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榮婆子那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蘇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卻是帶著幾分溫和的說道：

“剛才你在我那婆母面前落了差錯，等你回去以后，婆母肯定會嚴懲你的。”

聽見這話，榮婆子回過神來，矮胖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三少奶奶說的是，不知三少奶奶是否有什么法子，可以讓老奴免掉老夫人的懲罰？”

反正她現在已經投靠了三少奶奶，求人這種事，無非就是開個口罷了。

“你想不受罰，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算太簡單。”蘇鈺摸了摸鬢角垂落的頭發，想著珍珠這會兒應該叫上熱水了，她還要給女兒擦洗身子呢，便繼續往前走去。

“求夫人給老奴出個主意吧！”

蘇鈺身后，榮婆子愈發壓低了腰身，語氣里滿是祈求。

“我身邊的翠玉，不是跟如意那丫頭關系很好么？你就跟老夫人說，如意那丫頭去找老夫人告過狀以后，逢人便說我會受罰，就連翠玉這丫頭都知道了。”

蘇鈺眸子中冷忙閃爍，她雖然是在給榮婆子出主意，可她的目的卻是要清除掉院子里那些不聽話的下人。

比如翠玉。

連自己的主子是誰都不清楚，這種丫頭，還留在身邊干嘛？

“那老奴臉上的傷……”榮婆子也聽出了蘇鈺的心思，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后院就她的身份最高，除了蘇鈺之外，誰還敢打她？

“我打的。”蘇鈺也沒打算否認這件事，可她的理由卻出乎了榮婆子的預料。

“你就說，是我從你這里確定，如意去老太太那里說我壞話以后，一氣之下打了你，因為我不相信，我的女兒會那么心機深沉。”

“我更不相信，我的女兒，會因為我罰了她，就忘記了我這些年對她的舐犢之情，立刻就想要借老太太來報復我。”

放屁！

你分明就是看不慣老身，所以才抽了老身一耳光！

榮婆子很想大罵蘇鈺簡直是無恥至極。

可她不敢啊！

而且她發現自己剛才的直覺真的太準了。

明明是一件兒媳不滿婆母身邊的老嬤嬤，動手打了老嬤嬤，對蘇鈺來說極其不利的事情，可是到了蘇鈺的嘴里，竟然完全變了個味道！

人，的確是她蘇鈺打的！

可她蘇鈺動手的原因，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兒那么不記恩情，那么心思狹窄跟自己的母親記仇！

“這話要是傳到老太太那里，如意小姐……”榮婆子忍不住為寧如意禱告了三聲。

如果之前老太太只是覺得這丫頭有些養不熟的話，那要是再聽見她被蘇鈺扇了一耳光的理由，恐怕在老太太心里，這寧如意小姐，就當真是個白眼狼了！

“怎么，榮婆子不希望我好好管教一下如意，也省得她小小年紀，就在寧家后院兒攪合得家宅不寧？”蘇鈺冷眼看向了榮婆子。

榮婆子頭皮一緊，急忙回道：“不！不不！老身只是覺得，夫人您太委屈了！明明對如意小姐那么好，卻……老身是替夫人感到不值啊！”

正好，剛才蘇鈺對老太婆的那套說辭，她這是現學現用了。

“就是……”見蘇鈺看向自己的眼神依舊有些冷，榮婆子急忙又道：“三少奶奶身邊的丫鬟，除了一個珍珠之外，余下都是老夫人安排的，翠玉恐怕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受罰。”

聽見榮婆子這話，蘇鈺倒是有些詫異的看了這老婆子一眼，隨即便笑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那正好，我本來對她就沒什么意見，婆母為我安排的下人，都是貼心貼己的，我又怎么舍得讓她去別的院子呢？”

放屁！

你放屁！

剛才明明就是你想要利用我將那翠玉趕走好吧！

“呵呵，夫人可真是心地善良呢。”

榮婆子拍了一記馬屁，不再多說什么了，她覺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閉嘴比較好。

這大戶人家的小姐，算計起人來，可比她厲害多了。

她費那腦瓜子干嘛？

“夫人，您回來啦？”

等到蘇鈺急匆匆回到文德院的時候，珍珠正好拎著還冒熱氣的木盆從屋子里走出來，而寧子盛則是在西屋教立冬識字。

至于東屋，兩個兒子正在奮筆疾書，抄寫著弟子規。

聽見珍珠的聲音以后，幾個小的都是從屋子里走了出來，朝蘇鈺行禮。

“娘親。”

“小姑！”

蘇鈺頓時就覺得有些頭大，她現在心里只有自己的寶貝女兒，哪還有功夫跟這些個小家伙客套？

“在家里就不用這么拘謹了，德昭德明，你們去寫弟子規吧，晚上給你們奶奶看一看，再向你爺奶認個錯。”

“子盛，你繼續教立冬識字，晚點兒再回去。”

安排完了幾個孩子，蘇鈺便接過了珍珠手中的擦洗物品，一副不想跟榮婆子打交道的樣子。

“珍珠，你去將老太爺的壽禮取出來，陪榮婆子送到老夫人那里去。”

“老夫人現在就要嗎？”珍珠也是被驚住了，這老夫人未免忒不要臉了吧？

老太爺的壽辰還有那么幾天，這老夫人擺明了就是不想自己花錢準備壽禮，想從她們夫人這里借花獻佛嘛！

“咳咳，老夫人，就是想瞧瞧。”

因為已經投靠了蘇鈺，所以榮婆子這會兒倒是沒跟珍珠甩臉子了，反倒是擠出了一個滿是褶子的笑臉。

“嘁，哪次送去老夫人那里的東西，不都是老夫人想瞧瞧？可這么多年下來，有一次那些東西被送回來了么？”珍珠翻了個白眼，懶得跟榮婆子斗嘴，取了羅綺坊掌柜準備好的衣服便往老夫人哪里去了。

“吱呀~”

而蘇鈺則是推開了珍珠的房間，看著那個坐在浴桶里的小人兒，心情滿是激動的湊了過去。

“夫人，我身上臟臟的，珍珠姐姐說要洗香香呢！”

“誰說你身上臟了？明明一點兒都不臟！”

“可是珍珠姐姐說，洗了澡更香香……”

“嗯，洗了澡是會更香香一些，你珍珠姐姐有事，我來幫你洗吧。”

“真的嗎？夫人不會嫌棄琥珀臟臟嗎？”

“不會的，夫人心疼琥珀都來不及呢，怎么會嫌棄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