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薇九歲·地下訓練場）

地下室的空氣凝滯而沉悶，槍械保養油的味道混著淡淡的鐵銹氣。沈見薇的指尖已經凍得發麻，卻仍死死扣著扳機。

第三十七次舉槍，她的手臂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汗水滑進眼睛，刺得生疼。

“再抖一下，今晚加訓兩小時。”

陸昭明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他沒有走近，只是坐在高腳椅上，長腿交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懷表的金屬蓋。咔嗒、咔嗒——像倒計時的秒針。

沈見薇咬住嘴唇，強迫自己穩住手腕。槍管上的冷凝水珠滑落，在地面砸出一個小小的水洼。

“砰！”

子彈擦過靶紙邊緣，偏得離譜。

陸昭明終于起身，皮鞋踩過水泥地面的聲音像鈍刀刮骨。他站到她身后，奪過她手中的槍，把冒煙的槍管按在她鎖骨上，燙焦的布料黏進皮肉。他沒有俯身，只是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呼吸掠過她耳畔：

“槍不是玩具。”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沈見薇瞬間繃緊了脊背。

“猶豫一次，代價就是死。”

他突然舉槍射擊，子彈精準命中靶心，然后隨手把槍丟在她的腳邊。

“撿起來，然后繼續練習。”

她咽下喉嚨里的酸澀，重新舉槍。這一次，子彈釘進靶心，后坐力震得她肩膀發麻。

陸昭明沒有評價，只是從西裝口袋抽出一塊深灰手帕，丟在她頭上。

“擦干凈。”

她拿下手帕，上面繡著一個小小的“L”，浸了槍油，冷得像冰。

（沈見薇十八歲·更名）

18年，沈見薇似乎從未得到過他的認可。依照他自己所說的話，如果沈見薇18歲之前沒有達到他預想的標準，他就會“處理掉她”

18歲那天，當早已疲憊到麻木的她看見他拿著一把染血的小刀走來時，她以為自己終于要死了。

那天，他將染血的刀刃抵住一張紙，滑到她面前。

“簽字。”

沈見薇低頭，看到是一張更名申請。

“沈見薇”被黑線徹底劃去，取而代之的是“沈見微”。

少了一個“艸”頭，像被削去翅膀的鳥。

她握筆的手頓了頓，筆尖懸在紙面上方。

陸昭明站在窗邊，逆光勾勒出他修長的輪廓。他正在擦拭那把剛剛割開過某人喉嚨的匕首，動作優雅得像在修剪玫瑰枝條。

“名字只是代號。”刀刃折射的冷光晃過他的眼睛，“‘微’更鋒利。”

她沒有問為什么，只是低頭簽下新名字。墨水洇開的一瞬，窗外驚起一群白鴿。

陸昭明收走文件，指尖在她掌心短暫停留——比手帕的溫度還要冷。

“從今天起，沈見薇已經死了。你，沈見微，代號‘白鴿’，將代替那個無能的弱者繼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