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姑蘇城最大的酒樓醉夢樓頂層的一個臨江包廂，在這里可以將熱鬧的姑蘇城夜色盡收眼底。

陸羽站在窗臺前負手而立，看著姑蘇城的夜景，聽著寒山寺傳來的悠揚鐘聲。

作為一個南方人，他果然還是更喜歡江南的小橋流水。

直到包廂門打開的聲響，才將他拉了回來。

轉身看去，就看見了一胖一瘦活脫脫胖瘦頭陀的兩人，高瘦的是姑蘇城知府李寒遠，矮胖的是通判王德才。

兩人進來也是第一時間看向了那道站在窗臺前的身影，帶著審視之色。

“你就是皇城司新任的巡查使？”王德才帶著一絲倨傲問道，那口氣似是在質問。

“巡查使前來，怎么不和老夫說一聲，也好為你接風洗塵。”比起王德才的倨傲，知府李寒遠則是態度寬和笑道。

兩人截然不同的態度，讓陸羽眼睛瞇了瞇。

王德才反應過來，臉色微沉，卻是絲毫不在意。

“不敢勞煩知府大人，本巡查使此番前來，是帶了皇上口諭的。”陸羽故意道，他就是想引蛇出洞。

李寒遠和王德才聞言，臉色都變了變。

王德才則是想到了更多，有些急切問道：“不知皇上說了什么？”

“呵呵，王通判似乎很想知道啊。”陸羽笑呵呵道，他基本可以肯定，上一任巡查使的死與王德才脫不了關系。

這時，王德才驚覺自己太著急了，當即用笑臉掩飾道：“皇上口諭，作為臣子自當應該關心，才能不負皇恩浩蕩。”

“沒想到王通判如此關心皇上，真的是我大宋之福啊。”陸羽皮笑肉不笑道。

“哪里哪里！份內之事！”王德才也是假惺惺笑道。

“既然王通判如此關心，那我就直說了。”陸羽也不想和王德才在這浪費口水了，直接道：“皇上很憤怒，說姑蘇城出了一個反賊，還敢把皇城司派出去的巡查使殺死。”

“下令給皇城司皇城使，讓皇城司徹查這件事，并且把反賊抄家滅族，以儆效尤。”

“此事蔡太師也很關心，臨行前還特意找到我囑咐了一番，讓我千萬不能放過這些反賊。”

“你們說，這個反賊會是誰呢？”

陸羽富有深意問道。

王德才背后有些發涼，冷汗直冒，沒想到殺一個巡查使居然會引起皇上的關注。

趙佶自然不會關注一個小小的巡查使，但不妨礙陸羽將他搬出來，只有這樣才能給到兩人足夠壓力，才能有貓膩的人露出馬腳。

聽到問話，王德才眼睛閃了閃，當即道：“一定是太湖上的那些水匪！”

他本想說曼陀山莊的，但想到造反的人往往會株連九族，可能會牽扯到自己，所以就改口了。

“王通判只說了其一。”這時，知府李寒遠說話了，并且還十分精準地說出了王德才最怕的名字，“老夫認為，城外燕子塢的慕容家，才是幕后黑手。”

“那些水匪，不過是慕容家在暗中扶持的勢力！”

“哦？”陸羽饒有興致看著知府李寒遠，沒想到對方就這樣水靈靈把慕容家說了出來，“知府大人，你可是掌握了什么證據？”

這樣看來，知府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李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慕容家世代忠良，豈會干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王德才沒想到李寒遠居然就這樣把慕容家捅了出來，慕容家給李寒遠送錢賄賂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卻沒想到這老東西收錢不辦事。

“哼！他賄賂本官的錢財就是最好的證明！”

“老夫是太師一手提拔起來之人，剛正不阿，又豈會與慕容家一起同流合污？”

“王通判，難不成你要為反賊說話嗎？”

李寒遠一副大義凜然的嘴臉喝問道，仿佛他就是大宋最后的脊梁一樣。

聞言，王德才臉皮一抽，這話他可不能認，反駁道：“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先調查清楚，萬一誤會忠良，豈不是讓真正的反賊逍遙在外？”

而陸羽此刻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一直謹慎少言的李寒遠突然出聲了，原來他就是蔡京的人。

難怪蔡京會給自己一塊令牌，還不怕自己貪了慕容家的家產，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果然啊比起當官，他還是比不過那些老狐貍。

李寒遠真的清白嗎？不然！

但這都不重要，他只要知道李寒遠是幫他的人就足夠了。

那么現在就很明朗了，王德才是敵人。

“嗯，北喬峰南慕容的名頭我也聽說過的，王通判說法不無道理，我們還是要從長計議才行。”既然知道了敵人，那接下來就是要引蛇出洞了，陸羽故意道。

王德才聞言大喜，連連點頭，“沒錯，合該如此。”

李寒遠則是眉頭緊鎖，不明白陸羽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來來來，先吃酒，菜都涼了。”

陸羽邀請道。

酒過三巡后，王德才就以不勝酒力為由，離開了酒局，顯然是急于去通風報信。

急匆匆的王德才，并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后已經悄然跟上了兩道身影。

包廂里，一時間只剩下陸羽和李寒遠兩人。

見王德才離開，李寒遠直言道：“難道巡查使就不怕王通判是內奸？”

“我就怕他不是內奸。”陸羽淡笑道。

李寒遠聞言眼睛一瞇，“你是故意的？是想引蛇出洞！”

“看來太師是派了個不得了人來啊，不知太師可否給你什么東西？”

“你是指這塊令牌嗎？”知道李寒遠還是有些懷疑他的身份，陸羽便將那塊刻有蔡字的令牌拿了出來。

他現在也明白，為什么蔡京要給他這樣一塊令牌了，就是讓他證明身份用的。

看到令牌，李寒遠終于是放心了下來，將令牌返還給陸羽后冷笑道：“一個小小的慕容家，也敢威脅當朝太師，簡直是不知死活。”

“這一次，務必要將慕容家鏟除。”

顯然，李寒遠已經將陸羽當成了蔡京的人。

陸羽聞言，心頭一動，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樣的隱情。

忽然，他想到一個問題。

上任巡查使，真的是死于慕容家之手嗎？還是說，有人想借刀殺人！

嘖嘖，真踏馬的黑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