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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鑰匙不止一把

思過崖石屋,死寂如墳。

唯有罡風(fēng)在石門外永無止境地厲嘯,如同億萬冤魂被鎖在深淵之下,用無形的指甲瘋狂刮擦著巖石,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哀鳴。冰冷的陰氣混雜著駁雜暴戾的煞意,從粗糙的石壁、堅硬的地面滲透進(jìn)來,絲絲縷縷,無孔不入,鉆入骨髓,帶來深入靈魂的僵冷與疲憊。

手腕上的禁靈鎖鏈沉重冰冷,那陰寒霸道的符文力量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的毒蟲,持續(xù)啃噬著沐靈被封禁的經(jīng)脈,帶來陣陣綿密尖銳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腹間的悶痛,那是強(qiáng)行催動青蓮印記抵抗深淵意志留下的內(nèi)傷。她蜷縮在石屋最陰暗的角落,背靠著冰冷刺骨的巖壁,試圖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意識在劇痛、虛弱、寒冷與門外鬼哭般的罡風(fēng)聲中沉沉浮浮。

黑暗,是此刻唯一的顏色,也是最大的敵人。它吞噬光線,也吞噬時間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時辰?還是一夜?饑餓和干渴如同緩慢收緊的絞索,開始勒緊她的喉嚨和胃袋。身體的本能在尖叫,渴求著維持生命的能量,而禁錮的枷鎖卻死死扼住了任何補(bǔ)充的可能。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血腥味,是剛才被那恐怖意志沖擊時咬破的。

就在這瀕臨極限的麻木與煎熬中,那來自石壁深處、來自深淵之底的恐怖意志,如同蟄伏的洪荒巨獸,再一次,毫無征兆地蘇醒了!

這一次,它不再僅僅是散逸的氣息掃過。那股龐大、冰冷、混亂、充滿了無盡怨毒與貪婪的意志,如同無形的海嘯,帶著毀滅一切的惡意,精準(zhǔn)地朝著石屋、朝著石屋中唯一的生靈——沐靈——轟然碾壓而來!仿佛深淵之下那沉睡的存在,被之前那絲微弱的青蓮氣息徹底激怒,或者…徹底喚醒了對“食物”的饑渴!

轟——!!!

沐靈的意識瞬間被無邊的冰冷與黑暗吞沒!身體如同被投入了萬丈冰窟,又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攥住,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五臟六腑都在移位!心口那朵被禁靈鎖死死壓制的青蓮印記,如同被投入了燒紅的烙鐵,爆發(fā)出撕裂靈魂般的灼痛!她連悶哼都發(fā)不出來,整個人如同被釘死在冰冷的石壁上,眼前只有一片毀滅的血紅!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剎那——

“嘖…沒完了是吧?”

那個帶著點慵懶、又透著極度不耐煩的聲音,如同劃破死寂黑夜的第一縷光,再次在沐靈耳邊響起!

緊接著,那只修長、骨節(jié)分明、戴著古樸青銅指環(huán)的手,又一次憑空出現(xiàn),就在沐靈眼前咫尺之處!

這一次,它不再是隨意地拂動。

只見那只手五指張開,掌心朝外,對著那洶涌而來的、足以碾碎金丹修士神魂的恐怖意志洪流,做了一個極其簡單的動作——虛虛一按!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刺目的能量光芒。

只有一種…絕對的、如同法則般的“靜止”!

那足以毀滅一切的意志海嘯,在距離那只手掌寸許之地,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不可逾越的嘆息之壁!它狂暴的沖擊瞬間凝固、停滯!如同洶涌奔騰的江河,在入海口遭遇了凍結(jié)時空的絕對零度!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扭曲。

沐靈瀕臨崩潰的意識,在那只手創(chuàng)造的“靜止”屏障庇護(hù)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猛地回縮!她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血腥味,每一次呼氣都噴出淡淡的血霧,身體如同篩糠般顫抖,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她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中,那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寬大青色布袍、臉上覆蓋著無表情木質(zhì)面具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穩(wěn)穩(wěn)站在石屋中央。他姿態(tài)依舊隨意,仿佛剛才那輕描淡寫間凍結(jié)恐怖意志的動作,對他而言不過是撣了撣衣角的灰塵。

