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異族？”
封玥心中微驚。
這個讓她的探靈符自燃的妖物，他竟有膽子跟她提起異族！
“陛下有神靈庇佑，得《河圖洛書》，貧僧不才，從中推演出了一個……陛下不喜的結果。”
“《河圖洛書》？”
那本與《山海經(jīng)》一樣的上古奇書？
“施主，”天機和尚語調放輕，眉宇之間卻莫名有幾絲陰鷙，“這世上萬事，并非都可以事在人為。也有可能，殞命其中。”
“你在威脅我？”
封玥語氣驟然一冷。
四目相對，殺意凌冽。
“大師，陛下有請。”
關鍵時刻內侍來請。
天機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對著封玥意味深長道：“施主，拿了別人珍貴的東西，可曾心中惴惴不安過？”
一句話說得沒有沒腦的。
天機隨著內侍離開。
“你拿了他的東西？”
晏九山不知道何時到了她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封玥，你何時與這和尚有牽扯？”
“我怎會與他有牽扯？”
封玥急了，“今日方是我與他第一次見面，不過……他好像不是妖。”
封玥掌心攤開，上面是一個紙人。
“方才，在我和他說話的時候，我悄悄用紙人接近他了，他確實是肉體凡胎，如果說與凡人有差異的話，是他的這具身體真的修有功德。”
可探靈符自燃了。
晏九山袖籠中可以甄別妖氣的圓球也泛出紅光疾速旋轉。
“要么就是天機和尚的肉身被妖邪占據(jù)了，軀殼還是那個軀殼，但里面住的魂魄已經(jīng)換了。”
晏九山分析。
“一般的妖邪占據(jù)肉身，探靈符也不會立刻甄別出來自燃警示我。”
封玥蹙眉，“只有一個可能：占據(jù)天機和尚肉身的妖邪妖術強大到探靈符輕易便識出了他。”
“還有一個可能。”
晏九山側頭與封玥四目相對，“他故意釋放了些許妖氣，故意讓探靈符發(fā)現(xiàn)他。”
“這樣不是自己惹麻煩嗎？”
封玥不解。
“是啊。”
晏九山收回視線，眼中也是疑惑，“一個妖，為何妖故意引起獵妖師的注意？”
最簡單直白的猜測就……
“找死。”
晏九山聞言視線再次投到封玥的身上，但見身著朱紅官服的雪顏花色的姑娘眉心緊蹙，眼中已現(xiàn)戾氣，“我獵妖司還在呢，他竟然敢公然入宮，居心剖測的陪侍在陛下身側，還敢挑釁我。”
她拳頭微微收緊，“太沒把獵妖司放在眼里了！”
“嗯。”
晏九山現(xiàn)在已見過諂媚的、狡黠的、生氣、陰陽人的封玥，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生氣卻又令人覺得不嚇人，反而有些想笑的封玥。
像什么呢？
像是剛足月的奶貓幻化成了人，穿著她的官服。
可她眉眼之間的堅毅冷厲又似披甲掛帥的戰(zhàn)場女將。
晏九山心中心思繁雜，百轉千回。
“那你打算怎么辦呢？”
“晏九山，”封玥勾唇，眸中光亮如同一簇簇火焰一般亮起，“讓你看看獵妖師是如何的將妖邪逼出人的體外的。”
“你要在宮里動手？”
“收妖還要挑地方？”
封玥不以為然。
“可這里是皇宮啊，是你最尊敬的陛下所在之處。”
晏九山似笑非笑。
“事急從權，陛下若是知道相信也不會怪罪的。”
她斂眉肅目，“若是放任他繼續(xù)呆在陛下身邊，不知道還會折騰出多少亂子。”
“這樣說。”
晏九山循循善誘，“他已經(jīng)鬧出亂子了？”
為了誘騙封玥的話，他甚至連語調聲量都保持得和之前一樣絲毫未變。
“晏九山，你不要套我的話。”
晏九山撞入封玥探明一切了然的雙眸中。
“封玥，你是怎么做到時時刻刻這般警惕的？”
封玥白了一眼沒回答這個問題，看了看四周確定距離得遠的小太監(jiān)聽不見談話之后同晏九山道：“你一心想入宮面見陛下，應該知道陛下新建了一個萬象神宮吧？”
“知道。”
晏九山，“所用材料皆是珍稀。”
“剛才的天機和尚說，他從《河圖洛書》中推演出陛下不喜歡的結局。我推測，萬象神宮應該是他向陛下進言修建的。因為，”封玥目光變得沉重，“萬象神宮建成那日，陛下用金簡向天下萬妖下了帝王令。”
稍頓，“正因為帝王令，當晚長安城內蛇妖作亂，我看到一個神秘少年帶著《山海經(jīng)》中得異獸現(xiàn)身，我追出去，被燭龍殺死，獲得了短暫的控時之術。在長安城外，因為控時之術，反反復復的生生死死，直到你將銀山神木雕刻的木偶人無意之間扔出，我才依托一銀山木偶死而復生。”
這是晏九山第一次覺得封玥的言語中中全是真心實意，并無半句虛假。
這也是封玥第一次對他推心置腹。
因為他經(jīng)過了她在入宮之前馬車上的考驗。
“我懷疑，霸占天機和尚軀殼的妖或許與那神秘少年有關。”
封玥抬手撫上心臟，“我現(xiàn)在是人偶身軀，沒有心臟，但我的魂魄能微弱的感知到燭龍的生死，只是最近都感覺不到燭龍的所在……或許，我能從天機和尚的身上得知些線索。”
晏九山反復斟酌封玥的話，“你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你愿意，今夜我們聯(lián)手抓住天機和尚。”
封玥眸子亮若星辰，“晏九山，偃師雖絕跡人間，但擁有如此精妙機巧的人，應當是心懷天下的君子。”
晏九山聞言不由悶笑，“都將我稱作君子了，我若不答應與你聯(lián)手，只怕要成小人了。封玥啊封玥，”他眸光微抬，與封玥對上，“你聰明得令人驚喜。”
封玥莞爾。
“那再給你個驚喜。”
封玥自百寶囊中拿出個紙人。
閉眼凝神念咒：“剪紙借魂，渡世為符，”手指在紙人的雙眸一點，“點目聚靈，為我耳目，去。”
紙人一瞬間活了過來，自封玥掌心跳下后躡手躡腳往正殿去了。
晏九山對封玥的評價瞬間又變了——不止聰明，膽子還很大。
竟敢讓紙人為耳目去竊聽陛下與天機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