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玉佩被云傾月緊緊攥在掌心,那溫潤的觸感卻驅不散心底翻涌的寒意與驚疑。母親的身份、玄機的謎團、赫連決的布局…這小小的玉佩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深不見底。
就在這心神劇震的瞬間!
“桀桀…好敏銳的丫頭!可惜,東西不該你拿!”
一聲如同夜梟啼哭、砂紙摩擦般的刺耳怪笑,毫無征兆地從眾人頭頂那片搖搖欲墜的腐朽藻井深處炸響!聲音未落,一道枯瘦如鬼魅的黑影,帶著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腐臭腥氣,如同倒掛的蝙蝠般疾撲而下!一只枯爪般、指甲烏黑尖長的手,帶著凌厲的陰風,直抓云傾月握著玉佩的后心!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鉆,狠毒至極!
是那個南疆鬼婆婆!她竟一直潛伏在這暗格上方的陰影里!
“王妃小心!”墨羽和鸮衛們駭然變色,拔刀欲救,但距離太近,鬼婆婆的速度又太快,已然不及!
千鈞一發!
“找死!”
一聲冰冷的怒喝如同驚雷炸響!云傾月身側的蕭燼反應快到了極致!他甚至沒有回頭,握在手中的烏鞘長劍“鏘啷”一聲龍吟出鞘!一道匹練般的寒光,帶著斬斷一切的凜冽殺意和蕭燼強行提起內力引發的尖銳破空聲,自下而上,反手撩斬!劍鋒所指,正是鬼婆婆抓向云傾月的那只枯爪!
這一劍,快!準!狠!蘊含了蕭燼此刻能調動的全部力量!劍光所過之處,空氣仿佛都被切割開來,發出刺耳的厲嘯!
那鬼婆婆顯然沒料到重傷未愈的蕭燼還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一劍!枯爪般的五指感受到那足以斬斷精鋼的鋒銳劍氣,怪笑聲戛然而止,發出一聲驚怒交加的嘶鳴:“小輩爾敢!”
抓向云傾月的枯爪猛地縮回,如同受驚的毒蛇。鬼影在空中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詭異地一扭,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斷手的一劍,烏黑的指甲擦著劍鋒掠過,發出令人牙酸的“嗤啦”聲,濺起幾點火星!
借著這一扭之力,鬼婆婆干癟的身軀如同沒有重量般倒飛而回,枯爪卻順勢在旁邊的石壁上一拍!
“轟隆隆——!”
方才蕭燼打開的暗格石壁,以及附近一大片區域,竟猛地發出沉悶的巨響,開始劇烈震動!無數碎石和積塵簌簌落下!整個門廊都在搖晃,仿佛隨時要徹底坍塌!
“退!”蕭燼一把攬住云傾月的腰,將她護在懷中,同時厲聲下令!他強行運劍牽動內傷,喉頭涌上一股腥甜,被他死死壓下。
墨羽和鸮衛們反應極快,立刻護著兩人急速后撤!
“桀桀桀…玉佩暫且寄存在你處!老婆子還會來找你的!”鬼婆婆刺耳的尖嘯聲在煙塵彌漫、碎石紛飛的門廊中回蕩,充滿了怨毒。她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在徹底坍塌的石壁和落下的巨大石塊縫隙中一閃而沒,消失不見!
“轟——!”
巨大的斷龍石般的石壁轟然落下,徹底封死了暗格所在的通道入口,也將鬼婆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嘯隔絕在內。煙塵彌漫,嗆人口鼻。眾人退到安全地帶,看著眼前徹底被亂石封死的門廊入口,臉色都極其難看。
“該死!讓她跑了!”墨羽恨恨地一拳砸在旁邊半截石柱上。
云傾月卻掙脫了蕭燼的懷抱,并未去看那坍塌的入口。她蹲下身,目光銳利如鷹隼,掃視著鬼婆婆最后消失前落腳的地面。那里,除了碎石和灰塵,似乎還殘留著幾點極其微弱的、幾乎肉眼難辨的幽綠色熒光粉末,如同細小的磷火,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
她伸出指尖,用冰蠶絲手套小心地沾起一點,湊到眼前仔細辨認。那熒光粉末帶著一種極其細微的、如同腐肉般的腥甜氣味。
“南疆‘腐螢’的鱗粉。”云傾月站起身,聲音冰冷而篤定,“這種螢火蟲只生于極陰寒的尸腐之地,鱗粉沾身,三日不散,在暗處會發出微光。那老妖婆身上帶著子母蠱,必然長年接觸此物,倉促遁走,留下了痕跡。”
她抬手指向廢墟深處,一條被荒草和藤蔓半掩的、向上蜿蜒的小徑:“痕跡往那個方向去了,落鳳坡頂。”
蕭燼走到她身邊,方才強行出劍讓他氣息有些紊亂,臉色也更白了幾分,但眼神卻亮得驚人。他抬手,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擦去云傾月臉頰上沾染的一點灰塵,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遍。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又移到她清冷的側臉,低聲道:“追。她身上的母蠱,或許就是解開你體內潛藏的子蠱之毒的關鍵。”他記得云傾月曾說過,接觸過那惑心蠱的香囊,難保沒有微末蠱毒侵入,只是被她強大的精神力暫時壓制。
云傾月握緊了手中的玉佩,感受著那冰涼的溫潤和蕭燼指尖殘留的暖意,迎上他堅定的目光,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兩人不再耽擱。墨羽留下兩人警戒坍塌處并嘗試清理通道,其余精銳鸮衛緊隨蕭燼和云傾月,循著那微弱卻致命的腐螢痕跡,踏上了通往落鳳坡頂的荒徑。
深秋的雨霧不知何時又彌漫開來,籠罩著整個落鳳坡。廢棄的山莊在身后如同蟄伏的巨獸,而前方通往坡頂的蜿蜒小路,則淹沒在灰蒙蒙的雨霧之中,如同通向未知深淵的迷途。寒意更重,殺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