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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爐裂魂劫

葬骨荒原的風裹著灰燼與血腥味,刮過祭壇累累白骨。

墨塵獨立于骸骨山巔,玄衣獵獵,萬魂幡斜指鉛灰天穹。

幡面上扭曲的怨魂面孔無聲蠕動,腳下李慕白的尸身干癟如枯木,空洞的眼窩映著死寂。

筑基期的威壓沉甸甸碾過荒原,壓得幸存者們喉頭發緊,牙關打顫。

“鐺——!”

悠遠鐘聲徹底滌蕩最后一絲怨氣,宣告試煉終結。

天際,一道青玉飛舟撕開云層,懸停荒原之上。

舟首立著數名青陽宗執事,當先一人灰袍翻飛,正是周炎。

他目光如冷電,死死釘在祭壇頂端那桿殘破黑幡與干尸之上,臉色鐵青得能擰出水。

“魁首登舟!”周炎的聲音硬邦邦砸下來,不帶一絲溫度。

墨塵抬手,萬魂幡化作一道黑煙沒入袖中。

他踏空而下,玄靴踩過李慕白空洞的胸膛,枯骨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幸存者們——石勇、刀疤臉、柳姓劍修、林風、吳小乙,還有寥寥幾個面無人色的修士——如同受驚的鵪鶉,連滾帶爬聚攏,目光不敢與他對視,只死死盯著他玄衣下擺沾染的暗色血污。

飛舟破空,罡風凜冽。

舟艙內死寂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墨塵獨踞一角,閉目調息。

體內奔騰的筑基靈力如淵似海,冰魄玉髓的寒流與焚天異火的熾熱在因果爐的強制統御下形成脆弱的平衡。

爐壁上那道曾被筑基之力強行彌合的裂痕,此刻卻隱隱透出灰黑的光,如同蟄伏的毒蛇。

周炎的目光刀子般刮過墨塵,最終停在林風身上,冷聲道:“林風,上前回話。”

林風一個激靈,躬身小跑過去,姿態謙卑到塵埃里:“周執事……”

“祭壇之上,發生了什么?”周炎的聲音不高,卻壓得整個艙內空氣凝滯。

所有幸存者都豎起了耳朵。

林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聲音帶著刻意的激動:“回執事!墨師兄神威蓋世!那萬魂幡兇焰滔天,怨靈如潮,李師兄力戰不屈,奈何邪器太兇!關鍵時刻,墨師兄如神兵天降,奪幡在手,號令萬魂,一舉蕩平邪祟!更在生死搏殺中勘破玄關,立地筑基!實乃我輩楷模!”他唾沫橫飛,將墨塵描繪成力挽狂瀾的英雄,李慕白的死則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哦?”周炎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目光轉向石勇,“石勇,你說。”

石勇肥肉一顫,冷汗涔涔而下。

他不敢看墨塵,更不敢看周炎,嘴唇哆嗦著:“是…是…林師弟說得對…墨師兄…威武…”聲音細若蚊蠅。

“柳風?”周炎點名柳姓劍修。

柳風握劍的手骨節發白,他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似有千言萬語,喉頭滾動幾下,最終卻頹然垂下頭,嘶聲道:“…弟子…所見…與林師弟…并無二致…”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

他親眼見過墨塵如何融入怨魂,如何鬼魅般出現在力竭的李慕白身后,那快如閃電的一刺…可他不敢說。

那玄衣身影筑基期的威壓如同懸頂之劍。

周炎的目光最后掃過刀疤臉、吳小乙等人,觸及者無不噤若寒蟬,深深低頭。

他不再追問,只是盯著閉目的墨塵,眼底的探究與寒意幾乎凝成實質。

艙內只剩下飛舟破空的呼嘯,壓抑得令人窒息。

青陽宗山門巍峨,云霧繚繞。

墨塵以試煉魁首之身,獲賜一座位于外門靈氣濃郁之地的獨立洞府——聽濤小筑。

洞府臨崖而建,窗外云海翻騰,松濤陣陣。

筑基慶典當夜,小筑內卻無半分喜慶。

墨塵盤坐玉榻之上,對面坐著青陽宗負責查驗新晉筑基弟子的傳功長老,葛云。

老者須發皆白,面容清癯,一雙眼眸溫潤平和,卻仿佛能洞徹人心。

“墨塵小友,”葛云聲音溫和,帶著長者特有的寬厚,“且放松心神,老夫需探查你筑基之基是否穩固,靈根稟賦如何,方可為你擇定日后主修功法方向。”他伸出一指,指尖縈繞著淡青色的柔和光暈,緩緩點向墨塵眉心。

墨塵心神瞬間繃緊!

識海深處,因果爐轟然運轉!

