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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玄冥絲現

  • 末世凡鳥
  • 柳家十三
  • 9086字
  • 2025-07-04 23:01:12

思過崖底,石屋靜寂,氛圍凝重!

木槿仙子喂下的護心丹藥力,如同在干涸的河床注入一捧溫水,勉強護住了沐靈心脈那朵青蓮印記的最后一點微光,卻無法驅散四肢百骸深處那無休無止的碎裂之痛。每一次心跳都像瀕臨崩斷的弓弦,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臟腑的裂痕。手腕上的禁靈鎖鏈沉重如故,冰冷刺骨,其上幽暗符文如同貪婪的水蛭,持續吮吸著她殘存的生命力。

她蜷縮在墻角最深的陰影里,像一只重傷瀕死的幼獸。意識沉在體內那片由劇痛、疲憊和冰冷絕望交織的廢墟之中。心口那朵青蓮印記,如同風中的殘燭,光芒微弱卻異常穩定地搏動著。印記核心深處,那一點與深淵碎片死死糾纏的本源,在汲取了石壁破洞逸散出的混合氣息后,發生了難以言喻的蛻變。

冰冷死寂的底色依舊,卻沉淀下一種奇異的“重量感”。仿佛原本虛無縹緲的本源之力,被強行灌注了某種來自遠古的、承載著無盡鎮壓與悲愴的“重量”。當她的意念小心翼翼觸及這絲蛻變后的本源時,一種微弱卻無比清晰的“牽引感”,便從她緊握在袖中的那塊暗紅石板碎片上傳來——沉重、冰冷,如同磁石相吸。

玄機子布下的“九宮封魔陣”金光流轉,如同堅韌的蛛網,將石壁上那個幽深的小洞和周圍暴露出的、散發著古老邪異氣息的暗紅紋路牢牢覆蓋、隔絕。金光陣紋與暗紅紋路之間,仿佛存在著無形的斥力,微弱的能量漣漪在接觸面無聲地湮滅、消磨。石屋內的邪穢氣息被大大削弱,但那股源自深淵的、深入骨髓的陰冷死寂,卻如同浸透了磚石的寒意,依舊無聲地彌漫著。

蘇慕白盤坐在石屋另一角,閉目調息。他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青色光暈,與崖口陣盤相連的靈力如同無形的絲線,時刻感應著九幽禁斷大陣的運轉。他的呼吸悠長平穩,但沐靈能清晰地“感覺”到,一道無形的、帶著審視與警惕的意念,如同探照燈般,每隔片刻便會掃過她蜷縮的身體。

監視。無處不在的監視。

沐靈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在蒼白如紙的臉上投下脆弱的陰影。她的身體因為劇痛和虛弱而微微顫抖,呼吸輕淺得幾乎聽不見。然而,在那看似毫無生氣的軀殼之內,一股孤注一擲的意志,正如同在萬丈冰原下燃燒的熔巖,在絕境中凝聚、沸騰!

袖中,那塊冰冷的石板碎片緊貼著掌心,傳遞著沉重的真實感。深淵、門、戰爭、封印、血祭青蓮、青銅指環的手…那些來自碎片記憶的恐怖畫面碎片,如同跗骨之蛆,不斷撕扯著她的意識。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試圖將她淹沒。但每一次,當恐懼的浪頭即將吞噬殘存的理智時,沈青那張被青灰邪紋覆蓋、在痛苦中掙扎的臉,便會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入她的腦海!

青兒…還在受苦!在那冰冷的寒玉床上,被邪種侵蝕,被鎖鏈禁錮!而自己,卻被困死在這絕境囚籠,連動彈都艱難!

憤怒!如同焚天的烈焰,在冰冷的絕望中轟然升騰!瞬間將恐懼燒灼殆盡!

不能死!不能廢!更不能…坐以待斃!

玉清要她活著當誘餌?深淵下的“補丁”渴望吞噬她這把鑰匙?冷無鋒如同毒蛇般在崖口窺伺?丹陽子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好!很好!那就利用這一切!利用這囚籠!利用這熔爐!用這絕境,來淬煉出…撕碎一切的力量!

