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灼熱的陽光和滾燙的沙粒仿佛還殘留在皮膚的記憶里,但云棲樾熟悉的清冷空氣和爺爺關(guān)切的目光,瞬間將蘇泠拉回了現(xiàn)實。
十天高強度的沙漠訓練結(jié)束,帶著Angus回到家的感覺,像緊繃的弦終于松弛。
“瘦了,又瘦了!”
爺爺圍著蘇泠轉(zhuǎn)了兩圈,眉頭擰成疙瘩,不由分說地把她按在餐桌前,
“陳姨,快!多盛點湯,把這幾天掉的肉都補回來!”
Angus則徹底恢復了雪白毛球的活力,在客廳里撒歡地跑圈,蹭著爺爺?shù)难澩龋錆M好奇。
看著小家伙活蹦亂跳的樣子,蘇泠連日訓練的疲憊似乎都消散了大半。
她立刻拿出手機,下單了整整兩大箱Angus最愛的那種處方糧,塞滿了儲藏柜的一角——再也不想經(jīng)歷沙漠里滿城找狗糧的窘迫了。
距離正式比賽僅剩不到一周。時間緊迫得像沙漏里飛速流瀉的沙礫。
蘇泠的大腦高速運轉(zhuǎn),列出密密麻麻的待辦事項清單:
***車輛準備:**這是重中之重。她那輛在沙漠里千錘百煉的“戰(zhàn)隼”雖然可靠,但為追求極限,她需要一臺為沙漠環(huán)境從頭到腳、量身定制的新武器。
性能參數(shù)必須無限接近“戰(zhàn)隼”的操控感,確保她能無縫銜接。她鎖定了目標——一款頂級的沙漠拉力專用賽車,性能怪獸,價格標簽也足夠令人倒吸涼氣。
她查了航班,最快明天就能飛過去簽合同提車。
***負重測試:**新賽車到手后,必須立刻進行嚴格的整車負重測試。
模擬比賽全程載荷(包括備用油桶、維修工具、應急物資、水、食物等),檢測懸掛系統(tǒng)、車架強度、制動性能在極限負載下的表現(xiàn)。
任何一絲微小的形變或異響都可能是沙漠中的致命隱患。
***沙漠適應性復訓:**在新車完成初步磨合和基礎(chǔ)調(diào)校后,必須重返基地進行至少兩次高強度沙漠模擬復訓。
重點檢驗新車在高溫、松軟沙地、連續(xù)陡坡、揚塵環(huán)境下的動力輸出穩(wěn)定性、散熱效率、以及沙地脫困能力。
每一次訓練都要壓榨出車輛的極限,同時將身體對新車細微反饋的感知刻入骨髓。
***后勤保障:**與車隊后勤經(jīng)理確認所有備件清單(引擎、變速箱關(guān)鍵部件、懸掛套件、輪胎數(shù)量及型號)、維修工具包、通訊設備、GPS導航備份、醫(yī)療急救包的完備性。
沙漠救援預案必須細化到每一個可能出問題的路段。
***個人裝備:**檢查防火賽車服、頭盔、HANS系統(tǒng)、手套、賽車鞋的狀態(tài)。
沙漠專用的防曬面罩、護目鏡、降溫背心需要重新配備。
清單在指尖滑動,一項項確認。
當看到“購置新賽車”后面空著的預算數(shù)字時,蘇泠眼神沒有絲毫波動。為了那座獎杯,值得。
手指無意識地在屏幕上滑動,目光卻有些飄忽。
買賽車…買東西…是不是也該給時栩買點什么?
這個念頭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小石子,漾開一圈圈漣漪。
她盯著手機屏幕,指尖懸在時栩的聊天界面上方,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點開了林小葵的頭像。
**「商場,去嗎?」**
信息剛發(fā)出不到三秒,林小葵的電話就追了過來,背景音嘈雜,帶著風風火火的激動:“泠泠!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主動約逛街?!等我!馬上到!原地別動!”