爐壁上那道裂痕被強行壓制得黯淡下去,爐內冰火靈力瘋狂對沖、旋轉、融合,模擬出冰火雙靈根激烈沖突又微妙平衡的假象。

同時,袖中萬魂幡被一股無形的爐鼎之力死死鎖住,所有兇煞怨氣被強行鎮壓,點滴不漏。

葛云的手指輕輕點在墨塵眉心。

一股浩瀚、溫潤、如同春日暖陽般的神識力量,柔和卻不容抗拒地探入墨塵體內,沿著經脈游走,細細感知他筑基道臺的每一寸構造,靈力流轉的每一分韻律,最終,探向靈根本源所在。

時間仿佛凝固。

墨塵面上古井無波,后背玄衣卻已被冷汗浸透。

他清晰地“看”到那股青色神識在自己模擬的冰火靈根區域反復探查、推演,甚至試圖引動那冰火之力。

因果爐運轉到極致,冰藍與赤金的光芒在爐內瘋狂閃爍,維持著脆弱的平衡與偽裝。

良久,葛云收回手指,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隨即化為溫和的笑意:“奇哉!水火本不相容,小友竟身具冰、火雙異靈根,且于生死搏殺間強行筑基,道臺雖略顯駁雜,根基卻意外雄渾。冰火相沖,亦相生,此等稟賦,實屬罕見。”他捋了捋長須,“宗門藏經閣內,或有《兩儀冰焱訣》、《玄冥離火經》等功法,可供小友參詳。只是修行之路,切記欲速則不達,需耐心調和,萬勿操切。”

“弟子謹記長老教誨。”墨塵垂首,聲音平靜無波。

葛云含笑點頭,又勉勵幾句,飄然離去。

洞府石門關閉的剎那,墨塵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猛地吐出,臉色瞬間煞白。

他踉蹌幾步扶住冰冷的石壁,識海中,那道被強行壓制的裂痕猛地扭曲、擴張,無數細密的黑氣如同毒蛇般從中滲出!

強行維持冰火偽裝與鎮壓萬魂幡的反噬,幾乎抽空了他的心神。

他強撐著走到玉榻邊,盤膝坐下,試圖運轉《玄陰訣》調息。

然而,就在他心神沉入識海,靈力運轉至周天交匯的剎那——

轟!!!

識海劇震!

仿佛天崩地裂!

因果爐壁上那道看似彌合的猙獰裂痕,毫無征兆地轟然爆開!

“呃啊——!”

墨塵發出一聲野獸般的痛苦嘶吼,七竅之中瞬間涌出粘稠的黑血!

他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從玉榻上滾落在地,身體蜷縮成蝦米狀,劇烈地抽搐。

識海內,已非煉氣期可比擬的筑基神識,此刻卻成了無邊地獄!

無數扭曲、怨毒、充滿了不甘與瘋狂的面孔從爐壁裂口處噴涌而出!

這些被吞噬者殘留的最精純、最惡毒的怨念,如同找到了宣泄的火山口,在墨塵突破筑基、爐鼎暫時“虛弱”的瞬間,掙脫了束縛,瘋狂地融合、膨脹!

一道由純粹怨毒、憎恨、瘋狂組成的,巨大、扭曲、不斷變幻著趙閻羅的兇戾、李慕白的清高劍意、以及萬魂哀嚎的“孽魂”,在墨塵的識海中凝聚成形!

它發出無聲的尖嘯,裹挾著足以撕裂靈魂的負面洪流,狠狠撞向墨塵的意識核心!

“死!死!死!!”

無數怨毒的意念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墨塵的每一寸神魂!

因果爐在孽魂的沖擊下劇烈搖晃,爐火明滅不定,爐壁上甚至開始出現新的細微裂紋!

筑基期的磅礴靈力在狂暴的孽念沖擊下,竟有失控倒卷、反噬自身的跡象!

漆黑的魔氣不受控制地從他毛孔中絲絲縷縷滲出,皮膚下青筋暴凸,如同有活物在下面鉆行!

墮魔!

意識在無邊的怨毒中沉淪,殺戮、毀滅的欲望如同野火燎原!

墨塵的指尖深深摳進堅硬的地面,留下五道血痕,他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洞府緊閉的石門,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僅存的一絲清明在孽魂的撕扯下搖搖欲墜。

“墨…大哥?”一個帶著遲疑與擔憂的微弱聲音,如同穿透厚重迷霧的一縷微光,在石門外響起。

那縷純凈的聲音,如同救命稻草,瞬間刺穿了墨塵識海中翻騰的怨毒孽海!

他僅存的理智爆發出最后的兇光!