沐靈殘存的意志,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再次沉入心口那朵青蓮印記的核心!目標,直指那絲蛻變后、帶著沉重“質量”感的異變本源!

這一次,她的意念不再僅僅是引導,而是…最兇猛的攫取!如同在沸騰的油鍋中徒手撈取滾燙的烙鐵!

嗡——!

一股難以形容的劇痛瞬間從心口炸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靈魂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住,狠狠撕扯!青蓮印記猛地一縮,光芒劇烈閃爍,幾乎要徹底熄滅!一股強烈的眩暈伴隨著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她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那絲異變本源瘋狂抽取!

代價!巨大的代價!

但沐靈死死咬住牙關,舌尖被咬破,濃郁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卻成了她對抗眩暈的刺激劑!她的意念如同淬火的精鋼,在劇痛中反而更加凝練、更加瘋狂!

給我…出來!

在她狂暴意志的強行攫取下,那絲沉重冰冷的異變本源,如同被激怒的毒龍,帶著狂暴的怨念與毀滅欲望,被強行從青蓮印記的核心深處…扯了出來!順著經脈,朝著她緊握石板碎片的右手…洶涌而去!

與此同時,她的意念高度凝聚,全力感應著掌心石板碎片傳來的那絲沉重“牽引”!

當那狂暴冰冷的異變本源洪流,終于沖入右手,狠狠撞在緊貼掌心的石板碎片之上時——

嗤——!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燒紅的烙鐵浸入冰水的異響,在沐靈的掌心和靈魂深處同時響起!

掌心與石板碎片接觸的肌膚,瞬間傳來被灼燒般的劇痛!但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沉重、仿佛能凍結時空的奇異力量感,如同電流般,順著接觸點,猛地反饋回沐靈的識海!

成了!

在她的狂暴意志與巨大生命代價的催逼下,一絲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凝練的“灰線”,艱難地…從她緊握石板的掌心指縫間…滲透了出來!

這絲“灰線”極其細微,如同蛛絲,近乎透明。它沒有光芒,反而像是最純粹的陰影凝結,帶著一種吞噬光線的特質。觸之無物,卻又沉重異常,仿佛蘊含著萬鈞之力。一股冰冷、死寂、混亂卻又帶著古老沉重法則的氣息,從這絲“灰線”上彌漫開來——正是青蓮生機、深淵死寂與鎮淵箓沉重封印之力,在巨大壓力下強行糅合、異變而成的產物!

玄冥絲!

沐靈的靈魂在劇痛與狂喜中顫抖!她強忍著幾乎要昏厥的眩暈和生命力被抽空的虛弱,意念如同最精密的舵手,死死“攥”住了這絲剛剛誕生的、極度危險又蘊含著無限可能的“玄冥絲”!

目標——左手手腕上,那冰冷沉重的禁靈鎖鏈!

給我…斷!

沐靈在心中無聲咆哮!意念驅動著那絲沉重冰冷的玄冥絲,如同操控著一柄無形的、淬煉于深淵與封印之力的絕世兇刃,朝著禁靈鎖鏈上那枚之前被深淵意志沖擊出細微裂痕的關鍵符文…狠狠“切”了下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

玄冥絲觸及符文的剎那,如同最鋒利的刀刃切入了凝固的油脂!那枚流轉著幽暗光芒、蘊含著強大禁錮之力的符文,其表面竟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道更加清晰、更加深邃的裂痕!裂痕邊緣,幽光迅速黯淡、湮滅!一股微弱卻真實的禁錮之力,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從這道裂痕處…泄露了出來!

有效!而且效果遠超之前!

狂喜如同電流般瞬間席卷沐靈全身!但緊隨而來的,是更加恐怖的消耗和反噬!

心口青蓮印記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黯淡!身體如同被瞬間抽干了所有血液,冰冷和虛弱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眼前陣陣發黑!而那絲剛剛誕生的玄冥絲,在完成了這驚世駭俗的一“切”后,也如同風中殘燭,瞬間變得極其不穩定,仿佛隨時會消散!

不行!還不夠!

