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未亮，蘇輕言就醒了。

她是被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興奮感喚醒的。今天，是她為自己的人生，打響的第一場戰役。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她悄無聲息地起了床，沒有驚動還在熟睡的弟弟和阿玉。

她先是進入四季靈境，檢查了一番。

空間里的時間流速，似乎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她發現，當她有意識地關注某樣東西時，它的生長或發酵速度就會加快。而當她不去理會時，則會進入一種相對緩慢的、類似保鮮的狀態。

這個發現讓她欣喜不已。這意味著，她可以更加自如地控制空間里的產出，避免了因為作物生長太快而導致浪費的煩惱。

她將昨夜已經培育成熟的第一批“靈種土豆”收割了上來。這些土豆，個頭勻稱，表皮金黃，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品質遠非外界的普通土豆可比。

她又查看了一下那罐秘制醬料。經過一夜的靈氣催化，醬料的味道已經達到了一個完美的平衡點，咸鮮中帶著一絲回甘，后味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極其提神的清冽之氣。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她走出空間，開始做最后的準備工作。

她將今天要用到的所有土豆，都仔細地清洗干凈，然后用那把特制的波浪刀，切成了厚薄均勻的條狀。她的刀工精準而迅速，很快，一大盆金黃色的土豆條就準備好了。

她又將煉好的葷油，裝進一個小小的陶罐里。將秘制醬料，也用一個帶蓋的竹筒裝好。還有她從山上采來、自己碾碎的辣椒粉和花椒粉，也用油紙包得整整齊齊。

她將這些東西，連同那個小巧的灶臺、一口鐵鍋、以及她昨天準備好的所有工具，分門別類地，裝進了一個大大的竹筐里。

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分量不輕。但此刻的蘇輕言，卻感覺渾身都充滿了用不完的力氣。

當她做完這一切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蘇輕安和阿玉也相繼醒了過來。

“姐姐，你起得好早啊！”蘇輕安揉著眼睛，看著院子里那個已經準備得妥妥當當的大竹筐，立刻就明白了什么，興奮地問道，“我們今天就要去鎮上賣那個……狼牙土豆了嗎？”

“對。”蘇輕言笑著點頭，“今天，就是我們賺錢大計開始的日子。”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自信和感染力，讓蘇輕安也跟著激動起來。

而炕上的阿玉，則靜靜地看著她。他看著她有條不紊地準備著一切，看著她眼中那自信飛揚的神采，心中再次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閨秀，每日想的，無非是琴棋書畫，爭風吃醋。她們的人生，就像是被精心圈養的金絲雀，華麗，卻毫無生氣。

而眼前的蘇輕言，卻像一株迎著風雨、向陽而生的野玫瑰。她或許沒有那些名門閨秀的精致和優雅，但她身上那股蓬勃的、堅韌的、敢于與命運抗爭的生命力，卻比任何華服和珠寶，都要來得耀眼，來得動人心魄。

“我……能一起去嗎？”

就在蘇輕言準備出發時，阿玉忽然開口了。

蘇輕言一愣，回頭看他：“你？你的傷還沒好利索，路都走不穩，去鎮上干什么？人多眼雜的，萬一磕著碰著了怎么辦？”

她下意識地就拒絕了。

阿玉卻搖了搖頭，堅持道：“我的傷，已經好多了。只是不能久站，但坐著，并無大礙。”

他看著蘇輕言，眼中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認真：“姑娘一個人，又要擺攤，又要收錢，還要應付可能出現的各種狀況，恐怕會分身乏術。在下雖然不才，但至少可以為姑娘……算算賬，收收錢。”

他的理由，聽起來無懈可擊。

蘇輕言確實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她一個人，又要炸土豆，又要調醬料，又要收錢找零，確實會手忙腳亂。

可讓一個重傷未愈的病號跟著去……

“不行，太危險了。”她還是搖了搖頭。

“姐姐，就讓阿玉哥哥一起去吧！”一旁的蘇輕安，卻出乎意料地幫著阿玉說起話來，“阿玉哥哥那么聰明，肯定能幫到姐姐的！而且……而且我也想去！我想看姐姐是怎么賺錢的！”

小家伙仰著臉，眼中充滿了期盼。

蘇輕言看著弟弟，又看了看炕上那個一臉“我很有用”的阿玉，心中有些動搖了。

她知道，蘇輕安是想去見識一下外面的熱鬧。而阿玉，或許是怕她一個人應付不來，真心想幫忙。

她沉思了片刻，終于做出了決定。

“好吧。”她點了點頭，“但是，有言在先。到了鎮上，一切都要聽我的。阿玉你負責坐著收錢就行，不準亂動。安兒你負責在一旁給我加油，不準亂跑。要是做不到，下次就不帶你們去了。”

“好！”姐弟二人異口同聲地答應了下來。

阿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逞的微笑。

他想跟著去，自然不僅僅是為了幫忙算賬。

更重要的，是他想親眼看看，這個少女，是如何將她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變成現實的。他也想借此機會，更深入地了解這個他即將長期生活的城鎮，觀察這里的人文風貌和潛在的勢力分布。

這對于他未來的計劃，至關重要。

既然決定了要一起去，那就得解決交通問題。

蘇輕言一個人，背著那個大竹筐，就已經很吃力了，根本不可能再照顧一個病人和一個孩子。

她想了想，跑到村里，找到了鄰居王大娘。她用自己昨天打到的、還剩下的一半竹鼠肉，跟王大娘商量，借用了她家的牛車。

王大娘看到那新鮮的野味，自然是滿口答應，還熱情地幫他們把東西都搬上了車。

于是，這個奇異的三人組合，就這么浩浩蕩蕩地，朝著青溪鎮出發了。

牛車慢悠悠地行駛在鄉間的小路上。

蘇輕言坐在車頭，趕著牛。蘇輕安則興奮地坐在車板上，好奇地看著周圍的風景。

阿玉則靠在車板的另一側，身上蓋著一床薄薄的被子。晨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他那光潔的額頭和俊美無儔的側臉。他微微閉著眼睛，像是在假寐，又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蘇輕言偶爾回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溫暖的晨光，古舊的牛車，一個活潑可愛的弟弟，一個安靜美好的……男人。

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安寧。

仿佛她不是要去進行一場關乎身家性命的商業搏殺，而只是……帶著家人，進行一次再普通不過的郊游。

或許，這就是家的感覺吧。

她笑了笑，輕輕地甩了一下鞭子，口中發出一聲清脆的吆喝。

“駕！”

牛車，載著他們全部的希望，朝著那片充滿未知的繁華，緩緩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