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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新官與舊怨

  • 白馬寒鋒
  • 莫腦門子
  • 4738字
  • 2025-06-27 11:04:19

什長的皮甲穿在身上,依舊有些空蕩,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林楓站在自己這個小小的什隊前——張鐵柱、老李頭、二狗、陳石頭,以及……面色鐵青、眼神怨毒、縮在最后面的王胡子。

“都聽好了!”林楓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從今天起,我們是一個什的兄弟。在這亂世,想要活下去,就得擰成一股繩!以前的規矩我不管,現在我林三的規矩只有三條!”

他豎起三根手指,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尤其在王胡子臉上停留了一瞬:“第一,令行禁止!戰場上,我的命令,必須執行!第二,同袍互助!誰有難,大家一起扛!第三,勤練不輟!本事練好了,才能少流血,多活命!”

張鐵柱第一個挺胸吼道:“林什長放心!俺張鐵柱第一個聽你的!”

“聽林什長的!”老李頭和二狗也連忙應和。

陳石頭坐在一旁草堆上,也用力點頭:“林什長…說得對!”

只有王胡子,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把頭扭向一邊。

林楓也不在意,繼續道:“眼下最要緊的,是讓石頭兄弟的傷好起來,還有我們自己,別凍死餓死。老李頭,你年紀大,心細,負責照看石頭,還有我們什里的內務,衣物縫補什么的,你多費心?!?

老李頭連忙應道:“是,什長!交給我!”

“二狗,”林楓看向少年,“你力氣小,但手腳麻利。你去營地邊上轉轉,看看能不能找些干凈的積雪燒水,或者看看有沒有人扔掉的破布爛麻,撿回來有用。記住,別惹事,別跑遠!”

“是!林什長!”二狗挺起小胸脯,覺得被委以重任,精神頭十足。

“鐵柱哥,”林楓看向最信任的張鐵柱,“你跟我去軍需處看看,能不能領點傷藥和裹傷的干凈布條。順便…想辦法弄點吃的回來?!闭f到吃的,他自己肚子也咕咕叫起來。

“好嘞!包在我身上!”張鐵柱拍著胸脯,隨即又壓低聲音,眼神瞟向王胡子,“那…他呢?”他指的是縮在角落的王胡子。

林楓目光轉向王胡子,聲音平靜無波:“王胡子,你是老兵,經驗比我們都多。營寨的巡邏路線、周邊地形,你應該熟。這兩天,你就負責把營地周邊的地形、可能的哨卡、水源位置,畫個草圖出來。有用?!绷謼鳑]有刻意刁難,反而給了王胡子一個看似重要,實則暫時遠離核心圈子的任務。既用其所長,又避免他搗亂。

王胡子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化為更深的陰郁。他沒想到林楓沒讓他去干最臟最累的活兒,反而…但這份“看重”,在他聽來更像是羞辱和防備。

“哼!”王胡子最終還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算是應了。

安排妥當,林楓帶著張鐵柱前往軍需處。路上,張鐵柱忍不住抱怨:“林什長,你對那王胡子也太客氣了!要我說,就該讓他去掏糞坑!看他那副死人臉就來氣!”

林楓搖搖頭:“鐵柱哥,我們現在人手不足,他自己也知道處境。逼得太緊,兔子急了還咬人。給他點事做,讓他覺得還有點用,總比讓他閑著生事強。盯著點就行。”

張鐵柱撓撓頭:“還是林什長你想得周全?!?

軍需處外排著長隊,多是來領補給或替傷員領藥的??諝庵袕浡淤|草藥和汗臭混合的氣味。負責發放的是個留著兩撇鼠須、眼神油滑的中年文吏,姓茍。

“茍先生,”林楓上前,抱拳行禮,遞上田楷軍侯簽發的什長任命簡牘和領取物品的憑條,“我等是乙字營丙隊三什,奉命來領取傷藥、裹傷布條,還有我們什這個月的口糧?!?

茍先生斜著眼瞥了瞥簡牘,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楓和張鐵柱破舊的衣著,鼻子里哼了一聲:“新來的什長?林三?沒聽說過。傷藥?沒有!都緊著中軍和重傷員呢!裹傷布條?自己找破布撕去!口糧?等著吧!前面還排著幾十號人呢!沒看都忙著嗎?”語氣極其不耐煩,充滿了鄙夷。

張鐵柱氣得臉色發青,拳頭捏得咯咯響:“你!我們什有人受傷了!軍侯大人批的條子…”

“批條子?”茍先生嗤笑一聲,把簡牘隨手扔在一邊,“批條子的人多了!都得等著!規矩懂不懂?再吵吵,今天你們什的口糧都別想領了!”