沐靈殘存的意識在尖叫!這一絲裂痕,還不足以讓她掙脫這沉重的枷鎖!一旦玄冥絲消散,禁錮之力會立刻彌合這短暫的破綻!必須…一鼓作氣!

她如同輸紅了眼的賭徒,將最后殘存的生命力、意志力,甚至靈魂深處守護沈青的那份刻骨執念,都化作了最狂暴的燃料,狠狠注入心口那即將熄滅的青蓮印記!

轟!!!

心口如同被投入了燒紅的烙鐵!劇痛讓她幾乎瞬間失去意識!青蓮印記爆發出最后一點回光返照般的微光!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異變本源被強行壓榨出來,涌入右手!

嗤——!

第二絲更加凝練、更加危險的玄冥絲,在她掌心與石板碎片接觸處,強行凝聚!

斷!!!

沐靈的意念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驅動著這第二絲玄冥絲,沿著第一道裂痕的邊緣,再次狠狠“切”下!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如同驚雷般在沐靈靈魂深處炸響的碎裂聲響起!

禁靈鎖鏈上,那枚關鍵的符文,連同周圍一小片區域,如同被無形之力徹底湮滅,瞬間化為細碎的、失去光澤的黑色粉末,簌簌落下!一道清晰可見的、如同被利刃斬開的斷口,赫然出現在冰冷的鎖鏈之上!

禁錮之力如同被斬斷的洪流,瞬間從這斷口處狂泄而出!

噗——!

沐靈再也支撐不住,一大口混雜著內臟碎塊的暗紅污血狂噴而出!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心口青蓮印記的光芒徹底熄滅,只剩下一點微弱到極致的暖意,證明著本源尚未枯竭。意識如同風中殘燭,瞬間沉入無邊的黑暗與冰冷之中。

她成功了…卻也付出了難以想象的慘重代價。

手腕上,那沉重冰冷的禁靈鎖鏈,從中斷開!一截依舊牢牢鎖在腕骨之上,另一截則垂落在地,斷口處光滑如鏡,殘留著玄冥絲那冰冷死寂的氣息。

石屋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沐靈微弱到幾乎斷絕的呼吸聲。

九宮封魔陣的金光依舊流轉,隔絕著石壁的邪異。蘇慕白閉目盤坐,似乎仍在深沉的調息之中,對咫尺之外發生的這場無聲的、驚心動魄的蛻變與自毀…毫無察覺。

……

百草峰,回春閣深處秘殿。

寒玉床上,沈青的身體被金色的鎖鏈緊緊纏繞,如同一具等待獻祭的祭品。周身覆蓋的青色凈化光繭明滅不定,如同風暴中隨時會熄滅的燭火。光繭之下,心口那團濃郁的紫黑色邪種陰影如同活物般劇烈蠕動著,無數細密的、如同血管般的紫黑絲線從中蔓延而出,如同扎根的毒藤,深深刺入她的血肉骨骼,貪婪地汲取著純陰之體的本源。每一次蠕動,都讓覆蓋其上的凈化符文劇烈閃爍,發出不堪重負的“滋滋”聲。

沈青的意識,早已被拖入一片無邊的、粘稠的紫黑色泥沼之中。

這里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永恒的沉淪與窒息。無數扭曲、痛苦、充滿怨毒的低語如同跗骨之蛆,從四面八方鉆進她的靈魂:“放棄吧…融入我…成為吾主歸途的基石…你將獲得…永恒…”

“不…滾開!”沈青的靈魂在泥沼中徒勞地掙扎著,每一次反抗都換來更加沉重的壓制和撕裂般的痛苦。純陰之體帶來的敏銳感知,在此刻成了最大的酷刑,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本源正在被那邪惡的種子一點點蠶食、污染!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試圖將她徹底淹沒。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被那無邊無際的紫黑泥沼徹底吞噬的剎那——

嗡!

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清光,如同黑暗宇宙中永不熄滅的星辰,在她靈魂最核心處驟然亮起!那清光之中,蘊含著一絲熟悉的氣息——沐靈的氣息!是溶洞中瀕死時,沐靈不顧一切引動青蓮本源護住她心脈時,悄然烙印下的生命印記!

