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帶著幾分未散的涼意，擠過寫字樓的玻璃幕墻，落在陳臣略顯疲憊的臉上。

昨晚幾乎沒怎么合眼，“最后一天”的念頭像只不安分的兔子，在心口蹦了一宿。

陳臣灌下一大口順手買的冰美式，差點沒吐出來。

“嘖，苦不拉幾的，真有人愛喝這玩意兒？”

他皺著眉嘀咕。

“命苦還得喝苦的，苦上加苦也變不了甜，圖啥呢……”

“早啊，陳臣！嚯，昨晚做賊去了？這黑眼圈……”

鄰座的張偉叼著包子湊過來，含糊不清地打招呼。

陳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虛浮的笑容。

“沒，看劇看晚了?！?

他沒撒謊，只是省略了看劇時那沉重的心事和失眠的后半場。

嘴上總說女人影響拔刀速度，結果還是沒抵擋住這“入室搶劫”般的緣分帶來的震撼。

“行啊，挺有閑情逸致，”

張偉咽下包子，拍拍他肩膀，語氣帶著點羨慕。

“我可聽說了，老大對你昨天交的活挺滿意，夸你是人才，一個人頂一個團隊！等你轉正了，高低得請頓飯??！”

說完便坐回自己工位，很快被今日的剪輯工作吞沒。

陳臣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郵箱。

老大的郵件簡潔明了，帶著BOSS特有的冰冷：任務要求、截止時間。

要是放在昨天，他可能會因為壓力而煩躁，但現在，看著那行行清晰的指令，他竟生出一種奇異的平靜。

轉正？離開？

都隨它去吧。

無論是工作，還是……武姒。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戴上耳機，隔絕掉辦公室的忙碌和同事間零星的交談。

指尖落在鍵盤上，噠噠噠的聲音規律地響起。

專注力前所未有地集中，文檔的框架在腦海中迅速構建，邏輯鏈條清晰無比。

時間也隨之悄然滑過。

快到午休時，手機屏幕在桌角無聲地亮了一下。

是武姒。

【圖片：一碗看起來有些歪歪扭扭的蛋炒飯，旁邊還擺著幾片切得厚薄不一的蘋果】

【午飯！我在趙大媽家里，交我做的！】

陳臣一眼就看到了錯別字，忍不住回復。

【是教，不是交?！?

【哦】

這丫頭，明明昨天還沉浸在離別的愁緒里，今天就元氣滿滿地嘗試新技能了。

早上她提過去趙大媽家，自己當時心不在焉壓根沒細想。

這蛋炒飯的賣相……嗯，很有“武姒風格”。

他拿起手機，對著自己那份標準得毫無特色的外賣盒飯拍了一張。

【看起來很好吃。[大拇指]我的午飯長這樣。[圖片]】

發送。

幾乎是立刻，武姒的回復就跳了出來。

【你的更好看！】

【……好吃最重要?！?

【嗯！我的也好吃！趙大媽都夸我了！】

【不愧是你，怎么可以這么厲害。】

【當然！】

簡單的對話，沖淡了工作的枯燥。

陳臣放下手機，看著屏幕上的文檔，眼神柔和了許多。

這就是他要珍惜的“當下”，哪怕只是隔著屏幕分享一頓午飯。

“喲，跟誰聊天呢？”

張偉不知何時又湊了過來，一臉八卦。

“女朋友？”

陳臣心里咯噔一下，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下意識地把手機屏幕往下一扣。

“沒……一個朋友?！?

他含糊道。

隱瞞武姒的存在幾乎成了本能，尤其是在公司。

她的身份太特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朋友？”

張偉顯然不信，拖長了調子，“朋友能讓你對著盒飯傻笑？”

“真沒有，別瞎猜?！?

陳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飾住那瞬間的心虛。

下午的工作效率明顯不如上午。

文檔寫到關鍵處，武姒那句“你會記得武姒嗎？”和“不會”的回答，總是不合時宜地在腦海中回響。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驅散這些雜念，目光卻忍不住瞟向手機。

沒有新消息。

她在家做什么？

會不會又在看那些劇，然后胡思亂想？

“陳臣！陳臣！”

張偉的聲音把他從思緒中拽了出來。

“?。吭趺戳耍俊?

陳臣猛地回神。

“老大叫你，是好事。”

張偉指指老板辦公室的方向。

“你這......想什么呢？魂都飛了。不會真在想朋友吧？”

“好，知道了?！?

陳臣定了定神，起身朝辦公室走去，心里卻有點亂。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陳臣幾乎是掐著點關掉了電腦。

他抓起背包，跟還沒反應過來的張偉說了聲“走了”，便快步融入下班的人潮。

走出寫字樓，傍晚的空氣帶著車流的尾氣和一絲悶熱。

他拿出手機，點開置頂的那個名字，手指在輸入框上停頓了幾秒，最終還是只發了三個字：

【下班了。】

幾乎是下一秒，武姒的回復就到了。

【陳臣，晚上趙大媽要我留在她家吃，你也過來嗎？】

陳臣腳步頓了頓。

【剛好我晚上有些事，要晚點回去，就不吃了?！?

【哦。】

【......】

【和誰？】

【老王，還有常哥?！?

【那你保護好自己。離老王遠點，他看起來……好虛?！?

陳臣哭笑不得，老王到底給武姒留下了怎樣的印象??？

......

十分鐘后，他推開一家煙火氣十足的小酒館門。

油膩的香氣和嘈雜的人聲瞬間將他包裹。

“這邊！”

角落里，臉色蒼白的老王抬起手招呼，旁邊坐著發福的老常，正一臉壞笑地看著他。

桌上散亂地擺著幾碟涼菜和一盤剛上桌、滋滋冒油的肉串。

“服務員！再來兩串……不，三串腰子！”

老王中氣不足地喊道。

陳臣坐下，沒好氣：“虛不受補，你現在更應該是節制。”

“想什么呢！”

老王擺擺手。

“給你點的！看你一臉被掏空的樣子?！?

“謝了，我無福消受?！?

陳臣連忙擺手，他對這種大補之物可是敬而遠之。

“嘖，為情所困的人，睡一覺就好了。”

老王眼神曖昧，話里有話。

陳臣臉一黑。

“……你這‘睡一覺’，它正經嗎？”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年輕人，你還是想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