半小時后,兩人在市中心頂級商場門口碰頭。
林小葵像放出籠的小鳥,挽著蘇泠的胳膊就沖了進去,目標明確地殺向各大奢侈品店。
然而,逛了整整兩層樓,林小葵手里空空如也,蘇泠的購物袋卻漸漸滿了起來——全是給爺爺?shù)捻敿壊枞~和按摩儀,給陳姨的羊絨披肩和護膚品,還有給Angus的進口磨牙棒和新玩具。
林小葵終于忍不住了,叉著腰站在一家珠寶店門口,一臉恨鐵不成鋼
“蘇泠泠!你給自己買東西是會被詛咒嗎?!看看你!從頭到腳,除了帥,還是帥!能不能買點新衣服新首飾取悅一下自己?或者…取悅一下別人?”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蘇泠拎著袋子,無所謂地聳聳肩
“夠用,沒必要。”
目光卻漫無目的地掃過琳瑯滿目的櫥窗。
經(jīng)過一家以低調(diào)奢華著稱的男裝店時,她的腳步頓住了。櫥窗里,模特頸間系著一條領(lǐng)帶。
那是一條深藏青色的真絲領(lǐng)帶,質(zhì)地細膩得如同流動的暗夜,上面用同色系絲線織出極其含蓄的暗紋,燈光下隱約流轉(zhuǎn)著深邃的光澤。
沒有夸張的圖案,沒有耀眼的logo,只有一種沉淀下來的、不容忽視的尊貴感。
像極了那個人——沉穩(wěn)、內(nèi)斂,卻鋒芒暗藏。
蘇泠幾乎沒有猶豫,徑直走了進去。
她對領(lǐng)帶一竅不通,品牌、工藝、搭配法則,在她眼里都不重要。
她只相信第一眼的直覺——這條領(lǐng)帶,就該屬于時栩。
它完美契合他身上那種清冽又強大的氣場。
“麻煩,這條。”她指向櫥窗。
店員微笑著取出,報出一個令人咂舌的價格。
蘇泠眼皮都沒眨一下,干脆利落地刷卡付賬。
包裝盒被店員仔細地系上絲帶,遞到她手中。
沉甸甸的,像她此刻莫名有些加快的心跳。
林小葵全程抱著手臂靠在門邊,臉上掛著“我就知道”的了然笑容,眼神在蘇泠微紅的耳尖和那個精致的領(lǐng)帶盒之間來回掃射,揶揄的意味濃得化不開。
蘇泠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購物袋的提繩,輕咳一聲掩飾道:“咳…走了。”
回程的車上,林小葵終于憋不住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泠泠,快!老實交代!那條領(lǐng)帶,是不是給時總的?嘖嘖嘖!”
蘇泠專注地看著前方路況,只是含糊地“嗯”了一聲。
“哎,你上次在電話里說的,時總大半夜的,剛下飛機,就帶著西瓜跑去沙漠找你?真的假的?”
林小葵湊近,眼睛亮得像探照燈。
想起那個星光下的夜晚,西瓜的清甜,項鏈的微涼,還有他帶著胡茬的疲憊側(cè)臉……
蘇泠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耳根的熱意更明顯了,但還是點了點頭:“嗯。”
“天吶!”
林小葵夸張地捂住心口,“這是什么神仙劇情!時總那樣的人物,分分鐘幾千萬上下吧?居然…居然為你做到這份上!泠泠,我跟你說,這種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你可千萬別再像以前那樣,把自己裹得跟個刺猬似的,把人都推開了!”
她側(cè)過身,語氣忽然變得認真而柔和:“泠泠,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怕付出真心,怕自己不夠好…可是你比我們所有人都優(yōu)秀,都強大!你值得最好的,也值得被真心對待。時總他…他看你的眼神,我見過一次,騙不了人的。所以,問問你自己的心,想不想接受他對你的好?”
