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世城的斷壁上還凝著未散的黑霧，林默用獵魔弩的殘片刮下一塊黑色結晶，結晶在晨光中迅速消融，留下刺鼻的腥氣。老郎中湊過來聞了聞，臉色凝重地搖頭：“混沌之主的氣息已經滲入巖層，這城底下的土壤，怕是十年內都長不出好東西了。”

蘇硯正指揮守夜人清理廢墟，斷裂的長劍被他別在腰間。聽到這話，他回頭望向西方天際：“鏡淵就在西邊三百里外的黑水河底，當年初代首領特意將封印設在活水之下，就是怕氣息外泄。”

許小雨突然“呀”了一聲，從藥簍里捧出個錦袋。袋中裝著數十粒青黑色種子，正是混沌克星留下的種實，此刻正泛著微弱的熒光。“這些種子碰到剛才的黑霧結晶，竟然在發芽。”她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粒，種皮上已裂開細縫，“或許它們能凈化土壤？”

林默接過種子湊近細看，忽然發現種皮內側的紋路竟與獵魔弩上殘留的符文隱隱相合。他想起初代記憶里的場景——當年影姬培育混沌克星時，確實用了守夜人的靈力澆灌。

“帶它們去鏡淵。”林默將種子遞回許小雨，“既然能在混沌氣息里發芽，說不定能加固封印。”

三人收拾行裝時，老郎中突然塞給林默一卷泛黃的羊皮卷。展開一看，上面繪制著錯綜復雜的地圖，黑水河的流域被朱砂標了個圈，圈中心寫著“鎖靈窟”三個字。“這是從面具人遺物里找到的，”老郎中壓低聲音，“鎖靈窟是鏡淵封印的薄弱點，混沌之主說的‘松動’，恐怕就從這兒開始。”

黑水河的水流比想象中湍急，河面上漂浮著灰綠色的泡沫。蘇硯用劍鞘撥開泡沫，露出水下扭曲的倒影——那些影子竟長著混沌之主的眼睛，在水底無聲地注視著他們。

“別看水面。”許小雨突然拽住林默的衣袖，指著船舷邊的水草，“這些草在往水下拽東西。”

果然，幾株墨色水草正纏繞著一塊浮木往下拖，木頭上還沾著半片黑袍，像是面具人殘留的衣物。林默將獵魔弩殘片探入水中，水草觸到符文立刻蜷縮成球，沉入河底時發出細微的爆裂聲。

“守夜人的靈力能克制它們。”林默盯著水面的漣漪，“初代首領選在這里封印，不是沒道理的。”

船行至河中央，水下突然傳來沉悶的撞擊聲。船身劇烈搖晃，蘇硯及時將長劍插入河底，劍身的封印符文亮起時，水面浮現出巨大的鎖鏈影子，縱橫交錯地罩住河底。

“那就是鎮魔令的鎖鏈。”老郎中趴在船邊，星象盤在他手中旋轉，“你看鎖鏈的交匯處，最亮的那點就是鎖靈窟。”

鎖鏈中央確實有團幽光，只是邊緣的光芒正在閃爍，像是隨時會熄滅。許小雨剛要撒下混沌克星的種子，河底突然卷起漩渦，一只布滿吸盤的觸手破水而出，直撲船尾的老郎中。

“小心！”蘇硯揮劍斬斷觸手，斷面卻滲出黑霧，在空中凝聚成無數只小觸手。林默迅速將靈力注入獵魔弩殘片，金色光紋在碎片上亮起，觸碰到黑霧時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是混沌之主的殘肢。”林默后退半步，看著那些黑霧被光紋燒成灰燼，“它雖然被封印，卻能把力量順著鎖鏈縫隙送出來。”

許小雨趁機將種子撒向漩渦，青黑色種實在空中就發了芽，藤蔓如利箭般扎入水下。河底傳來一聲悶響，鎖鏈的光芒竟亮了幾分，漩渦也隨之減弱。

“有用！”許小雨眼睛一亮，正要撒出更多種子，卻發現藥簍里的種子在自行變黑，“它們在被污染！”

林默突然想起影姬最后的話，將獵魔弩殘片按在許小雨的藥簍上。殘片的符文與種子的紋路產生共鳴，黑色迅速褪去，種實重新透出熒光。“用守夜人的靈力護住它們。”他對許小雨說，“就像當年影姬做的那樣。”

三人合力將所有種子送入鎖靈窟，藤蔓在鎖鏈間瘋狂生長，很快織成綠色的網。當最后一粒種子發芽時，河底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混沌之主的聲音穿透水面：“區區草木，也想困住我？”

鎖鏈劇烈震顫，鎖靈窟的光芒忽明忽暗。蘇硯突然縱身跳入水中，在鎖鏈即將崩斷的瞬間，將斷裂的長劍刺入鎖鏈交匯處：“用我的靈力補封印！”

劍身的符文與鎖鏈光芒融為一體，蘇硯的額頭滲出冷汗，臉色蒼白如紙。林默和許小雨立刻跟上，將靈力通過藤蔓注入鎖鏈，三人的靈力在水下匯成金色光流，順著鎖鏈蔓延至整個鏡淵。

不知過了多久，河底的咆哮漸漸平息，鎖鏈的光芒穩定下來，連水面的泡沫都變得清澈。蘇硯被林默拉上船時，已經昏迷過去，手中還緊握著劍柄，劍身上的裂痕里嵌著幾粒混沌克星的種子。

“他把自己的靈力與鎖鏈綁在一起了。”老郎中搭著蘇硯的脈，長舒一口氣，“這小子，倒有初代首領的狠勁。”

許小雨將最后一點草藥敷在蘇硯的傷口上，突然指著河面對林默說：“你看！”

水面的倒影里，他們身后站著兩個人影——左邊是穿著守夜人長袍的初代首領，右邊是披著輕紗的影姬，兩人正對著他們微笑，身影隨著漣漪漸漸散去。

林默握緊手中的獵魔弩殘片，突然明白過來。所謂的“真相”，從來不是藏在記憶碎片里的故事，而是此刻流淌在他們血脈里的守護之力。

船靠岸時，夕陽正染紅黑水河的河面。許小雨把蘇硯背在背上，老郎中抱著星象盤走在最前面，林默斷后，獵魔弩殘片在他掌心微微發燙。

遠處的玄界城鎮已經亮起燈火，炊煙在暮色中裊裊升起。林默望著那些溫暖的光，突然想起影姬最后的托付。

或許混沌之主終有一天會歸來，或許鏡淵的封印還會再松動，但只要守夜人的靈力還在，只要混沌克星的種子還能發芽，玄界的光就不會熄滅。

他抬頭望向漸暗的天空，獵魔弩殘片上的符文，正與天邊的星子遙遙呼應。千年前的約定，千年來的守護，都將在他們這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