面具下那雙淡金色的琉璃瞳,正透過冰冷的木質(zhì),落在沐靈身上。那眼神清澈依舊,卻多了一絲玩味,如同在觀察一件有趣的、瀕臨破碎的瓷器。

“你這小身板,再來一次,怕是真要碎成渣了。”青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調(diào)侃,他緩緩收回那只創(chuàng)造了“靜止”的手掌。隨著他手掌收回,那被凝固的恐怖意志洪流如同失去了支撐的沙堡,無聲無息地潰散、湮滅,徹底消失在石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只有石壁深處傳來的、更加狂躁不甘的“沙沙”刮擦聲,以及深淵底部隱約傳來的、如同遠(yuǎn)古兇獸般的低沉咆哮,證明著那恐怖的存在并未離去,只是被某種力量暫時隔絕。

石屋內(nèi)的毀滅壓力驟然消失,但那股源自深淵的冰冷怨毒氣息,卻如同跗骨之蛆,更加濃烈地彌漫在空氣中。

沐靈癱軟在冰冷的角落,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她死死地盯著石屋中央那個青袍人影,眼神中沒有了溶洞初見時的驚疑,只剩下冰冷的審視和一絲…被玩弄于股掌的屈辱憤怒。

“是你…”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溶洞里的…收尸人。”

“記性不錯。”青蚨微微頷首,語氣平淡,聽不出褒貶。他向前隨意地踱了兩步,寬大的青布袍在死寂陰冷的石屋中竟顯得有幾分飄逸,“不過,‘收尸人’這個稱呼,不太準(zhǔn)確。那只是…順手清理一些礙眼的垃圾。”

他的目光落在沐靈手腕上那沉重的禁靈鎖鏈上,淡金色的瞳孔似乎微微閃動了一下。“靈犀門的‘禁靈鎖’?嘖嘖,對付一個剛?cè)腴T的小丫頭,玉清老兒還真是…舍得下本錢。”

沐靈沒有接話,只是咬著牙,強(qiáng)撐著坐直了一些,背脊依舊挺得筆直,哪怕這個動作讓她疼得眼前發(fā)黑。她需要信息!眼前這個神秘人,是敵是友?目的何在?他為何能無視思過崖的禁制,兩次出現(xiàn)在這里?還有那深淵下的恐怖存在…“門后的眼睛”…那是什么?

“你…到底是誰?”沐靈的聲音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警惕,“為什么…幫我?”

“幫你?”青蚨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低笑。他微微歪頭,面具下的視線如同實質(zhì)般掃過沐靈狼狽不堪的身體,最后定格在她心口的位置。盡管隔著衣物,沐靈卻感覺自己心口那灼痛的青蓮印記仿佛被他的目光穿透、灼燒。

“別誤會,小師妹。”他的聲音恢復(fù)了那種慵懶的調(diào)子,“我只是…對‘鑰匙’本身有點興趣。至于你?順手撈一把快要溺死的螞蟻,于我而言,不過是打發(fā)無聊時間的一點小消遣。畢竟,”他頓了頓,語氣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鑰匙要是真碎了,某些家伙精心布置的棋局,可就不好看了。”

鑰匙!又是鑰匙!

沐靈的心猛地一沉。溶洞中,血眼最后的話語,黑衣人的警告,此刻再次被眼前這個神秘人點明!她,沐靈,或者說她體內(nèi)的青蓮本源,是某盤巨大棋局中的一枚鑰匙!

“鑰匙…開啟什么?”沐靈強(qiáng)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屈辱感,聲音如同淬了冰,“深淵下的…那個東西?”

青蚨沒有立刻回答。他緩緩抬起那只戴著青銅指環(huán)的手,食指對著沐靈的方向,輕輕一點。

嗡!

一股無形卻極其精純溫和的力量,如同溫暖的溪流,瞬間跨越空間,涌入沐靈體內(nèi)!

這股力量并非靈力,它更加古老、更加本源,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生機(jī)與秩序感。它無視了禁靈鎖那陰寒霸道的封鎖符文,如同潤物無聲的春雨,精準(zhǔn)地?fù)嵛恐毫训慕?jīng)脈,平復(fù)著翻騰的氣血,甚至悄然滋養(yǎng)著她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心口那朵灼痛的青蓮印記,在這股力量的浸潤下,灼痛感迅速消退,黯淡的光芒似乎都恢復(fù)了一絲微弱的活力。

內(nèi)傷在以驚人的速度緩解!身體的虛弱感也在快速消退!

沐靈心中劇震!這絕非尋常手段!禁靈鎖號稱可鎖金丹,在此人面前卻形同虛設(shè)!他治療自己的手段更是聞所未聞!他到底…是什么層次的存在?