車廂里安靜下來,只有引擎低沉的轟鳴。
林小葵的話像一把鑰匙,輕輕撬開了蘇泠心口那道厚重的鎖。
那些被她刻意忽視、強行壓制的悸動、依賴、還有那晚沙漠里幾乎沖破理智的擁抱沖動,此刻洶涌地翻騰上來。
她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沉默了幾秒,她側(cè)過頭,看了林小葵一眼。
好友眼中是純粹的關(guān)切和鼓勵。
蘇泠深吸一口氣,像是卸下了某種無形的重擔,嘴角彎起一個很淺卻真實的弧度,輕輕點了點頭:“嗯,知道了。”
“這才對嘛!”
林小葵瞬間眉開眼笑,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蘇泠!勇敢點!沖!”
把嘰嘰喳喳的林小葵送到家,車內(nèi)恢復了徹底的安靜。
蘇泠拿起手機,點開時栩的對話框,指尖懸停片刻,發(fā)了條消息過去:
**「你在公司嗎?」**
幾乎是秒回。
**「在家。」**
在家?這個時間點?蘇泠微微蹙眉,指尖飛快敲擊:
**「方便過去嗎?」**
**「方便。」**
信息剛發(fā)出,一個定位地址和一串六位數(shù)的門鎖密碼就跳了出來。
蘇泠的心跳莫名又快了幾分。
她調(diào)轉(zhuǎn)車頭,朝著那個定位駛?cè)ァ\囎玉側(cè)胍粋€安保森嚴、環(huán)境清幽的高檔小區(qū)。
輸入密碼,“咔噠”一聲輕響,厚重的實木門應聲而開。
客廳寬敞明亮,極簡的冷色調(diào)裝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雪松香氛,卻空無一人。
“時栩?”
蘇泠試探著叫了一聲。
“臥室。”
里面?zhèn)鱽硭穆曇簦瑤е环N不同尋常的低沉和沙啞。
蘇泠推開主臥的門。
房間里只開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
時栩靠坐在寬大的床上,身上只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絲質(zhì)睡袍,領(lǐng)口微微敞開,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和一小片胸膛。
他臉色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額發(fā)有些凌亂地搭在眉骨,薄唇微干,眼神似乎也少了幾分平日的銳利,帶著點慵懶和…脆弱?
蘇泠心頭一緊,快步走過去,沒多想就伸出手,用手背貼上了他的額頭。
掌心傳來的溫度燙得驚人!
“怎么這么燙?”
她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
“發(fā)燒了?怎么弄的?”
時栩借勢低低咳嗽了兩聲,聲音愈發(fā)沙啞
“沒事…可能有點著涼。剛吃了退燒藥。”他抬手指了指床頭柜。
蘇泠立刻拉開抽屜,果然看到一個備用藥箱。
她翻出退燒貼,撕開包裝,小心地避開他的額發(fā),將冰涼貼敷在他滾燙的額頭上。
動作間,她的手指不經(jīng)意擦過他微燙的皮膚,兩人都微微一僵。
這熟悉的場景——她照顧他,在床頭柜找藥——瞬間將蘇泠拉回那個混亂夜晚。
她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翻涌的復雜情緒,將藥箱放回原處。
轉(zhuǎn)身時,她拿起放在床邊椅子上的那個領(lǐng)帶禮盒,遞到時栩面前,語氣盡量平靜
“給你買的。”
時栩的目光落在那個深藍色的盒子上,又緩緩移到蘇泠的臉上。
她臉頰似乎也染上了一層薄紅,眼神有些飄忽,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別扭。
他眼底掠過一絲極深的笑意,沒有問“為什么突然送我禮物”這種問題,只是伸手接過,指尖不經(jīng)意拂過她的手背,聲音因為發(fā)燒而顯得格外低沉磁性
“謝謝。”
蘇泠送的,哪怕是根繩子,他也喜歡。
臥室內(nèi)燈光昏黃,空氣里彌漫著退燒貼淡淡的薄荷味和時栩身上滾燙的氣息。
蘇泠站在床邊,看著他因為發(fā)燒而顯得格外深邃專注的眼神,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又鼓脹著想要破土而出。
那晚在沙漠未能宣之于口的沖動,林小葵鼓勵的話語,還有此刻他病中毫不設防的樣子,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的推力。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破釜沉舟的決心,直視著時栩的眼睛,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時栩,那天晚上…在床頭柜,你看到了,是不是?”