“靈…姐姐…”沈青殘存的意識發出微弱的呼喚。

隨著這聲呼喚,那點清光猛地一漲!一股微弱卻精純的、帶著守護意志的青蓮生機,如同破曉的第一縷晨曦,瞬間刺破了粘稠的紫黑泥沼!

“吼——!”邪種陰影發出憤怒而痛苦的嘶鳴!仿佛遇到了克星,那纏繞沈青靈魂的紫黑觸手竟出現了一瞬間的退縮!

就是這一瞬!

沈青的靈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猛地掙脫了部分束縛,意識如同離弦之箭,循著那點清光的指引,狠狠撞向泥沼深處某個由無數怨念低語構筑的、最為脆弱的節點!

轟!

想象中的劇烈碰撞并未發生。她的意識如同穿過了一層薄薄的水膜,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幻!

不再是粘稠的紫黑泥沼。她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無邊無際、平滑如鏡的黑色冰原之上!

冰原寒冷刺骨,寂靜無聲,天空是永恒的鉛灰色,沒有日月星辰。腳下光滑的黑色冰面,倒映著她模糊而蒼白的身影。一股深入骨髓的孤獨與絕望感,比那紫黑泥沼更加純粹、更加冰冷地侵蝕著她。

這里是…哪里?邪種意識的核心?

沈青茫然四顧。就在這時——

噠…噠…噠…

一陣輕微卻清晰的腳步聲,突兀地在這死寂的冰原上響起。

沈青猛地轉頭!

只見不遠處的冰面上,一個身影正緩緩朝她走來。

那是一個女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樣式簡單的青色布裙,身形單薄,長發用一根樸素的木簪松松挽著。她的面容…竟與沈青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加蒼白,更加憔悴,眉宇間鎖著化不開的、仿佛沉淀了千年的哀愁與絕望。她的眼神空洞,如同失去了靈魂的軀殼,只是麻木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走向冰原深處那永恒的虛無。

“娘…娘親?!”沈青如遭雷擊,失聲驚呼!那身影…分明是她記憶中早已模糊、卻刻骨銘心的母親!她怎么會在這里?!

那青衣女人仿佛沒有聽見她的呼喊,依舊麻木地向前走著,身影在鉛灰色的天幕下顯得無比渺小脆弱。

“娘!是我!青兒啊!”沈青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冰冷的寒氣如同刀子刮過肌膚,但她渾然不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抓住她!抓住這早已逝去的幻影!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女人衣角的瞬間——

異變陡生!

腳下的黑色冰面猛地扭曲!一張巨大無比、由無數張扭曲痛苦面孔融合而成的、占據了整個視野的紫黑色巨口,毫無征兆地從冰面下裂開!帶著吞噬一切的污穢與怨毒,朝著沈青和她前方的青衣女人…狠狠噬咬而下!

“不——!!!”沈青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千鈞一發!

嗡!

沈青靈魂核心那點沐靈留下的青蓮印記清光,再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同時,她眉心靈臺處,那枚玉清真人賜下的“封靈玉”也驟然亮起!內部那縷“定魂青曦”如同蘇醒的游龍,瞬間融入清光之中!

一股溫潤而強大的守護之力瞬間爆發!硬生生在沈青身前形成了一道薄薄的、流轉著青白雙色光芒的屏障!

噗嗤!

紫黑色的污穢巨口狠狠咬在青白屏障之上!如同滾油潑雪,發出刺耳的腐蝕聲!屏障劇烈震蕩,光芒明滅不定,表面瞬間爬滿裂痕,顯然支撐得極其艱難!但終究…將那致命的一噬擋在了沈青身外!

那巨大的污穢面孔發出不甘的咆哮,緩緩沉入冰面之下。

驚魂未定的沈青癱倒在冰冷的冰面上,劇烈喘息。她抬起頭,卻發現前方那青衣女人的身影…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她看到,在冰原極遠處的、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無數個…穿著同樣青色布裙、面容同樣蒼白哀愁的“母親”身影,如同被無形的絲線操控的木偶,正排著長長的、絕望的隊伍,一步一步,麻木地…走向黑暗深處一座若隱若現的、由無數骸骨堆積而成的巨大祭壇!

