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靠山村雞鳴狗叫，家家戶戶早早就飄起了炊煙。

農戶人家，哪怕是在正月里，也少有睡懶覺的。

家里缺柴火要去山上撿，田里積了水要去放掉，省得長出太多的雜草影響春耕。

所以，農人都很忙，正月里也不得閑。

可在靠山村卻有那么一戶人家，哪怕都已經大天亮了，還都是冷鍋冷灶的，就好像沒有住人一般，只有院子里那些母雞餓了以后咯咯噠叫喚的聲音。

這一戶人家，自然就是袁大剛一家了。

昨天小琥珀還在的時候，只要不是餓得睡不醒，小琥珀就會早早起來燒好熱水。

當然，要是小琥珀沒有吃飽飯，餓的睡不醒，那袁郭氏也會起來收拾小琥珀一頓，讓小琥珀干活兒。

可是在昨天蘇鈺將小琥珀帶走以后，袁大剛一家還沒適應過來，所以睡到現在都沒人發現自家院子還冷冷清清的。

“這袁大剛一家啊，算是完咯！”

“嘖，袁有田苦了一輩子，沒想到竟然養了這么個敗家孩子。”

“你管人家呢，我看他們一家過得就挺逍遙自在的，咱外人操這個心干啥！”

早起去田里放水的村民們路過袁大剛家院子外面，都是忍不住議論起來，聲音雖然不大，可卻吵醒了兩個覺不多的老人，也就是袁大剛的爹娘。

“郭兒啊，這都天亮了，咱家院子里的雞是不是該喂了？”

老太婆袁李氏喊了一聲，她年紀大了，生了幾個孩子的毛病犯了起來，身子骨沒那么硬朗，這大正月里是真起不來。

“娘你要是擔心那些雞餓死了，咋不自己起來經管呢？”

不過面對著婆母的提醒，袁郭氏卻是不耐煩的翻了個身，壓根兒沒有起床的意思。

“有你這么跟我老娘說話的媳婦兒？起開！”

倒是床上的袁大剛，被自家老娘吵醒了，一把推開袁郭氏就起了床。

“當家的，你這是要去哪兒呀？還沒吃早食呢！”

袁郭氏有些討好的問道，心里還惦記著賣了那丫頭得到的六兩銀子呢。

那銀子都在袁大剛身上，公婆沒開口要，袁郭氏卻不太放心。

可惜她睜著眼睛摸了一晚上，都沒摸到袁大剛將那銀子藏哪兒去了，一覺就睡到了現在。

“你管老子去哪兒？在家里照看好爹娘跟小寶，這才是你該做的事情！”

但是，面對著袁郭氏的詢問，袁大剛可沒那么耐煩，罵了一句之后，就栓好褲子出了門。

至于那六兩銀子，在他褲衩里藏著呢！

昨兒個喜鵲登門，白讓他賺了幾兩銀子，今兒個他就要去城里再碰碰運氣，萬一就把六兩銀子，變成六十兩銀子了呢？

“當家的，當家的你等等，你好歹吃了早飯再去城里??！”

袁郭氏急匆匆的跟著下了床，衣服都沒穿好就追出了門，可袁大剛卻已經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這個混球！肯定是要拿那六兩銀子去賭了！萬一賭輸了可咋整呀！”

袁郭氏氣得覺都沒了，看著從屋子里扶著房門走出來的婆母，頓時就臉色一黑。

“娘，你看看你，早不起晚不起，現在大剛又去城里賭錢了，你可起的真是個好時候！”

原本就被兒媳嗆了一句，憋著氣起來打算自己喂雞的袁李氏，沒想到自己又被兒媳給埋怨上了。

“娘，我肚子餓了，我要吃雞蛋！”

還好，家里的命根子小寶兒在這個時候哭鬧了起來，倒是替袁李氏解了圍。

“老頭子，你趕緊跟著去看看吧，別讓大剛把那些錢都給賭光了！”

見兒媳去哄孫子了，袁李氏才挪著沉重的身子進了屋，推了推還躺在床上睡覺的袁有田。

“我不去！”袁有田往床里面挪了挪，躲開了袁李氏，語氣里滿是失望的說道：“那小子只要是去賭錢，走起來跟飛一樣，我袁有田不知道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竟然讓你給我生了這么個不孝子，袁家的祖業就讓他敗光吧！到時候咱家老少就一起餓死算球！”

雖然這話袁李氏已經聽了不止一次兩次，可如今到了這般年紀，又是被兒媳厭棄，又是被丈夫埋怨，袁李氏也不禁感到有些氣悶。

“行，行，行，都是我的錯，你們都怪我，那就都是我的錯吧！”

袁李氏身子搖晃了一下，可背對著她的袁有田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她咬了咬牙，強撐著走出了屋子，拎起背簍去地里割雞草了。

而袁大剛在進了城以后，先去路邊的面館吃了一碗三文錢的白肉面，便一頭扎進了賭坊里面。

江寧縣城的賭坊，是要給縣衙交稅子的，所以白天黑夜不停休的都開著。

“哎，那個人，叫袁大剛是吧？”

就在袁大剛進了賭坊以后，一個長相普通的男人，來到了賭坊門口，朝著那守門的小廝扔了一串兒銅板，語氣不善的問道。

“喲，客官出手大方呀！”小廝掂了掂手里的銅錢，十個字兒，雖然不多，可也夠他一天花銷了，所以他的態度倒是比較和善，“不過咱賭坊可是有規矩的，不能出賣客人，不過您要是想進去玩兒兩把的話，咱賭坊大門開著，絕不攔著貴客。”

這意思，就是要讓男人自己進去打探袁大剛的事情了。

“那我就進去玩兒兩把?！?

男人斜了這小廝一眼，沒要回那十個銅子兒，提步就走進了賭坊。

而在賭坊的斜對面巷子里，兩個乞丐這會兒也是拿著要飯碗站了起來，勾肩搭背的朝著巷子里面走去。

“你沒認錯吧？這可是老大要找的人，咱要是出了岔子……”

“放心吧，我肯定沒認錯，那袁大剛我都見到他好幾回了，每次都是輸光了錢被賭坊的人趕出來的，那張臉就是一張破財敗家的臉，我還能記不住？”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咱們就去老大那里領賞吧！”

“嘿嘿，也不知道這姓袁的怎么招惹老大了，竟然讓老大主動找他，一吊銅板兒呢，可夠咱倆瀟灑一個月了！”

“誰知道呢，我只知道咱老大脾氣可不太好，不該打聽的你別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