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葭月眉頭狂跳，伸手把這暴殄天物的臉扒拉開。

“說話就說話！不準湊這么近！”

她支著酸軟的胳膊坐起身，十分嚴肅的向他強調：“還有，以后不準再叫阿娘！”

阿汪委屈的紅了眼眶，高大的身軀弱小的賴在地上，仰著頭瞧她，還翹了嘴巴……

傻氣歸傻氣，但他連這死亡角度都貌美的可怕。

可惜姜葭月不為所動。

還是阿汪先忍不住，蹭著到了她的腿邊，可憐兮兮道：“阿娘又不要我了嗎？”

姜葭月：“……”

她較勁似的盯著阿汪，他卻濕潤著琥珀鳳眸，依戀的看著她。

最終還是姜葭月先敗下陣來。

算了，也說了好多次，根本沒用……

她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阿汪柔順的頭發：“不是。”

也不知阿汪過去和他的娘之間發生了什么，竟這么執拗于找阿娘。

可這亂世，母子失散便和死別沒什么區別。

“我只是，想讓你換個叫法，以后不要叫阿娘，要叫……”

她想了想，將口中的‘葭月’二字改為：“叫我阿月。”

阿汪歪了歪腦袋，他不知道為什么要換稱呼，但為了跟在阿娘的身邊，只疑惑了一瞬就連連點頭。

“好的，阿月！”

“小月姑娘，你終于醒了！”阿汪的聲音和另一道男聲重疊。

姜葭月扭頭去瞧，只見一個白衣清俊的男子拿著包裹向她而來。

這是……柳宣？

她眨了眨眼，后知后覺這是梳理過形象的柳宣。

阿汪一見是他，連忙伸手揪住了姜葭月的袖子，像是受驚的小犬般躲在她身后。

姜葭月對他的行為早已習慣。

柳宣卻是皺緊劍眉，極不贊同：

“阿汪，你堂堂男子，怎可日夜黏著小月姑娘，還做此等扭捏之態。”

阿汪不理他，還用后腦勺對著他。

這人可壞，這兩日阿娘睡覺時，總不準他也和阿娘一起睡覺。

“無妨，他神志不清，只識得我。”

姜葭月倒無所謂。

柳宣雖還是覺得不妥，不過見她這么說也就不提了。

他將包裹放在姜葭月面前，關切道：“小月姑娘，你已昏睡兩日有余，快些吃些東西吧。”

“兩日？”姜葭月揉了揉太陽穴，有些意外：“竟有這么久嗎？

“那霞郡百姓怎么樣了？逃出來了嗎？”

見她蘇醒后第一關心的還是百姓，柳宣又是滿臉敬佩。

“姑娘莫急，百姓們都逃出來了。”

“如今我們所在的巖山，離霞郡足有八十里之遙，石蝎人定不會追來的。”

說著，他抬手給姜葭月指了指：“你瞧，他們都在那。”

姜葭月望去，才發現下方是蜿蜒開闊的巖石小道。

小道上，或立或坐著無數的布衣百姓。

其中還有零零散散的起義軍，蜀州軍穿梭其中。

而最中心位置，被眾人所圍繞著的，是右胳膊裹成粽的鐵蛋，

他正哈哈大笑，一掌拍在邊上的阿餅肩上。

阿餅一個踉蹌，滿臉吃疼間還不小心抽動了打著板包扎的右腿。

邊上的狗蛋忙把鐵蛋拉開：“小心著點！別手下不知個輕重，他腿傷可比你重多了！”

“嘿嘿嘿！”鐵蛋憨憨一笑，又不厭其煩的提起兩日前的事：

“還好那日真有朱雀圣使降世，救了我們的性命。”

他忍不住用手比劃，眉飛色舞：“好家伙，那圣使一人一刀，攆著石蝎賊胡到處跑！”

“也不知圣使的刀是怎么鍛的，紅光颯颯，還能引蝶子飛呢！好生厲害哇。”

說起這事，大家伙那真是談幾次都愿意。

“那還能怎么鍛的，肯定是天神打造的啊！”

“這荒年，哪有蝴蝶，而且那蝴蝶冒著火，定不是凡物！”

“只可惜圣使動作太快，我等都沒瞧到圣使模樣，也不知和我們凡人有沒有區別？”

“應是有區別吧？”

“嗐，一開始還以為小月姑娘已足夠厲害，定是圣使，卻沒想到真正的圣使才是神異。”

“那圣使一定生的極美麗不凡了？”

下方的議論聲隱約傳來，姜葭月心中松了口氣，還好她昏迷前把紅衣收了起來，否則現在這群人非得圍著她問。

而且那把緋蝶炎刃，強是強，但用了容易失控……

一旁，柳宣見她停了言語，還以為她是因為他們討論圣使失落。

要說這些，他卻不全然贊同。

圣使固然厲害，可小月姑娘又差哪里了？

“小月姑娘，你千萬別將那些閑話放在心上，在柳某心中，你的智計和勇氣，都不輸于圣使。”

他越說越認真，似要給姜葭月定定心：“圣使或有神力，可我等作為凡人，力量亦不可小覷。”

說得很好，但問題是……

姜葭月默默對上柳宣極具鼓勵的眼神，開口解釋：“柳校尉，你多慮了，我并不在意這些。”

這話一出，柳宣心中的崇敬立時又拔高一分！

他笑了笑：“倒是柳某落俗了，姑娘之心，至高至潔，又豈會被這些俗名所擾。”

姜葭月脖子莫名一重。

她看著柳宣那雙蹭亮的眼神光，總覺得這個人腦補著什么了不得的事。

這高帽子給她壓的。

而那邊，柳宣已將目光挪向了下方的百姓，這會，他面色又不免黯了兩分。

“柳某已不是霞郡校尉，以后姑娘稱我名字便可。”

柳宣……姜葭月嚼著這名，看著他清俊的側臉，腦中忽而靈光一閃。

記憶里模糊的劇情清晰了一點。

書中另一個男主，青蓮郡守棠溪濯，他的心腹好像就是叫柳宣！

在劇情后期，棠溪濯號稱青衣儒將。

他靠著豐富的祖業資產，有兵有糧，成了殺神男主許妄逐鹿天下的最大勁敵。

兩人你爭一郡，我奪一城，期間滅了無數小諸侯國。

就她棄文不看時，兩大男主已幾乎將天下一分為二，各自為王。

殺神許妄以霸道嚴法治國，而棠溪濯則以王道儒術安撫治下。

兩人難分勝負，也是書中后期最大的看點和劇情。

所以：

“即便不是霞郡校尉了，以你之才能，也定能在這亂世拼出一番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