“深淵下的東西?”青蚨收回手指,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聲音依舊平淡,“你可以叫它‘門后的眼睛’,或者…‘舊日的殘響’。它是被強(qiáng)行縫合在這片土地傷口上的一個…‘補(bǔ)丁’。一個不怎么好用,還總想掙脫的‘補(bǔ)丁’。”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對那恐怖存在的…輕蔑?

“縫合?補(bǔ)丁?”沐靈敏銳地捕捉到這兩個詞,“靈犀門…在鎮(zhèn)壓它?”

“鎮(zhèn)壓?”青蚨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哼,像是在嘲諷,“算是吧。用無數(shù)生靈的血肉和魂魄,加上幾件勉強(qiáng)能用的‘錨’,將它暫時困在這個‘牢籠’里。代價是…這片土地永無寧日,煞氣滋生,怨念盤踞,時不時就要‘漏點風(fēng)’出來。思過崖,就是離那‘牢門’最近的一個‘觀察孔’。”他瞥了一眼沐靈背靠的石壁,“你運(yùn)氣不錯,或者說運(yùn)氣太差,正好坐在了‘觀察孔’的邊上。那東西餓得太久了,對‘鑰匙’的氣息…可是敏感得很。”

沐靈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她終于明白這思過崖為何如此兇險!靈犀門所謂的禁地、懲戒之地,其核心竟然是在鎮(zhèn)壓一個如此恐怖的存在!而自己,因為體內(nèi)的青蓮本源,竟然成了吸引那怪物的誘餌!

“紫霄宗…血眼的主人…他們的目標(biāo),也是這個‘補(bǔ)丁’?”沐靈立刻聯(lián)想到溶洞中的遭遇。

“呵。”青蚨發(fā)出一聲短促的輕笑,帶著洞悉一切的漠然,“‘補(bǔ)丁’本身有什么好圖的?一群被貪婪蒙蔽了眼睛的蠢貨罷了。他們想要的,是撬開這‘牢籠’,放出里面被‘補(bǔ)丁’堵住的東西。或者說…放出‘補(bǔ)丁’下面,那道…真正的‘門’!”

“門?!”沐靈瞳孔驟縮!

“一道…通往‘外面’的門。”青蚨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一道被強(qiáng)行關(guān)閉、封印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門。門后面是什么?是毀滅?是新生?是無盡的寶藏?還是…更加恐怖的災(zāi)劫?誰知道呢。”他攤了攤手,動作隨意,卻讓沐靈感到一種面對未知深淵的窒息感。

“純陰之體…青蓮本源…是開啟那道門的鑰匙?”沐靈的聲音干澀。沈青…她也是鑰匙?

“鑰匙?”青蚨的目光再次落在沐靈心口,那淡金色的琉璃瞳仿佛能穿透一切,“是,也不是。或者應(yīng)該說,是‘鑰匙’的一部分,是啟動某些儀軌的…核心媒介。”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純陰之體,至陰之引,可溝通九幽,定位門之‘鎖孔’。青蓮本源,創(chuàng)生之息,蘊(yùn)含一絲混沌初開時的造化規(guī)則,是撬動‘鎖芯’最純粹的力量。兩者結(jié)合,再輔以特定的邪陣獻(xiàn)祭…理論上,確實有那么一絲可能,撼動那道被無數(shù)先賢合力封死的‘門’。”

“所以…”沐靈眼中寒光大盛,“紫霄宗在斷魂谷布下九幽玄陰陣,囚禁沈青,抽取她的精血魂魄…就是為了用她的純陰之體和我的青蓮本源,去嘗試開啟那道門?!”

“計劃很粗糙,但方向是對的。”青蚨微微頷首,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點評一道菜,“可惜,執(zhí)行的人太蠢。那個叫魏閻的筑基小修,不過是被推出來的炮灰,連真正的‘獻(xiàn)祭者’都算不上。他背后那個隔著界域投下血神子分念的家伙,才是真正覬覦‘門’后之物的人。可惜,他太心急,也太小看了此界殘留的守護(hù)之力,更小看了…變數(shù)。”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沐靈,又仿佛穿透石壁,看向百草峰的方向。

“變數(shù)?”沐靈咀嚼著這個詞。

“比如,一個本該消散卻意外歸來的殘魂。”青蚨的視線似乎掠過沐靈,投向石屋角落的虛空,仿佛能感知到玄狐體內(nèi)趙翎的存在,“又比如…一個恰好在附近‘收尸’的路人。”他自嘲般地笑了笑,“當(dāng)然,最大的變數(shù),還是你這把‘鑰匙’本身。你的反抗,雖然微弱,卻擾動了既定的軌跡。”