時栩背靠著床頭,聞言,臉上病態(tài)的潮紅似乎更深了些,他坦然地點點頭,唇角甚至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
“嗯,看到了。眼光不錯,挑的是我最滿意的那本封面。”
他指的是那本印有他照片的雜志。
蘇泠:“……”
什么時候了還自戀!她看著他,心一橫
“那你…怎么什么都不問我?”問她的心意,問她的猶豫,問她的過去。
時栩靜靜地看著她,昏黃的燈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溫柔的陰影。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能穿透人心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蘇泠心上:
“我在等你,等你慢慢整理好自己,等你不再把心藏在厚厚的殼里,等你…愿意自己走到我面前來”
每一個“等你”,都像一顆溫熱的石子,投入蘇泠心湖,激起滔天的巨浪。
酸澀、感動、還有一種近乎疼痛的悸動瞬間席卷了她,沖垮了最后一絲猶豫的堤壩。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血液奔涌著沖上頭頂,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他深邃的眼眸和那句“等你”。
“我…”
蘇泠張了張嘴,聲音干澀發(fā)緊,她想說“我也喜歡你”,想解釋自己的顧慮,想傾訴那些未曾出口的心事。
“蘇泠。”
時栩卻輕聲打斷了她。他微微撐起身體,向她靠近了一些。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他灼熱的呼吸幾乎拂過她的臉頰。那雙因為發(fā)燒而顯得格外幽深的眼眸,牢牢鎖住她,里面翻涌著毫不掩飾的、濃烈到令人心悸的情感。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溫柔和不容錯辨的認真,清晰地穿透寂靜的空氣:
“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也等了你很久,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轟——!
蘇泠只覺得心臟和大腦同時被投入了沸油,炸得一片空白。
所有的聲音、光線都消失了,整個世界只剩下他近在咫尺的臉,和他那雙盛滿了星辰大海、此刻卻只映著她一個人的眼睛。
那句“能不能做我女朋友”在她腦海里反復回蕩,像最強勁的鼓點。
沒有猶豫,沒有思考。
身體先于理智做出了反應。
她微閉上眼,帶著一種近乎莽撞的勇氣,將自己的唇,輕輕印上了他因為發(fā)燒而異常溫熱的薄唇。
觸感柔軟而滾燙。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時栩的身體猛地僵住,瞳孔驟然收縮。
大腦在零點零一秒的空白后,瞬間被巨大的、狂喜的洪流淹沒!
他幾乎不敢相信這突如其來的甜蜜襲擊!
下一秒,強大的本能瞬間接管了一切。
他放在被子上的手猛地抬起,一只緊緊扣住蘇泠纖細的后頸,將她更深地壓向自己,另一只手則牢牢環(huán)住了她的腰肢。
他反客為主,帶著一種近乎掠奪的強勢和壓抑已久的渴望,深深地回吻了過去。
不再是淺嘗輒止。
他的吻熾熱、纏綿、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和病中特有的滾燙氣息,瞬間席卷了蘇泠所有的感官。薄荷的清涼、屬于他的雪松氣息、還有那灼人的熱度,混合成一種令人眩暈的迷藥。
蘇泠只覺得腿腳發(fā)軟,大腦徹底宕機,只能被動地承受著他狂風暴雨般的親吻,雙手無意識地揪緊了他睡袍的衣襟,指尖微微顫抖。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久,又或許只有短短幾十秒,時栩才喘息著,帶著萬般不舍,微微退開了一點距離。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呼吸依舊灼熱急促,深邃的眼眸里像是燃著兩簇幽暗的火,緊緊鎖著她。
蘇泠的臉頰早已紅透,像熟透的番茄,連脖頸都染上了緋色。
她眼神迷蒙,嘴唇微微紅腫,急促地喘息著,根本不敢看時栩的眼睛,腦子里一片混沌,只剩下一個念頭在嗡嗡作響:
她親了時栩…她和時栩在一起了…
“你…你吃飯了嗎?”
