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聞硯咬牙掛斷電話,一腳踹在高桌上,桌上擺的花瓶晃了晃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慢慢抬眼,唇角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直至白秘書走了進來,他起伏的胸膛早已平靜,回身走到沙發旁坐下,給自己點了支雪茄。
“少爺,廚師只記得自己來房間里制作午餐,接著就暈了過去,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卑酌貢鬼桓铱此?,干澀的吞咽了一下。
“酒店監控里能看到晏小姐是穿著廚師服走出的酒店,我讓人查了附近的監控,晏小姐路邊打了一輛出租車,現在我已經通知了出租車公司,讓他們抓緊聯系司機?!?
厲聞硯垂著眼皮默不作聲,白秘書一時猜不透他的心思。
厲景銘走進房間時,看到的就是滿地的狼藉,他皺緊了眉,對著坐在沙發上的厲聞硯冷聲道:“你又在發什么瘋?”
厲聞硯抬眸看向厲景銘,扯唇冷笑道:“我說過了,我不希望她去祭拜姜月,你為什么不聽?”
他語氣里完全沒有一絲對父親的尊重,厲景銘揉著眉間,“聞硯,這么多年了,放過她不行嗎?”
放過?
當年選姜月來照顧自己,誰能想到她和自己父親一起逼死了自己母親,一躍成為了厲家未來的當家夫人,要不是姜月在婚禮前死了,他是不是還得叫自己睡了兩年的晏慈一聲妹妹?
厲聞硯站起身走到厲景銘面前,他比厲景銘還要高一些,狹長的眸子居高臨下的望著自己父親,唇角一抹譏諷的笑,慢條斯理道:“那誰放過我呢?”
他垂眸吸了一口雪茄,走回沙發前坐下,透過煙霧看向站在那一臉怒氣的父親,眼尾輕挑,淡笑道:“您最好盼望著我早點把她抓回來,不然您就別怪我瘋的更厲害?!?
厲景銘深吸一口氣,深知根本和他說不通,低罵一聲轉身走出房間。
厲聞硯薄唇緊抿,將桌上的煙灰缸撿起狠狠砸在地上,死死盯著地上破碎的碎瓷片。
白秘書小心翼翼道:“少爺,晏小姐極有可能是因為怕您不允許她去祭拜,所以才跑出了酒店,出租車公司那邊剛回了消息,晏小姐已經到了南江陵園?!?
“調直升機,去南江?!?
厲聞硯站起身,將手中的雪茄隨手扔在杯中,低頭冷笑道:“還真是膽子大了?!?
南江的天氣要比京城熱上許多,哪怕車內開了空調,晏慈還是出了一身的汗。
她時不時的垂眸看一眼手機,渾身緊繃著,直到司機停車,她看到了南江陵園四個字時才徹底放松。
“小姐,到了。”
晏慈如約給司機師傅轉了加了五成的車費,從陵園附近的花店買了束粉色的玫瑰。
她的母親姜月是土生土長的南江人,晏慈抱著花往陵園內走去,眸中黯然。
如果不是為了她,她的媽媽大概也不會去那個能吃人的京城,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去世四年自己的女兒連來祭拜都很少。
晏慈跪在墓碑前,拿著方才臨時買的紙巾輕輕擦著墓碑上的灰塵。
“媽媽,我好想您。”
“他今天和唐家的千金訂婚,我才能跑出來見您,等他追來我就要走了?!?
晏慈怔怔地望著墓碑上的照片,女人笑意盈盈的望著她,仿佛將她內心遮擋的嚴嚴實實的脆弱看的透徹。
“您別擔心,我只是暫時還有些接受不了,以后都會好的?!?
她在姜月的墓碑前跪了不知道多久,揉了揉膝蓋站起身時才發現天都黑了。
“媽媽,”晏慈輕笑著,眼底滿是依依不舍,“下次我再來看您,您記得多來夢里見見我?!?
她回身低頭走了幾步,發現有些不對勁,抬眸便看到了站在小路盡頭的厲聞硯。
男人還穿著上午訂婚儀式上的西裝,此時目光冰冷狠戾的望著她,空氣在這一瞬間稀薄,晏慈竟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也不想再逃。
就這么慢慢的走向厲聞硯,任由他拽著手腕將她扔在后排車座上。
手腕的劇烈疼痛讓她微微變了臉色,卻還是在對上厲聞硯目光的那一瞬輕笑出聲。
厲聞硯一愣,瞇著眼睛看著她笑出的眼淚,冷聲道:“笑什么?”
晏慈手指在眼尾輕拭,眼淚被無聲抹去只留下一抹艷紅,搖了搖頭,“沒什么,你不覺得和六年前很像嗎?”
那時她剛得知厲聞硯母親自殺的原因,面對厲聞硯的無邊恨意以及厲景銘和姜月的為難,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離開,卻在半路被截,留在厲聞硯身邊過了兩年昏暗的日子,直到母親去世,她才有機會逃離他。
厲聞硯聽到她提起六年前,眼神陰郁的望著她,厲聲道:“六年前你跑不掉,這次你也一樣,更別想著厲景銘能像四年前一樣把你送走。”
晏慈知道厲景銘已經做不到了。
回到京城后,厲聞硯并沒有將晏慈帶回厲家,撥了幾通電話后便將她帶到了遠在郊外的一棟別墅內。
別墅門口站著兩位中年女人,和四個身著黑色又高又壯的保鏢。
晏慈下車后見到他們,回身看向坐在車內一動不動的厲聞硯,輕聲道:“我不會跑的,你不需要讓保鏢來守著我。”
厲聞硯連一絲余光都沒有給她,對六人扔下一句“看好她”,便吩咐司機開車。
晏慈站在原地靜靜的望著車子駛離,抿了抿唇,轉身進入別墅。
她沒有心情去聽他們的自我介紹,問過自己住在哪個房間后便無聲的上樓。
深夜,厲聞硯才帶著一身濃重的酒氣出現。
他緩步走進昏暗的房間,沉著臉彎腰去拽晏慈搭在床邊的胳膊,卻在觸碰到她時察覺到了異樣。
厲聞硯皺著眉開了床頭燈,這才看清她小臉通紅,他幾乎在一瞬間猜到她發了高燒,皺著眉將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被灼熱的溫度燙了一下。
晏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高燒燒的她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臉,呢喃問:“誰?”
厲聞硯恨不得掐死她,低罵一聲,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你可真行,把照顧你的人當擺設,燒成這樣都一聲不吭?!?
他起身用毛巾包了冰袋給她降溫,又兌了酒精給她擦身,哄著她吃了退燒藥后,面無表情的靠在床尾沙發上,一雙狹長銳利的雙眸此時無比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