林楓眼神微冷。他早就預料到會有刁難,尤其是他這種毫無根基、驟然升職的新人。他按住想要發作的張鐵柱,臉上反而擠出一絲笑容,上前一步,聲音壓低了幾分:“茍先生辛苦。規矩自然要守。只是…我前日聽田軍侯提起,他正憂心軍中傷卒因失血過多而亡者甚眾,恰好在下懂得一種‘壓迫止血’的簡便法子,頗為有效。田軍侯有意推廣,還讓我整理成冊呈上。您看,我這傷兵還等著換藥,若是耽誤了,影響了這法子的驗證和推廣,田軍侯問起來…”林楓故意沒把話說完,但意思很明顯——我不是來鬧事的,但我是田軍侯關注的人,手里有田軍侯關心的東西,你卡我,萬一耽誤了事,田軍侯怪罪下來,你擔待不起。

茍先生臉上的不耐煩瞬間僵住了。田楷軍侯?壓迫止血法?推廣?他眼神閃爍起來。田楷在軍中地位不低,而且一向以務實嚴厲著稱。眼前這個新什長,難道真有什么門道?他狐疑地打量著林楓,又看看林楓身后那個壯漢不善的眼神。

林楓見對方遲疑,立刻又加了一把火,從懷里摸出一小塊硬邦邦、黑乎乎的東西,迅速塞進茍先生手里:“茍先生,一點心意,不成敬意。弟兄們確實困難,還請您行個方便,通融一二。日后這止血法若真推廣了,先生您經手物資,自然也是為軍中立功,田軍侯想必也會記得先生的辛勞?!?

茍先生掂量著手里那塊硬得硌手的肉干,雖然看不上眼,但林楓的話卻戳中了他的心思。能在軍需處混的,都是人精。他臉色變幻了幾下,最終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咳…林什長…倒是會說話。既然是田軍侯關注的要事…嗯…”他裝模作樣地翻了翻冊子,“好吧好吧,看在傷兵的份上,破例一次。小四!給林什長拿兩包金瘡藥,一捆干凈的裹傷麻布!口糧…嗯,給他們什按人頭領了,動作快點!”

一個年輕的輔兵連忙應聲,手腳麻利地取來了東西。雖然金瘡藥是最劣質的那種,麻布也不算多好,但總比沒有強??诩Z也是足額發放的粗粟米。

“多謝茍先生!”林楓抱拳,示意張鐵柱趕緊拿好東西。

茍先生擺擺手,臉上那點勉強的笑容也消失了,只剩下不耐煩:“行了行了,快走吧!下次記得早點來排隊!”

走出軍需處,張鐵柱抱著粟米袋和藥布,一臉佩服:“林什長,你太厲害了!幾句話就把那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唬住了!還…還塞了肉干…”他有點心疼那塊肉干。

林楓笑了笑:“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對付這種人,硬頂沒用,得讓他覺得幫你有好處,或者不幫你會有麻煩。那塊肉干,值了?!?

張鐵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只覺得林什長腦子就是好使。

回到營區,林楓立刻組織起來。用領來的干凈麻布給陳石頭重新仔細清洗、上藥、包扎。張鐵柱和老李頭去燒雪水煮粥。二狗也撿回來一些相對干凈的破布條。

林楓則拿出田楷給他的粗糙竹簡和木炭條,開始整理“壓迫止血法”的要點。他盡量用簡潔易懂的語言描述原理,并標注了人體幾個主要大動脈的壓迫位置,以及不同部位出血時的具體操作步驟和注意事項。雖然畫工粗糙,但力求清晰明了。

就在他專心致志書寫時,營帳外傳來王胡子刻意拔高的、帶著諂媚的聲音:“李哥!李哥您慢走!這點小事您放心,包在兄弟身上!保管給您辦得妥妥帖帖!”

林楓眉頭微皺,抬眼望去,只見王胡子正點頭哈腰地送走一個穿著比普通兵卒好些、臉上有麻子、眼神陰鷙的漢子。那漢子是另一個什的什長,叫李麻子,是王胡子的酒肉朋友,也是營中有名的兵痞頭子之一,據說有些關系。李麻子臨走前,還特意朝林楓他們營帳這邊瞥了一眼,眼神不善。

王胡子送走李麻子,轉身回來,臉上那諂媚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陰沉的怨毒。他走到自己角落的鋪位坐下,故意弄出很大聲響。

“呸!什么東西!又去巴結李麻子那個混球!”張鐵柱正在煮粥,忍不住低聲罵道。

林楓放下木炭條,心中冷笑。看來王胡子不甘心失敗,開始找外援了。李麻子…一個麻煩。

這時,帳簾被掀開,趙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皮甲,面容沉靜。

“趙什長!”林楓連忙起身行禮。張鐵柱等人也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計。

趙云點點頭,目光掃過營內:陳石頭腿上新換的干凈包扎,正在煮的粟米粥,以及林楓手中寫滿炭跡的竹簡?!傲质查L在整理那止血之法?”

