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的寧如意，看上去就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哪里還有半分心思深沉的機靈狡黠？

可蘇鈺迎著寧如意那可憐兮兮的目光，卻仿佛看穿了這個小妮子的內心一般，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絲淡淡的弧度。

裝！

你就給我裝！

這丫頭絕對看出了自己的打算。

想讓我內宅不寧，家宅不安是吧？

蘇鈺偏偏不讓這小妮子如意！

“娘親知道你著涼了，娘親也知道你心里委屈，所以娘親才心疼你呀。”

伸手摸了摸寧如意的腦瓜子，蘇鈺真想掰開這丫頭的腦袋看看，里面究竟裝了些什么歪門邪道的算盤。

“現在，娘親就要為你做主。”

“翠玉將水潑在了你的身上，那就是她的錯，無論她是不是小心的，可她為了給我打那盆熱水，卻凍著了我的女兒，絕對不能不罰！”

“如意你說，只要你能夠消氣，哪怕是將翠玉給發賣出去，或者是將她許配給哪個鰥夫，娘親也不會說半個不字！”

這可不是蘇鈺冷血無情，而是在大盛朝，如翠玉這般買進府中的下人，人身自由都是由主家說了算的。

這是律法規定。

只不過，主家不能隨意打殺下人，若是非要打殺，也需要提前向官府報備出一個合適的理由，才能將犯了大錯的下人處死罷了。

“求夫人饒命！求小姐饒命啊！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如意小姐你就饒了奴婢吧！”

而聽見蘇鈺這番冷冰冰的話語，翠玉是徹底怕了，原來蘇鈺不是跟她開玩笑，這個女人是認真的，她真的將自己的生死交給了一個小丫頭！

那小丫頭可是個賊記仇的性子啊！

整個寧家上下，就沒有比這小丫頭更記仇的了，哪怕是老太太都差了不少！

蘇鈺將她的性命交給寧如意處置，那自己不就死定了嗎？

這該死的母女倆！

這一刻，翠玉心底對蘇鈺跟寧如意，可謂是恨到了極點。

“娘親都這么說了，那……”

寧如意原本是沒有想到，自己都已經這副樣子了，蘇鈺竟然還防著她。

橫豎她都推不過去，既然如此，那她倒不如借坡下驢，順便收買了翠玉，讓這下人以后對她服服貼貼。

但是，就在她生出這么個念頭的時候，她卻剛好看見了翠玉眼底那一抹充滿恨意的目光，寧如意頓時就心底一跳，想起了剛才翠玉將那一盆水潑在自己身上之后的表情。

這個下人，可不是真的不小心。

她就是故意的！

寧如意從來就不會懷疑自己，她記得十分清楚，當時翠玉臉上那一抹得意之色是藏都藏不住！

那她現在就算是放過了翠玉，這本就對她心懷惡意的下人，當真會在心里感激她么？

絕對不會！

正所謂升米恩斗米仇。

寧如意可太清楚這類人的心思了。

“就將翠玉姐姐……”

可，就在寧如意心底發狠，想要將翠玉發賣出去的時候，她卻又忽然間反應過來。

一個小小的五歲姑娘，僅僅只是因為下人不小心將水潑在了她的身上，就將那下人給發賣了出去……

這小姑娘未免是不是太冷血了一點兒？

到時候，別說是翠玉了，恐怕整個寧家的下人都會對她充滿戒備和抵觸啊！

這個姓蘇的賤人！

敢情她是算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把怎么處理翠玉的權力交給了自己啊！

“如意，你別擔心，不管你想怎么懲罰翠玉，那都是翠玉有錯在先，娘親肯定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就在寧如意心底恨不得咬下蘇鈺一塊肉的時候，蘇鈺那充滿了溫和慈愛的聲音，又在她身邊響了起來。

趕緊的吧，這會兒幾房的下人正好去廚房取早食呢，你寧如意就不想表示你的大方了嗎？

你不大方一點兒，怎么給其他下人勇氣，又怎么給我收拾那些二五仔的機會？

“娘親，我想過了，這件事情雖然是翠玉姐姐的不對，可翠玉姐姐也不是故意的，要不，就讓翠玉姐姐去清荷姨娘那邊幫忙吧？”

寧如意也注意到了那些從院子外面經過的各房下人，她知道蘇鈺是在算計自己，可她現在已經別無選擇了。

再裝下去只會讓人覺得她這個小姐難伺候。

那不如果斷一點。

你翠玉不是想整我么？

你翠玉不是想爬我爹爹的床嗎？

行啊，那我就將你發配到我親娘那里！

到時候，看我親娘怎么將你給收拾得服服貼貼！

“將她發配到你清荷姨娘那里？”蘇鈺有些意外，更有些驚訝。

沒想到寧如意這丫頭腦瓜子不大，算盤竟然打得這么快，眨眼間就想出了一個對翠玉最佳的處理方式。

“可你清荷姨娘那里，不是已經有綠竹了嗎？”

蘇鈺可是清楚，當初老太太說是要給自己添一個使喚丫鬟，實際上卻是將那綠竹安排去伺候那寧清荷。

現在，再多一個翠玉，怎么都說不過去吧？

哪有一個下人身邊跟著兩個下人的！

“綠竹姐姐……”寧如意也想到了這個點，不過她早就有了主意，此刻咬牙露出一副難為情的樣子說道：“清荷姨娘昨兒個跟我說，綠竹姐姐已經被她調教得懂事了許多，要不，就讓綠竹姐姐過來，代替翠玉姐姐伺候娘親吧？”

呵呵，綠竹那丫頭憨厚老實，早就被自己的親娘調教好了。

等到綠竹過來，那她就等于多了份保障。

到時候，她倒要看看，這院子里還有誰敢朝自己潑水！

“我們如意可真是善解人意呢。”蘇鈺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寧如意的腦瓜子，轉而對翠玉說道：“翠玉，你做錯了事，如意小姐的處罰，你有什么意見嗎？”

“奴婢……沒有意見！”

翠玉知道自己是沒得選了，只能將那份恨意藏了起來，低頭跪了下去。

只不過，比起對蘇鈺不在意她的恨，她現在更恨寧如意。

因為寧如意竟然將她發配到了寧清荷身邊！

“既然你心服口服，那你就收拾一下東西，去跟綠竹換一下吧。”

蘇鈺不在意翠玉的記恨，不過對于翠玉的反應，她還是很滿意的。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懲戒，等到將來如意氣消了，你還是可以回到文德院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