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快撤!”赫連決臉色鐵青,當機立斷。祭壇上毒煙彌漫,短時間內無法消散,云傾月已是困獸猶斗,但她的威脅太過可怕。他不能賭,尤其是在己方損失慘重、對方還有幾個鸮衛(wèi)未倒的情況下。他狠狠地剜了一眼紫霧中那抹倔強的白色身影,帶著殘余的死士,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入更濃的雨霧之中,消失不見。只留下滿地翻滾哀嚎、漸漸失去聲息的北狄死士,如同地獄繪卷。
祭壇上,詭異的紫霧在風雨中緩緩變淡、消散,但那股令人作嘔的甜腥腐爛氣味依舊濃烈。
“咳咳咳…”毒瘴邊緣的鸮衛(wèi)強忍著不適,立刻沖回祭壇中心。
“王妃!王爺!”墨羽沖到近前,看到云傾月的狀態(tài),心猛地一沉。
云傾月臉色慘白如金紙,嘴角不斷溢出暗紅色的血沫,身體因為劇痛和內力反噬而微微顫抖。但她抵在蕭燼后心的手,卻依舊穩(wěn)如磐石,源源不斷地輸送著內力。蕭燼躺在冰冷潮濕的黑石上,雙目緊閉,氣息微弱得幾乎斷絕,唇色烏黑,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濃郁的死氣。蝕骨纏心的毒氣失去了祭壇的引動,似乎稍微平靜了些許,但依舊盤踞心脈,蠶食生機。
“王妃!您…”墨羽看著云傾月慘狀,聲音哽咽。
“閉嘴…護法!”云傾月猛地咳出一口血,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凌厲,“清理…現(xiàn)場…戒備…不許任何人…靠近…”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耗盡她一分力氣。
“是!”墨羽咬牙,立刻指揮還能行動的鸮衛(wèi),強忍著毒瘴殘留的灼痛和惡心感,迅速將祭壇上鬼婆婆的尸身拖開,將那些垂死的北狄死士補刀后扔下懸崖,并占據祭壇四周制高點,警惕地注視著雨霧彌漫的四周。他知道,王妃要拼命了!
云傾月收回抵在蕭燼后心的手,顫抖著從懷中取出一個扁平的玉盒。打開,里面是長短不一、細如牛毛的三十六根金針!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眩暈感,眼神銳利如刀,鎖定蕭燼心口幾處大穴。
“蕭燼…撐住…”她低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金針如電,瞬間刺入!
她以指代筆,以內力為墨,在蕭燼心口周圍急速點刺、拂過。每一次落指,都精準無比地刺入一個要穴,金針在她指尖微微震顫,發(fā)出細微的嗡鳴。手法快得只能看見一片金色的殘影!這是她壓箱底的秘術——三十六天罡鎖命針!以金針為引,強行鎖住心脈生機,隔絕毒氣進一步侵蝕,為最后的解毒爭取一線生機!
施針的過程極其耗費心神和內力。云傾月額角滲出豆大的冷汗,混合著雨水和血絲滑落。她的臉色越來越白,身體搖搖欲墜,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死死盯著蕭燼的心口。
三十六針落定!蕭燼心口周圍仿佛布下了一片金色的星辰。他原本微弱到幾乎消失的氣息,在金針的鎖困下,終于被強行穩(wěn)住了一絲,雖然依舊微弱,但不再是隨時會斷線的風箏。
但這僅僅是吊命!蝕骨纏心毒依舊盤踞在心脈深處,如同跗骨之蛆!
云傾月喘息著,目光落在了自己染血的手腕上,又看向那枚被她放在蕭燼身邊、水色溫潤的鳳羽玉佩。玉佩靠近蕭燼,他體內的毒氣似乎又有細微的躁動,但被金針強行壓制。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成型。
引毒!
既然玉佩能引動蝕骨纏心毒,那是否能…反其道而行之?以這玉佩為媒介,以她自身為容器,將蕭燼心脈深處最核心的蝕骨纏心本源之毒…強行引渡出來?!
這無異于引火燒身!蝕骨纏心之毒霸道絕倫,她縱是毒醫(yī)圣手,也未必扛得住!而且引渡過程稍有差池,兩人都將瞬間斃命!
但…這是唯一的生路!
云傾月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毫不猶豫地抓起蕭燼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盤坐的膝上。然后,她拿起那枚水色玉佩,用染血的指尖,在玉佩那如同水波般的天然紋路上,飛快地勾勒出一個極其繁復、充滿蠻荒氣息的微型符咒!這是她從母親遺留的殘缺毒經中看到的一個古法,名為“血引渡厄”,以精血為引,以特殊媒介(這玉佩似乎正好契合),強行轉移本源之毒!
符咒成型的瞬間,玉佩仿佛被激活了!水色的光華流轉,發(fā)出低沉的嗡鳴,一股奇異的吸力從中散發(fā)出來。
“以吾之血…引爾之厄…”云傾月低聲吟誦著古老的咒文,聲音帶著一種獻祭般的悲壯與虔誠。她右手并指如刀,毫不猶豫地在自己左手腕脈上一劃!
嗤!
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出現(xiàn),滾燙的、帶著奇異淡金色光澤的鮮血瞬間涌出!她沒有浪費一滴,立刻將流血的手腕,按在了蕭燼心口那片金色針陣的正中心!同時,左手緊握著那枚嗡鳴震顫的水色玉佩,將其也緊緊按在了自己流血的手腕之上!
嗡——!
玉佩的光芒驟然熾盛!一股冰冷刺骨、充滿毀滅氣息的黑色氣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從蕭燼心口處被金針鎖困的毒源中爆發(fā),順著云傾月腕脈的鮮血,瘋狂地涌入玉佩!再由玉佩作為中轉,狂暴地沖入云傾月的手臂經脈!
“呃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席卷了云傾月!仿佛有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她的手臂,又如同無數(shù)冰寒的毒蛇在啃噬她的骨髓!蝕骨纏心毒的本源之力,霸道絕倫!她的整條左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烏黑腫脹,皮膚下青筋暴起,如同纏繞著黑色的蚯蚓!劇毒順著血脈,瘋狂地向她的心脈和全身侵蝕!
她身體劇烈地顫抖,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間浸透了衣衫。牙齒死死咬住下唇,鮮血順著嘴角不斷淌下,卻硬是沒有發(fā)出一聲痛呼!她的右手,依舊穩(wěn)穩(wěn)地按在蕭燼的心口,維持著金針的效力!
引渡!她在用自己的身體和生命,為蕭燼開辟一條生路!
祭壇上,風雨如晦。墨羽和鸮衛(wèi)們看著王妃那慘烈決絕的一幕,無不雙目赤紅,虎目含淚,握緊了手中的刀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以命相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