“那黑衣人…血眼最后提到的‘降臨此界’…就是血眼的主人?”沐靈追問,她必須弄清楚敵人的底細(xì)。

“一個在界海縫隙里掙扎的可憐蟲罷了。”青蚨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本體過不來,只能靠這種低劣的投影和爪牙來窺視。他稱得上麻煩,但…還不配做真正的棋手。真正執(zhí)棋的…藏在更深的水下。”他話鋒一轉(zhuǎn),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比如…那個給了紫霄宗九幽玄陰陣圖、甚至可能提供了部分‘錨’的信息的存在。那才是你需要小心的。”

更深的水下!沐靈心中一凜。紫霄宗背后還有人!一個能提供九幽玄陰陣圖、甚至可能了解思過崖封印核心的恐怖存在!

“你告訴我這些…目的何在?”沐靈直視著青蚨面具下的眼睛,試圖從那片淡金色的琉璃中找到一絲破綻,“僅僅是因為…無聊?”

青蚨沉默了片刻。石屋中只剩下罡風(fēng)的呼嘯和石壁深處愈發(fā)狂躁的刮擦聲。過了幾息,他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少了幾分慵懶,多了幾分難以捉摸的深邃:

“目的?或許…只是想看看,你這把被意外卷入風(fēng)暴中心的‘鑰匙’,最終會指向何方?是成為別人開門的工具,徹底粉碎?還是…”他頓了頓,淡金色的瞳孔中似乎有微光流轉(zhuǎn),“…能反客為主,用這‘鑰匙’,去鎖上某些不該被打開的東西?畢竟,你曾經(jīng)…”

“呵,看來你也不是完全記得!那老家伙把你送來的時候還是做了一些手腳的!”

反客為主?鎖上門?還有,他怎么知道自己?!沐靈的心猛地一跳!這些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閃電!

“當(dāng)然,”青蚨的聲音又恢復(fù)了那種漫不經(jīng)心的調(diào)子,“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一天。靈犀門不會輕易放過你,紫霄宗更會視你為眼中釘,那個藏在幕后的家伙也不會停止尋找新的‘鑰匙’…或者,替代品。”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阻隔,再次投向了百草峰的方向。

替代品?沈青!沐靈的心瞬間揪緊!沈青還在百草峰救治!如果她體內(nèi)的青蓮本源是關(guān)鍵,那么沈青的純陰之體同樣重要!那個幕后的黑手,絕不會放棄!

“沈青她…”沐靈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

“暫時安全。”青蚨似乎知道她想問什么,“木槿那丫頭雖然本事平平,但護(hù)住一個重傷的純陰之體,短時間內(nèi)問題不大。百草峰,現(xiàn)在反而是靈犀門內(nèi)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帶著一絲玩味,“盯著她的人,可不止一波。”

不止一波?沐靈的心沉了下去。靈犀門內(nèi)部…也有問題?

“好了。”青蚨忽然站直了身體,仿佛失去了繼續(xù)交談的興趣,“免費(fèi)的情報時間結(jié)束。記住,小師妹,‘鑰匙’…從來不止一把。保護(hù)好你自己,就是保護(hù)她。至于這思過崖…”他環(huán)顧了一下陰冷死寂的石屋,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笑,“對你而言,是絕境,也是…唯一能暫時避開某些明槍暗箭的地方。好好利用這難得的…‘清凈’吧。”

話音未落,他腳下的陰影如同活物般無聲地蠕動、蔓延開來,迅速將他青色的身影包裹。

“等等!”沐靈強(qiáng)撐著虛弱的身體,試圖站起,“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為什么能自由出入這里?!”

陰影已蔓延至青蚨的腰間。他微微側(cè)頭,面具下那雙淡金色的琉璃瞳最后一次看向沐靈,眼神中帶著一種洞穿萬古的淡漠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憫?

“我是誰?”他的聲音如同從遙遠(yuǎn)的時空傳來,帶著空靈的回響,“一個…早已被遺忘的守墓人罷了。”

下一刻,陰影徹底吞沒了他。

石屋內(nèi),再次只剩下沐靈一人,以及無邊的黑暗和死寂。只有手腕上禁靈鎖鏈的冰冷觸感,和心口青蓮印記殘留的微弱暖意,提醒著她剛才的一切并非幻覺。

守墓人…鑰匙不止一把…保護(hù)好自己就是保護(hù)她…思過崖是唯一的清凈之地…

青蚨的話語如同冰冷的楔子,深深釘入沐靈的腦海。她背靠著冰冷的石壁,緩緩滑坐在地,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但那雙在黑暗中睜開的眼眸,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都要冰冷!

