能成。“

“嘭……”正廳響起瓷器碎裂的聲音，二太太聽聞此噩耗，突然暈了過去，她的手滑到地上，翡翠鐲子在青磚上摔成三截。

“母親……母親……母親……快醒醒……”沈月急忙從屏風后出來，抱住軟倒在地的二太太，卻不想抬頭間，看到了衛家老爺審視和打量的眼神。

聽到沈月喚自己的聲音，二太太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可是你父親愿意放你出來了？”

沈月哽咽地點了點頭，低頭不語。

二太太摸著沈月的頭，眼眶瞬間通紅：“月兒在我府中養了十四年，衛府此時退婚，讓月兒以后在京中如何自處？“

衛老爺只是垂眸，語氣不帶半分溫度“二太太糊涂“

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沈月只是馬夫的女兒，并非太太親女，你為何還如此為她做打算？”

“月兒雖非我親女，可還是在我膝下長大，我撫養月兒十四載，其中親情怎能說斷就斷？”

“……此乃永定伯府的家事，衛府怕是不能和……沈月小姐結親?！?

沈月只覺耳畔嗡鳴。一旬日之前，衛輕舟還在桃樹下為她簪花，說結親后要帶她去看江南的春水，去看塞北的飛雪。

聞言，二太太輕聲哀泣了起來，她哀戚道，“就算月兒做不了永定伯府的嫡小姐，我也可修書一封，讓我哥哥收她為女，月兒也可是我永定伯府的表小姐，只希望這京城中無人欺負我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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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城

雕花檀木馬車碾過青石板，車簾縫隙漏進的光暈里，沈知意盯著身上嶄新的繡著銀絲牡丹的月白襦裙，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三天前，聽雨山莊的暗衛在破廟外找到她，說楚家兄妹盼她相聚。此刻車輪聲戛然而止，鎏金獸首門環在眼前晃得她睜不開眼。

“阿姐！“朱漆大門轟然洞開，楚昕玥裹著白狐裘撲過來，珍珠鎏金發飾掃過沈知意凍紅的鼻尖。不等她反應，少女已拽著她跨過一尺高的門檻，回廊下站著十二名神情恭謹的丫鬟，“請小姐安，請沈姑娘安?！?

正廳里，楚臨淵倚著紫檀木榻，玄色錦袍上的暗紋在燭火下若隱若現。他面前的書桌上擺著一封書信，隱約可以看到“永定伯府，十四年前”幾個字。

而五十里之外的皖城郊外，蕭景珩倚在紫檀木馬車內，蒼白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叩著檀木扶手。輪椅轱轆碾過泥土的聲響突然變得沉悶，駕車的老仆猛拽韁繩：“王爺，前方有......”

慘叫聲戛然而止。蕭景珩瞳孔驟縮，車簾被血水浸透的瞬間，袖中軟劍已出鞘三寸。二十八名黑衣刺客從四周的樹上躍下，刀刃上淬著幽藍的光。

“保護王爺！”護衛統領怒吼一聲。蕭景珩掀開簾子，佯裝驚慌地滾下輪椅，卻在觸及地面的剎那，借力旋身避開刺向咽喉的匕首。他蜷縮著向后爬動，袖中銀針如暴雨般射出，三名刺客捂著咽喉栽進積水。

“殘廢也敢反抗？”為首的刺客獰笑，刀鋒直取面門。蕭景珩突然抓住對方手腕，借力翻身將人壓在身下，膝蓋重重頂碎其喉骨。血水噴濺在他蒼白的臉上，卻襯得眼底的寒芒愈發瘆人。

遠方不斷有刺客圍攏過來，刀刃在日光中泛著冷光。蕭景珩指尖悄悄扣住袖中機關，千鈞一發之際，破空聲驟響，十二枚袖箭穿透雨幕，瞬間放倒十二人。他趁機翻身而起，軟劍如銀蛇狂舞，劍鋒所過之處血花飛濺。

“撤！”剩余刺客突然遁走，蕭景珩撫著滲血的傷口，望著刺客消失的方向冷笑。指腹擦過傷口邊緣，劇毒并未侵入分毫——這場刺殺，不過是他與皇帝心照不宣的棋局。

“王爺！”王府侍衛終于趕到。蕭景珩重新坐回輪椅，用染血的帕子擦去嘴角的水漬，他望著掌心殘留的毒血，想起方才暗處那人袖中露出的半塊玉佩，正是永定伯府暗衛的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