“進…來!”墨塵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聲音嘶啞扭曲如同砂紙摩擦。

石門無聲滑開一道縫隙。

蘇婉纖細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破舊麻衣在洞府內狂暴逸散的靈壓與魔氣中飄拂。

她一眼便看到蜷縮在地、七竅流血、渾身被黑紅魔氣纏繞、眼神混亂瘋狂的墨塵,小臉瞬間煞白如紙。

“墨大哥!你怎么了?!”她驚呼一聲,就要沖過來。

“別動!”墨塵猛地抬頭,赤紅的雙眼死死盯住她,那眼神充滿了野獸般的兇戾與一種令人心悸的貪婪,“我…被萬魂幡反噬…舊傷爆發!過來…把手…給我!”他艱難地抬起一只被黑氣纏繞、指甲尖利如爪的手。

蘇婉被他眼中那非人的光芒嚇得后退半步,但看著他痛苦扭曲的面容和汩汩流淌的黑血,那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掙扎,隨即化為決然。

她咬了咬下唇,快步走到墨塵身邊,毫不猶豫地將自己蒼白纖細、近乎透明的手腕,遞向那只魔爪。

就在她手腕即將觸碰到墨塵指尖的剎那!

墨塵眼中兇光暴漲!

那只魔爪并未去抓她的手腕,而是快如閃電般五指箕張,一把扣在了蘇婉的頭頂百會穴!

“啊!”蘇婉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嬌軀劇震!

一股龐大、霸道、充滿了掠奪意味的吸力,瞬間從墨塵掌心爆發!

蘇婉身體猛地僵直,如同被無形的繩索捆縛,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最后一絲血色,變得如同上好的白瓷,透明得能看到皮膚下淡青的血管。

她周身不受控制地散發出柔和的、月華般的純凈微光,這光芒正被墨塵掌心貪婪地吞噬、抽離!

一縷精純到極致、帶著清涼溫潤氣息的魂力本源,如同涓涓細流,順著墨塵的手臂,強行涌入他狂暴沸騰的識海!

轟!

如同滾燙的巖漿中投入了一塊萬載玄冰!

那縷純凈魂力所過之處,肆虐的孽魂怨念如同遭遇克星,發出凄厲的尖嘯,觸之即潰、消融!

它輕柔卻無比堅韌地穿透孽魂的污穢黑潮,如同一道純凈的屏障,牢牢護住了墨塵搖搖欲墜的意識核心!

“呃——!”墨塵發出一聲痛苦與舒暢交織的悶哼,七竅流出的黑血瞬間止住。

識海中,那狂暴的孽魂被純凈魂力暫時壓制,不甘地嘶吼著,縮回了爐壁那道巨大的裂痕深處,裂痕邊緣的黑氣被凈化了不少。

因果爐的震動緩緩平息,爐火重新穩定下來,雖然依舊有黑氣縈繞在裂痕附近,但失控的靈力與逸散的魔氣終于被重新納入掌控。

吸力消失。

墨塵松開扣在蘇婉頭頂的手。

蘇婉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撐,軟軟地向后倒去,被墨塵下意識伸臂攬住。

她纖薄的身體冰冷得嚇人,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緊閉的雙眼下是濃重的青影,仿佛靈魂被抽走了大半。

“為…為什么…”她睫毛顫抖著,勉強睜開一線,看著近在咫尺的墨塵,那雙曾經清澈的黑眸此刻充滿了虛弱的茫然與不解,“墨大哥…你的手…好冷…”

墨塵低頭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深潭般的眼底,冰冷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波動,快得無法捕捉。

他迅速將那股波動壓下,聲音恢復了慣有的低沉與一絲刻意偽裝的沙啞:“萬魂幡反噬之力兇險異常,需至純魂力為引方能疏導鎮壓。方才情急,抽取了你一絲魂力療傷,損了你的根基。”他取出一瓶溫養神魂的丹藥,倒出兩顆塞入蘇婉口中,“此丹可助你恢復。今日之事,勿對任何人提起。”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暖流勉強支撐住蘇婉即將潰散的意識。

她靠在墨塵臂彎里,感受著他身體傳來的冰冷與那尚未完全平息的、令人心悸的煞氣,虛弱地點了點頭,聲音細若游絲:“我…知道了…墨大哥…沒事就好…”說完,便徹底昏睡過去。

墨塵將她輕輕放在玉榻上,蓋好薄衾。

他站起身,走到洞府窗邊,看著窗外翻騰的云海與遠處青陽宗連綿的仙山樓閣,臉上再無半分虛弱痛苦之色,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寒。

筑基期的靈力在經脈中奔騰,力量前所未有的強大。

然而,識海深處,因果爐壁上那道猙獰的裂痕依舊存在,孽魂的怨毒嘶吼如同背景的低語,提醒著他一個冰冷的事實:筑基修為,僅僅是延緩了反噬的爆發。每一次吞噬強大的存在,帶來的孽債便更重一分!那口爐,既是通天捷徑,亦是懸頸之刃!

次日清晨,聽濤小筑外禁制微動。

一名身著丹霞峰執事服飾、面容精干的中年修士立于門外,聲音恭敬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墨塵師兄,丹霞峰首座,玄火上人,有請師兄移步丹霞峰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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