“是,趙什長?!绷謼鲗⒅窈嗊f過去,“剛整理了個大概,正準備稍后呈給田軍侯過目。”

趙云接過來,仔細翻看。雖然他不懂醫術,但那清晰的位置標注和簡潔的操作說明,讓他眼中再次流露出贊許?!皸l理分明,淺顯易懂。田軍侯見了,定會滿意?!彼麑⒅窈嗊€給林楓,目光又落在陳石頭的腿上:“傷口恢復如何?”

“回趙什長,換了藥,血已經完全止住了,腫也消了些。”林楓答道。

趙云點點頭:“如此甚好?!彼D了頓,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道:“林什長,我觀你帶兵,似乎與尋常不同?方才路過,見你什中之人,各司其職,雖在休整,卻無散漫之態。便是那王胡子…”他目光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角落,“也被你安排了事務,未生事端。此等手腕,不似尋常小卒?!?

林楓心中一凜,沒想到趙云觀察如此細致。他恭敬道:“趙什長過譽了。小人只是覺得,眾人各有所長,各安其職,方能提高活命的機會。至于王胡子…畢竟是老兵,總有些用處,閑置反而易生是非。”

趙云深深看了林楓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內心:“各安其職…提高活命機會…林什長此言,頗有見地?!彼聊蹋鋈粏柕溃骸澳銓毐?,可有想法?”

練兵?!林楓心中猛地一跳。這可是個接觸核心軍事、更接近趙云的機會!他強壓激動,謹慎回答:“小人見識淺薄,只知平日多流汗,戰時少流血。若有機會,倒也想讓手下兄弟練些保命的本事,比如結陣自保,辨識號令,或者…如何對付騎兵。”他最后一句,特意點出了白馬義從的核心兵種,也是昨夜讓他們吃盡苦頭的烏桓騎兵。

對付騎兵?趙云眼中精光一閃。這個話題顯然戳中了他的興趣點。白馬義從雖強,但也并非無敵,如何更有效地對抗騎兵,是每個將領都在思考的問題。眼前這個小什長,似乎總能給他一些意外的想法。

“哦?如何對付騎兵?”趙云向前一步,追問道,語氣明顯熱切了幾分。

林楓知道機會來了,他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結合自己有限的歷史和軍事知識,以及昨夜的經驗,謹慎地闡述起來:“小人愚見,騎兵之利,在于快與猛。步兵若散亂,則如羔羊遇虎狼。故首要,在于結陣!如昨夜拒馬,雖簡陋,卻能阻馬速。若有盾牌手在前,長矛手在后,結成緊密陣型,輔以弓弩,或能抵擋沖擊。其次,在于地形。若能引敵至狹窄崎嶇之地,則騎兵優勢盡失。再有,便是攻其弱點,如馬腿、馬腹…”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簡單的陣型。

趙云聽得極其認真,眼神越來越亮。林楓說的這些,有些是軍中已有之法,但被他提煉得更加清晰;有些則帶著新奇的視角。雖然還很粗淺,但思路清晰,切中要害,遠超一個普通什長的見識!

“結陣,地形,攻馬…”趙云低聲重復著這幾個詞,若有所思。他看向林楓的目光,不再是單純的欣賞,而是多了一種發現璞玉般的驚喜。“林什長,你這些想法…很有見地!雖需完善,但方向極正!待你止血法呈報之后,若有閑暇,不妨將你這些練兵的想法,也整理出來,我們…可以詳談?!?

“詳談”二字,如同天籟!這意味著趙云正式向他拋出了橄欖枝!林楓心中狂喜,面上卻努力保持平靜,鄭重抱拳:“是!小人定當盡力整理!能得趙什長指點,是小人之幸!”

趙云臉上露出難得的、真心的笑容,用力拍了拍林楓的肩膀:“好!我等著看!”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離去,步伐似乎都輕快了幾分。

營帳內一片寂靜。張鐵柱、老李頭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楓,又看看趙云離去的方向。趙什長…竟然主動要和林什長“詳談”練兵?!這簡直是天大的臉面!

角落里的王胡子,更是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深深的嫉恨。他原本以為林楓只是走了狗屎運,沒想到連趙云都對他如此看重!一股巨大的危機感和挫敗感將他淹沒。

林楓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他拿起那塊記載止血法的竹簡,對張鐵柱道:“鐵柱哥,看好營里,我去面見田軍侯?!?

他走出營帳,手中握著竹簡,如同握著一把打開新局面的鑰匙。趙云的認可,讓他腳下這條荊棘之路,似乎透出了一線更加廣闊的光明。然而,王胡子那怨毒的眼神和李麻子不懷好意的窺探,也如同陰影,提醒著他:前路,絕非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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