她幾乎是語無倫次地開口,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曖昧和羞窘。
時栩看著她紅透的臉頰和躲閃的眼神,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強壓下想再次吻上去的沖動,啞聲道
“…沒吃。”就算剛吃過,此刻也必須沒吃。
“我去煮點粥!”
蘇泠像是得到了赦令,猛地從他懷里掙脫出來,逃也似的沖出了臥室,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
廚房里傳來鍋碗瓢盆輕微的碰撞聲。
時栩靠在床頭,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自己殘留著她氣息的嘴唇,那里仿佛還帶著她柔軟的觸感和淡淡的清甜。
他閉上眼,低低地笑了出來,胸腔震動,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和愉悅。
額頭上退燒貼的冰涼,完全壓不住心口那片燎原的滾燙。
很快,一股清淡卻誘人的米香飄進了臥室。
蘇泠端著一碗熬得恰到好處的白粥進來,米粒晶瑩軟糯,上面還撒了一點點翠綠的蔥花。
她低著頭,把碗遞過去,耳根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
時栩接過碗,瓷器的溫熱透過掌心。他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米粥的清甜軟滑瞬間撫慰了因為發(fā)燒而有些干澀的喉嚨,也奇異地平息了身體里翻騰的燥熱。
他看著蘇泠低垂的眼睫和依舊泛紅的臉頰,只覺得這碗白粥,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甜。
“很好喝。”
他低聲說,目光膠著在她臉上。
“嗯…你…你吃完好好休息,按時吃藥。”
蘇泠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匆匆叮囑了幾句,幾乎是落荒而逃,“我…我先回去了!”
看著她像受驚小鹿般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時栩唇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越擴越大。
直到聽到樓下汽車引擎發(fā)動的聲音遠去,他才收回目光,依依不舍地放下空碗。
他掀開被子下床,腳步雖然還有些虛浮,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走到衣帽間,目光落在衣架上掛著的一件深灰色西裝外套上——那是他今天在公司穿的。
看到蘇泠消息說要過來時,他幾乎是立刻抓起外套,一路風馳電掣開車回家。
外套還帶著匆忙間未及整理的褶皺。
他走過去,手指撫過外套的袖口,仿佛還能感受到當時加速的心跳。
就在這時,門鈴響起。
時栩臉上的溫柔笑意瞬間收斂,恢復了慣常的平靜。
他走過去打開門,趙信站在門外,手里抱著厚厚一疊文件,臉上帶著公事公辦的恭敬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時總,您要的緊急文件都送來了。您身體…還好嗎?”
“嗯,放書房吧。”
時栩側(cè)身讓他進來,語氣平淡無波,絲毫看不出幾分鐘前還在床上“病弱”地被喂粥親吻的模樣。
趙信依言將文件放進書房,眼角余光瞥見主臥門口還亮著燈,以及床頭柜上那個空了的粥碗。他心中了然,面上卻絲毫不顯,恭敬地退了出去:“時總,您多休息,有事隨時吩咐。”
門重新關(guān)上。
偌大的空間再次安靜下來。時栩沒有立刻去看文件,而是重新拿起那個深藍色的領(lǐng)帶盒子,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城市的燈火璀璨如星河。
他打開盒子,取出那條深藏青色的領(lǐng)帶,指腹摩挲著絲滑冰涼的緞面,眼底的笑意深不見底。
他當然不會告訴蘇泠,今天下午他其實在公司。
看到她那句「方便過去嗎?」時,一個堪稱完美的計劃瞬間成型。
他抓起外套,一路飆車回家,迅速換上睡袍,翻出藥箱擺在床頭柜最顯眼的位置,甚至不忘把額前的頭發(fā)撥亂幾分,然后才躺進尚有余溫的被窩里,靜靜等待。
這場病,生得真是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