每一個“母親”的身影踏入祭壇的瞬間,便如同泡沫般無聲湮滅,只留下一聲微不可察的、充滿解脫卻又無盡悲涼的嘆息,融入那永恒的黑暗之中。

“不…不要…”沈青的靈魂在顫抖,淚水無聲地滑落。她明白了,這冰原,這祭壇,這無數麻木走向毀滅的“母親”幻影…正是那邪種侵蝕她意識后,利用她內心最深的恐懼與執念——對早逝母親的思念與愧疚——所構筑出的、最殘忍的精神牢籠!它要將她困在這永恒的絕望與孤獨中,看著至親的幻影一次次毀滅,直至她的意志徹底崩潰,心甘情愿地成為邪種的養料!

“你…逃不掉…”無數個重疊的、充滿惡意的低語,從冰原的四面八方傳來,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靈魂,“你的恐懼…你的思念…便是你永恒的囚籠…融入…祭壇…與她們…同在…”

絕望的陰影再次籠罩。那青白雙色的守護屏障,在剛才抵擋污穢巨口后,光芒已黯淡了大半。

沈青蜷縮在冰冷的冰面上,看著遠處那如同地獄入口般的骸骨祭壇,看著那一個個麻木走向毀滅的“母親”身影。極致的悲傷與恐懼幾乎要將她撕裂。

就在這時——

嗡!

靈魂核心那點沐靈留下的青蓮印記清光,似乎感應到了她內心的巨大波動,再次頑強地跳動了一下!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念,如同跨越了無盡時空,穿透了邪種的重重封鎖,直接烙印在她的意識深處:

“青兒…活下去…等我…”

是沐靈的聲音!虛弱、疲憊,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不容置疑的決絕與守護!

“靈…姐姐…”沈青的淚水洶涌而出。這微弱的聲音,如同劃破永夜的一道驚雷,瞬間劈開了她心中厚重的絕望陰霾!

活下去!等我!

簡單的四個字,卻蘊含著足以焚天的力量!

沈青猛地抬起頭,淚水未干,但那雙原本被恐懼和悲傷占據的眸子深處,一點名為“希望”和“不屈”的火種,被這來自絕境的呼喚…徹底點燃!

她看著遠處那吞噬“母親”幻影的骸骨祭壇,看著這無邊無際的絕望冰原,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與反抗意志,如同沉寂的火山,在她靈魂深處轟然爆發!

“這不是真的!”沈青對著無邊的黑暗和那惡意的低語,發出了靈魂的吶喊,聲音嘶啞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我的母親…早已安息!她的愛…不是我的囚籠!更不是…你這邪魔的食糧!”

她掙扎著站起,盡管身體因為冰寒和恐懼而顫抖,脊背卻挺得筆直!她不再看那祭壇,不再看那些走向毀滅的幻影,而是將全部的心神,全部殘存的力量,都凝聚在靈魂核心那點燃燒著青蓮清光的印記之上!

“想吞噬我?想用我的恐懼和思念當養料?”沈青眼中燃燒起冰冷的火焰,嘴角甚至扯起一絲帶著血色的、近乎嘲諷的弧度,“那就…試試看!看看是你的邪念更污穢…還是…我的思念…更堅韌!”

她不再試圖逃跑,不再徒勞地攻擊這冰原牢籠。而是緩緩盤膝坐下,就在這冰冷的黑色冰面之上,閉上了眼睛。

意念沉入靈魂核心。她不再抗拒對母親的思念,反而…將那份深埋心底、刻骨銘心的思念與愛意,如同最純凈的泉水,毫無保留地引導出來,注入那點守護著她的青蓮印記清光之中!

“娘親…青兒想你…”她低聲呢喃,聲音溫柔而堅定,“您在天有靈…護佑青兒…護佑靈姐姐…”

嗡!

