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水色酒吧。
厲聞硯胳膊搭在沙發椅背,雙腿交疊著一副懶散的模樣,卻是冷著一張臉,絲毫不見夜晚狂歡該有的肆無忌憚的情緒。
傅成州懷里還抱著一個女人,緩步走到他身邊坐下,無奈的問:“喊你來玩,你怎么這副樣子,一點意思都沒有。”
“你玩你的。”厲聞硯抬起眼皮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后又垂眸,一邊喝酒一邊看著手機。
“有什么心事非得盯著手機看。”
他對手機過于關心,傅成州怎么看不出來,拍了拍身旁撒嬌的女人,讓她離開后才繼續問:“這唐家,是不是有點太囂張了,你也忍得了?”
“成州,想要成大事,總要忍著點什么。”厲聞硯勾唇,將手機隨手扔在桌上,和傅成州輕輕碰杯,輕蔑道:“唐家如果不夠囂張,那還真入不了我的眼。”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聽話的人,哪怕這婚事是去世的母親定下的,在他眼里不過是一句拒絕或者同意的事。
厲景銘管不了他,也不敢管,唐家就更不用說了,自始至終只敢小心翼翼的提過幾次,他同意的時候,唐家無意間露出的炫耀得意的嘴臉,在厲聞硯眼里可以說是近幾年來最好笑的笑話。
傅成州肆意的笑了幾聲,沒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厲聞硯的惡趣味,他們之間不一樣,他喜歡一刀斃命,而厲聞硯卻享受鈍刀磨人讓人苦苦掙扎卻無力逃脫。
他忽然想起什么,皺眉問道:“你的金絲雀呢?”
“回威格蘭了。”提起晏慈,厲聞硯唇角忍不住的彎起,眼中趣味更濃,輕笑道:“籠子都準備好了,等我再把她抓回來,折了她的翅膀,我看她以后再往哪飛。”
傅成州忍不住嘶了一聲,其實他有時候也接受不了。
厲聞硯支著額頭看他一眼,眉眼間綺麗風流,看的傅成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夸張的站起身抖了抖,嫌棄的扔下兩個字后轉身繼續去找他的女伴。
“瘋子。”
厲聞硯從不介意別人這樣罵他,他自己也這樣覺得。
實在是無聊,他撿起手機打開相冊隨意的翻看幾眼。
手機里還有幾年前他和晏慈的視頻,以及后來他往返威格蘭時拍下的晏慈的照片。
他也不顧及身邊或許有人路過會看到他的手機屏幕,手指在屏幕上來回滑動,隨意的翻看著,眼底愈發暗紅。
想起那個不在身邊卻讓他屢次三番想起的金絲雀,厲聞硯眉宇間煩躁的擰起,起身走出包間,穿過人群攢動的舞池,站在酒吧門口給自己點了支煙,企圖壓下心中冒出的火氣。
司機見到他出來,無需提醒便將車開到了厲聞硯面前,下車將車門拉開,站在車門旁靜靜的等著厲聞硯上車。
厲聞硯煙抽了一半,扔在地上用鞋尖捻了捻,邁著隨意的步伐上了車。
而他留下的煙蒂,被酒吧門口訓練有素的安保撿起扔在了垃圾桶里。
畢竟能出入這個酒吧的人非富即貴,何況留下煙蒂的,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黑色轎車行駛在路上,司機從后視鏡中看了一眼厲聞硯,見他面色不耐,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說:“厲總,剛剛唐家小姐給我打電話,問您在哪,我沒有告訴她。”
在厲聞硯身邊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眼色,以及管住自己的嘴,知道有些話該說或者是不該說,跟誰說或者是不跟誰說。
厲聞硯眼睛微合,骨節分明的手搭在額頭上揉著,聞言淡淡的嗯了一聲,司機便知道自己沒有做錯。
他松了口氣,認真的開著車。
厲聞硯卻緩緩的睜開眼睛,眸中劃過一絲銳利,他該回去好好警告一下厲景銘,防止厲景銘從中作梗,再將他的金絲雀偷偷放走。
“回厲家。”
厲景銘正在客廳,見到厲聞硯回家,還有些驚訝。
“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厲聞硯沒有回答,慢條斯理的解開袖口,隨即將目光轉向正眼含笑意望著他的徐管家。
白秘書在他將晏慈帶回京城后,就將照顧晏慈的保姆只在晏慈身邊待了不到半個月就回到國內的事情告訴了他。
如果是被晏慈正常辭退,這件事不會瞞著厲聞硯,既然沒人告訴他,那就說明,保姆心虛。
“徐管家,在厲家待了幾年了?”
徐管家愣了一下,恭敬道:“有十二年了。”
“有十二年了。”厲聞硯低聲,緩慢的重復了一遍徐管家的話后,淡淡道:“帶著他們都下去吧。”
等別墅內只剩下父子二人,厲聞硯才走到厲景銘對面坐下。
他不慌不忙的給自己點了支煙,這段時間他吸煙的次數大幅度上漲,剛吸了一口就側著頭狠狠的咳嗽了幾聲。
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厲景銘就算再看不慣他平時的行為作風,此時也皺著眉關切了一聲。
“平常少吸煙,對你身體不好。”
厲聞硯抬眸看著厲景銘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因為咳嗽的原因,他眸中紅潤,那雙帶著魅色的眼睛此時靜靜的看著厲景銘。
“我要晏慈。”
厲景銘臉色迅速沉了下去,冷聲道:“你說什么?”
“我說,我要把晏慈,留在我身邊。”厲聞硯唇角彎起,厲景銘越來越黑的臉色愈發讓他興奮,繼續道:“如果這次,您再把她給放跑了,那您就別怪我一點面子都不給您留。”
厲景銘猛的站起身,垂眸狠狠盯著厲聞硯,下頜緊繃,咬牙道:“你在威脅我?”
“是。”厲聞硯站起身,戾聲道:“所以您最好牢記我的話。”
“你非得要她?你看不上唐家千金沒關系,京城,滬城哪怕整個華夏,哪家千金不比她好?你都可以選。”厲景銘沉聲道:“晏慈是漂亮,但她就是一個保姆的女兒!”
“保姆的女兒?”厲聞硯垂眸將煙掐滅,從容道:“你不一樣嗎?看上一個保姆,逼死了自己的妻子。”
厲景銘被厲聞硯如此直接的話氣到后退了兩步,跌回了沙發上,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怎么?戳到你的痛點了?”厲聞硯卻緩步上前,話中仿佛帶著無數小針,一下一下的扎在厲景銘的全身。
“我就是提醒你,現在厲家能做主的人是我,你想做什么,我都懶得管你,但你如果還想對晏慈下手,別怪我不客氣。”
厲聞硯輕笑著站直身,一邊往樓上走,一邊懶洋洋的道:“晚安,爸。”
他懶得去看厲景銘的反應,上了樓以后也沒有回到他自己的房間,反而推開了晏慈這四年內只住過一晚的房間。
房間內溫度微涼,還有淡淡的清香,厲聞硯隨意翻看著,晏慈十八歲之前的衣服,書本,以及一些零碎的小物件。
那時的她比現在要可愛多了,一逗就臉紅,怎么欺負都不生氣,像個任人揉捏的洋娃娃。
厲聞硯躺在晏慈的床上,聞了聞被子上殘留的晏慈的味道,用身上的煙草味和酒精味沾滿晏慈的床單,他只要想到晏慈聞到這個味道后皺著眉不開心的樣子,他都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