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斬鬼神的真意皆在萬劍一的一劍之中。

林七夜情知面對這凝聚了萬劍一畢生修為和意志的一式，任何花哨的技巧都是徒勞。

唯有同樣純粹的意志，才能與之抗衡。

咕咚！

林七夜拿起酒葫往嘴里猛灌了一口美酒，醉意朦朧的雙眼中滿是炙熱的戰意。

他手中那把同樣普通的掃帚，被他雙手緊握高高舉起。

他沒有模仿斬鬼神的口訣，也沒有試圖施展神劍御雷真訣。

只是在出手的瞬間，將自己所有的精氣神，連同剛剛那份領悟毫無保留地灌注到了一劍之中。

他迎著那斬滅鬼神的無上意志，沒有閃避，而是以攻對攻，以意破意。

轟！

兩股足以撕裂靈魂的意志，在祠堂院落的中心狠狠碰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

空氣如同凝固的琉璃般碎裂，化作肉眼可見的漣漪向四周瘋狂擴散。

無數紛飛的落葉從老樹上震落，重新布滿了院中的每一個角落。

咔嚓！

萬劍一驚愕地望著自己手中寸寸崩碎的掃帚。

那雙渾濁的眸子，此刻卻亮得驚人，如同燃燒的星辰，死死地盯著林七夜。

他竟然輸了！

輸在了純粹的意志比拼之上。

心懷死志行將朽木的他如同是一把銹跡斑斑的斷刃，又怎能敵得過林七夜這把鋒芒正盛的九天神兵？

直到此刻萬劍一方才醒悟。

斬鬼神真訣并非只有斬龍劍能夠發揮所有威力。

只要帶著這份一往無前的氣勢，哪怕普通的一劍都可以喚作斬鬼神。

萬劍一身上的凌厲氣勢如同潮水般退去，挺拔如劍的身軀再次微微佝僂下去。

眼中的星辰光芒也迅速斂去，重新變回了那個行將就木的守祠老人。

他默默地走到那棵唯一的老樹下，伸出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撫摸著深深沒入樹干的墨雪劍柄。

動作輕柔，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眷戀。

“蘇師妹的眼光，向來很準。”

“從來……沒選錯過人。”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嘶啞，卻多了幾分深意。

他轉過身，渾濁的目光落在林七夜身上，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時光，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說完他便將墨雪還給了林七夜，重新撿起一把掃帚，開始了他那日復一日的清掃。

祖師祠堂內，燭火依舊搖曳，香煙依舊繚繞。

供奉在高處的青云祖師與青葉祖師的靈牌，在微光中靜靜矗立，仿佛也在無聲地見證著什么。

林七夜深吸一口氣，對著萬劍一的背影，鄭重地躬身行了一禮。

吱呀！

祖師祠堂的那扇木門緩緩關閉，再次塵封了那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那獨臂老者的存在仿佛也被青云門刻意抹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

林七夜又恢復到了往日那副長醉不醒的模樣。

一晃又是三個月過去。

林七夜的真實實力唯有田不易、蘇茹少數幾人知曉。

田靈兒以及宋大仁則是通過他先前透露出的冰山一角有著幾分猜測。

在其余幾脈所有人的眼睛，他依然是入門時的那個酒鬼。

就連他晉升首席的賀宴也沒有邀請大竹峰以外的任何人。

只是在守靜堂中小聚，喝了一個酩酊大醉。

“死猴子，你又耍酒瘋！”

田靈兒痛呼一聲，額頭就被一顆松塔精確命中。

只見那灰猴倒吊在房梁之上，齜牙咧嘴朝著她做著鬼臉。

這讓她如何能夠忍受？

“去！”

琥珀紅綾像是一條游蛇，朝著小灰纏去。

誰知那醉猴竟然學到了一絲林七夜醉仙望月步的精妙，讓它撲了個空。

又是一顆松果襲來，灰猴在門口處扭動著紅色的屁股，又是一番挑釁。

“縛神！”

田靈兒恨的咬牙切齒，直接拿出了真本事。

話音才落，只見霞光頓長，原本身前一條三尺來長的琥珀朱綾見風就長。

剎那間不知長了多少倍出來，把整個守靜堂填得滿滿當當。

片刻之后，化作千萬綾繩沖向小灰，把它圍在中間密不透風。

眼看田靈兒勝局已定，靈猴小灰的額間裂開了一只豎眼，瞬間洞察了琥珀紅綾的漏洞。

它身形輕巧一躍，就從天羅地網當中逃脫而出。

眨眼之間就沒入了一旁的竹林消失不見。

田靈兒自小天賦異稟，哪曾在一個畜生身上接二連三吃了大虧。

她不顧蘇茹的呼喚，駕馭起一道紅光朝小灰追去。

也不知這死猴子是何異種，速度更勝從前，而且仿佛不知疲倦。

她一路追趕再次到了曾經的那個幽谷，只是朝著另外的方向繼續逃去。

眼看著越追越近，那灰猴卻突兀地在一片開闊的空地前停下。

不知為何它原本靈巧的身形變得無比緩慢，直至再也挪動不了腳步。

眼看著勝利在望，田靈兒哪里還在乎有什么古怪。

她直接沖入了那塊空地，一只手朝著小灰的后脖頸抓去。

驀然！

一股惡心欲吐的感覺襲來，田靈兒只覺得頭暈目眩，下一刻便完全失去了知覺。

在她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刻，只看到林七夜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攬住了她的腰肢。

林七夜將目光投落在空地旁的水潭，準確的說應該是暴露在亂石堆中的那根黑色的短棒。

那短棒兩尺來長非金非鐵，一股兇煞之氣撲面而來。

他將一人一猴帶到安全的位置安頓好后，重新返回。

一股吸力憑空從他的掌心生出，將黑棒攝入自己的手中。

下一刻黑棒當中突然冒出滾滾黑煙，仿佛是無數張牙舞爪的厲鬼朝他襲來。

他體內的血液也開始不受控制沸騰起來，似是要從七竅當中噴涌而出被它吸干。

哼！

林七夜冷哼一聲，一股無上劍意陡然自身上攀升。

“斬鬼神！”

三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滾滾黑煙突然停滯，那些個厲鬼當場化作了飛灰。

涌入攝魂棒中的并非是泊泊的鮮血，而是一道道無形的劍氣。

只聽得攝魂棒上傳來一聲不甘的哀鳴，頓時就被林七夜壓制。

在他的手中化作了一根平平無奇的“燒火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