靈魂核心那點青蓮印記清光,在融入沈青純粹而強大的思念意念后,猛地光芒大盛!清光之中,隱隱浮現出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蓮虛影!那虛影雖然微弱,卻散發出一種溫暖、堅韌、仿佛能凈化一切污穢的守護之力!將纏繞而來的冰冷邪念和絕望低語,如同冰雪般悄然消融!

冰原之上,以沈青盤坐之處為中心,一小片區域的黑色冰面,竟在青蓮清光的照耀下,悄然褪去了那令人窒息的純黑,泛起了微弱卻真實的…玉白色光澤!如同絕望凍土中,頑強萌發出的一點生機!

骸骨祭壇的方向,傳來一聲混合著驚怒與難以置信的邪異嘶鳴!那無數麻木走向祭壇的“母親”幻影,步伐似乎…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凝滯?

精神層面的拉鋸戰,進入了更加兇險、也更加漫長的對峙!一方是純粹的愛與守護意志,一方是扭曲的邪念與絕望牢籠。勝負,猶未可知!

……

思過崖口。

夜色濃稠如墨,罡風如萬古兇獸的吐息,永不停歇地撞擊著陡峭的崖壁,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九幽禁斷大陣的陣盤懸浮在虛空,散發著幽幽的藍光,如同燈塔般抵御著深淵中不斷滲透上來的冰冷邪氣。

冷無鋒枯瘦如竹的身影,如同亙古不變的雕塑,靜靜盤坐在那塊凸起的黑色巖石上。玄黑色的執法長老袍服在狂風中紋絲不動。他雙目微闔,似乎陷入了深沉的入定。

枯瘦的雙手疊放在膝蓋上,掌心之中,那枚曾欲鎮殺沐靈的黑色鎮魂盤,正無聲地懸浮著,緩緩旋轉。

與之前不同,此刻的鎮魂盤,其表面那些細密的血色符文,正散發著一種極其隱晦、深沉的暗紅光芒,如同凝固的、即將燃燒的污血。一股遠比之前強大、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吸力,正從盤身悄然散發出來。

更詭異的是,思過崖口彌漫的、那些被九幽禁斷大陣阻隔后依舊絲絲縷縷滲透出來的深淵氣息——冰冷、混亂、充滿怨毒與毀滅欲望的紫黑色邪穢之力——此刻如同受到了絕對君王的召喚,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與濃度,瘋狂地朝著那緩緩旋轉的鎮魂盤匯聚而去!

絲絲縷縷的紫黑色氣息,如同活物般歡呼雀躍,爭先恐后地纏繞上鎮魂盤,然后…被那暗紅的盤身如同無底洞般,無聲無息地吞噬、吸收!每吞噬一縷深淵邪氣,鎮魂盤表面的暗紅光芒便深邃一分,盤身似乎也變得更加沉重、更加凝實,隱隱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與深淵同源卻又更加精純的威壓!

冷無鋒枯槁的面容在月光石的冷光下,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冰冷的石雕。但若有人能透視他的體內,便會駭然發現,那些被他吞噬入體的精純深淵邪氣,并未散逸,而是被他以某種秘法引導,化作無數道冰冷污穢的黑色細流,正源源不斷地…注入他丹田氣海深處!

在他那浩瀚如海、卻冰冷死寂的元嬰之內,一點極其微弱的、如同米粒般大小的暗紅色印記,正隨著這些精純邪氣的注入,而極其緩慢地…變得凝實!那印記的形狀…赫然與沐靈在石板碎片記憶中看到的、那血祭青蓮的血影豎瞳…有幾分相似?!

吞噬!煉化!他在…以這深淵邪氣為食,滋養體內某個隱秘而邪惡的…“種子”!

