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山走到陣法中。

封玥看了看站得規規矩矩的傀儡，“它們……”

晏九山淡淡道：“回來。”

原本站著似大漢的傀儡護衛們聞言幾個呼吸間就變成了一個個小圓球回到晏九山腰間，仿佛只是裝飾用的小鐵球。

今日之前封玥幾乎不敢想象，這么小的圓球能變成一個個武功強大的傀儡護衛。

傳送陣啟。

封玥在晏九山旁邊道：“既然要帶先生面圣，還請先生今晚受受累，幫我把五官雕琢出來吧，不然還沒見到陛下，內官就會把我當成妖邪，我出事不冤枉，只是恐怕會連累先生，畢竟先生是我舉薦的。”

“封司主，你是狐貍托生吧？”

晏九山自問已經算是不容易被人占便宜的，但跟封玥相比，她明顯更勝一籌。

“先生說笑了，我與先生互惠互利自然要多多為先生考慮。”

金光一閃，兩人的說話聲消失。

張家的仆從進來尋主人，卻見滿院燈火如常但卻一絲人跡也無。

“主人呢？”

他抓抓頭發，茫然的尋找著張玉成的身影。

“你就給我住這種地方？”

晏九山看著沒有一件完整家具的屋子，眉毛皺得如同刀鋒。

“看著破舊，但是實則很干凈。”

封玥一抬手，地面上出現了許多小妖精。

“這些是露靈小妖精，它們天生愛干凈，我隔三岔五就讓它們打掃屋子，先生可以放心住下。”

“我行走人間十幾年，這是我住過最破爛的地方，你們獵妖司，好歹是天家衙門，怎么如此的貧窮？”

封玥訕訕笑。

晏九山被封玥強占了神木，又要被迫為她雕刻五官，又報復性的加了一句：“窮得讓我難受。”

封玥：……

她在心中不停的告訴自己，忍一忍風平浪靜，忍一忍可以得到五官。

于是不管晏九山怎么挑剔她都是好言好語，若不是她沒有五官，否則她此時的笑容必然十分諂媚。

終于，晏九山挑剔完了終于肯邁出尊腳跨出門檻走到院中。

院中有個泛著金光一看就靈氣十分充沛的陣法。

“這是聚靈陣，可以收攏天地靈氣，神木想必難雕，我不忍先生受累，特意為先生設下聚靈陣以供先生使用。”

“呵！”

晏九山淡淡掃了她一眼，“說你不知偃師，但你卻著實機靈。你設下聚靈陣是怕我雕刻時疲倦，甩手不干了。二來，有聚靈陣加持，雕刻出來的人偶會比尋常人偶更有靈氣。你倒是……很會為自己打算。”

小算盤被說得一干二凈。

但是封玥仗著自己現在沒有臉，覺得很是無所謂隨便晏九山說。

反正只要把臉給她雕出來就好了。

晏九山拿出他的幾件用得上的工具，工具懸浮在空中任由主人選用。

封玥淡淡掃過工具，確定了是極干凈的靈氣。

開始之前封玥拿出了一方寶鏡，抬手一揮，里面便出現了她的面容。

“煩請先生照著我從前的容貌雕刻，否則我怕陛下不認識我，誤了先生大事。”

從答應合作開始，這個姑娘的嘴里就沒有一句實話，全是用他想面圣為托詞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樣的性格，也能當一司之主？

晏九山想了想破破爛爛的房間和陳設又了然了，恐怕不是落敗成這樣也輪不到她當司主了。

“看來你對自己的臉很滿意？”

封玥“嗯”了一下道：“父母生養，需得珍視。”

“可我……不大滿意。”

封玥心中警鈴大作，“先生你……”

“我的手下，不能出現任何不完美的東西，哪怕只是一張小小的臉。”

晏九山惡趣味的抬手封掉了封玥的五感，她現在哪怕是用心鏡也看不見了，更別說話了。

晏九山壞笑的臉在封玥的心鏡中緩緩成了濃墨一般的顏色。

這個壞偃師！

他才是壞心眼兒的狐貍！

五感被強硬封掉，封玥徹底淪為任由晏九山擺布的人偶。

晏九山隨手一勾，墨刻刀落在他掌心。

再一勾手，寶鏡湊近。

他仔仔細細看了封玥的面容，眉眼逐漸舒展。

“確實……還能看。”

身為偃師術出神入化的偃師，他喜歡一切完美的東西。

他的手下，也只能誕生完美的東西。

晏九山似嫌不夠亮堂喚道：“逍遙兒，照明。”

逍遙兒拿著燭臺過來，原本是兩只手，但是到了近前變成了六只手拿著燭臺為晏九山照明。

他開始細細的雕琢他珍愛的銀山神木。

原本，這不該是個姑娘的。

興許真的是命中注定他辛辛苦苦踏遍天下神山，歷經艱險取來的神木會為她所用吧。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木屑落在封玥的羅裙上泛著如同月下溪水一般的銀色光澤。

獵妖司的法陣有了輕微的動靜，晏九山停下手中動作往聲響傳來的方向一看。

但見幽夜之中有個高大得離譜的影子出現在高墻之外，但它似沒辦法進入獵妖司。

倒是個能安心住下的地方。

晏九山換了個工具繼續雕琢。

日月移轉，整整十日之后封玥才有了五感。

引入眼簾的是晏九山的雙眸，眸光溫軟似乎對自己雕琢的“作品”十分滿意。

封玥抓來寶鏡一照，鏡中的人是她原本的容貌，但卻似乎又有些許不同，她看上去比從前更美了。

容貌未改就好。

封玥松了口氣，視線不經意掃過她的手指。

未雕刻之前，她的手指之前粗糙，現在卻手若玉蔥般是真真正正的屬于美人的手。

她的手從前有練武留下的老繭，現在的手，宛若嬰兒的肌膚一般柔滑無瑕。

“自晏九山手下誕生的傀儡、人偶，從未有過粗制濫造之態，我不能讓你砸了我的招牌，墮了我的名聲。”

封玥心滿意足的放下寶鏡，剛起身就發現羅裙上的木屑被逍遙兒收集好后放入一個木盒之中收好。

“木屑晏先生還有用？”

晏九山坐在石桌上，自有傀儡侍從為他斟茶捏肩捶背一派怡然自得之狀。

“封司主現在介于生死之間，在凡人命數來說，封司主已死，但你魂魄依托神木復生，白白叫你得了具長生不死之體。今后身體四肢若有損毀，可將壞掉的地方換掉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