就在這時——

“冷師叔,好興致啊。”

一個帶著點慵懶、又有點玩味的聲音,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突兀地在罡風的厲嘯中響起。

冷無鋒盤坐的身影猛地一僵!如同被凍結的冰雕!他枯槁的臉上,那萬年不變的寒冰面具,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裂痕!那雙微闔的眼眸驟然睜開!如同兩柄淬了萬載寒冰的利劍,帶著震驚、警惕以及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悸,猛地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思過崖口邊緣,那翻涌的、如同實質般的黑暗陰影中。

一道穿著寬大青色布袍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斜倚在那里。布袍洗得有些發白,卻異常整潔。他臉上覆蓋著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木質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難以形容的眼睛。

瞳孔是極其罕見的、近乎透明的淡金色,如同最純凈的琉璃。眼神清澈見底,卻又深邃得仿佛蘊藏著星辰生滅。此刻,那琉璃般的淡金色瞳孔中,正倒映著冷無鋒盤坐的身影,以及他掌心那正瘋狂吞噬深淵邪氣的鎮魂盤,目光流轉間,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淡漠,以及一絲…仿佛看戲般饒有興致的玩味。

正是青蚨!

他仿佛一直就在那里,融入了陰影,成為了黑暗的一部分。

冷無鋒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極其危險!如同被踩中了逆鱗的毒蛇!枯槁的右手猛地握緊,掌心的鎮魂盤血光瞬間內斂,吞噬邪氣的吸力也戛然而止!他死死盯著陰影中的青蚨,喉嚨里發出如同砂石摩擦般的、冰冷刺骨的聲音:

“…是你?!”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疑與濃烈的殺意!

“是我。”青蚨的聲音依舊慵懶,他微微歪頭,面具下的視線似乎穿透了冷無鋒的軀體,落在他丹田氣海深處那點暗紅印記上,帶著一絲極淡的嘲諷,“沒想到,當年封魔之戰留下的‘錨’之碎片,散落此界,竟成了滋養‘血瞳’余孽的溫床?更沒想到,堂堂靈犀門刑劍峰首座,竟甘愿做那界外血魔的…看門狗?替他竊取深淵之力,滋養那一點茍延殘喘的魔種?”

“住口!”冷無鋒厲聲喝道,枯瘦的身軀猛地站起!一股遠比之前鎮壓沐靈時更加恐怖、更加陰冷的元嬰威壓轟然爆發,如同無形的冰山,狠狠壓向青蚨!周圍的罡風瞬間被凍結,空氣中凝結出細密的黑色冰晶!“你究竟是誰?!如何知曉這些?!”

面對這足以凍結金丹修士神魂的恐怖威壓,青蚨卻如同清風拂面,連衣角都未曾飄動一下。他輕輕抬手,伸出那根戴著古樸青銅指環的食指,對著虛空…隨意地一彈。

叮!

一聲清脆如同玉磬的輕響。

冷無鋒那如同實質的元嬰威壓,在觸及青蚨身前三尺之地時,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嘆息之壁,瞬間凝固、瓦解、消散于無形!

“我是誰?”青蚨的聲音帶著一絲空靈的回響,仿佛從遙遠的時空傳來,“一個…被遺忘的守墓人罷了。”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冷無鋒緊握的鎮魂盤,以及他體內那點暗紅魔種,語氣中帶著一絲悲憫,卻又冰冷如淵:

“看門狗終究是看門狗,竊取再多的深淵之力,也改變不了你那主子早已被釘死在‘門’上的事實。至于你體內那點可憐的魔種…不過是無根浮萍,鏡花水月。奉勸一句,深淵之水可飲,人心之淵…難渡。好自為之。”

話音未落,他腳下的陰影如同活物般無聲地蠕動、蔓延,瞬間將他青色的身影包裹。

“站住!”冷無鋒眼中寒光大盛,枯瘦的手掌猛地抬起,鎮魂盤爆發出刺目的血光,一道凝練到極致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暗紅光束,如同來自九幽的審判之矛,撕裂罡風,狠狠射向那即將被陰影吞沒的青蚨!

然而,陰影吞沒的速度更快!

暗紅光束狠狠穿透了青蚨留下的殘影,射入崖外翻涌的黑暗之中,無聲無息地湮滅。

原地,只留下冷無鋒枯瘦的身影,僵立在狂暴的罡風之中。他死死盯著青蚨消失的地方,枯槁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冰冷,只剩下無法掩飾的驚駭、憤怒以及…一絲深藏的恐懼。

守墓人?他到底知道多少?!

崖底的罡風依舊在咆哮,深淵的低吼永不停歇。吞噬無聲,人心…如獄。而獄火,已然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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