不再有迷茫,不再有僥幸。兩百年的輪回,并非新生,而是將她再次推入了更加黑暗、更加龐大的漩渦中心!純陰之體,青蓮本源,誘餌鑰匙,深淵之眼,界外黑手,宗門傾軋…一張由貪婪、陰謀和恐怖編織的巨網(wǎng),已將她與沈青牢牢罩住!

敵人強(qiáng)大到令人絕望,前路遍布荊棘與陷阱。但…

沐靈緩緩抬起手,指尖撫上心口。那里,青蓮印記在禁靈鎖的壓制下,依舊傳遞著微弱卻堅韌的搏動。一股冰冷的、如同萬年玄冰般的意志,在她眼底深處凝結(jié)、沉淀。

恐懼?不。唯有刻骨的恨意,和…絕不屈服的決絕!

沈青需要她活著!她需要力量!需要撕碎這張網(wǎng)的力量!

思過崖…唯一的清凈之地?也是…唯一一個無人打擾、可以讓她嘗試某些禁忌手段的地方!

沐靈的目光,緩緩移向石屋中央那片青蚨曾經(jīng)站立過的、空無一物的地面。黑暗中,她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這絕望的囚籠,尋找那唯一的一線生機(jī)!

……

百草峰,回春閣。

濃郁精純的藥香彌漫在溫暖如春的靜室之內(nèi),驅(qū)散了外界的一絲寒意。沈青靜靜地躺在由千年溫玉打造的玉榻之上,身上覆蓋著一層薄如蟬翼、散發(fā)著柔和青光的靈蠶絲被。她臉色依舊蒼白如紙,但呼吸已經(jīng)平穩(wěn)了許多,不再是之前那種斷斷續(xù)續(xù)、仿佛隨時會熄滅的狀態(tài)。

玉榻旁,木槿仙子盤膝而坐,雙目微闔,雙手結(jié)著一個繁復(fù)玄奧的法印。精純浩瀚的生命靈力如同實質(zhì)的青色光帶,源源不斷地從她雙掌涌出,輕柔地包裹著沈青的身體,尤其是她那只被鎖靈散侵蝕、被邪力破壞、傷口猙獰的手腕。絲絲縷縷的黑氣,正被那充滿生機(jī)的靈力一點點逼出、凈化。

丹陽子站在靜室門口,臉色陰沉如水,眼神復(fù)雜地看著玉榻上昏迷的沈青,又掃過全神貫注救治的木槿。他幾次想開口說些什么,但感受到木槿周身散發(fā)出的那種不容打擾的專注氣息,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靜室內(nèi)只有靈力流轉(zhuǎn)的細(xì)微嗡鳴。

終于,木槿仙子緩緩?fù)鲁鲆豢谟崎L的氣息,籠罩著沈青的青色光帶漸漸收斂。她睜開眼,眼中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fù)。

“如何?”丹陽子立刻上前一步,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命保住了。”木槿仙子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顯然消耗極大,“鎖靈散的毒性已拔除大半,受損的經(jīng)脈也初步接續(xù)溫養(yǎng)。但…”她秀眉微蹙,看著沈青手腕上那道雖然不再流血、卻依舊猙獰扭曲、如同蜈蚣般盤踞的傷口,“這邪力侵蝕留下的傷痕…深入骨髓,甚至…觸及了純陰之體的本源。以我之力,只能暫時封印,無法徹底祛除。需要極其罕見、蘊(yùn)含至陽至純生機(jī)的天地靈物,方能嘗試修復(fù),否則…恐會留下永久的道傷,影響其修行根基。”

“觸及本源?!”丹陽子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痛惜,隨即又被更深的惱怒取代,“都是那災(zāi)星沐靈!若非她惹出如此禍?zhǔn)拢蚯嘣鯐?

“丹陽師兄!”木槿仙子猛地打斷他,聲音清冷,“禍?zhǔn)轮矗谟谧舷鲎谠谖易陂T禁地邊緣布下邪陣,意欲戕害我門中天驕弟子!沐靈縱然有擅闖之過,但救人之功亦是事實!若非她及時趕到,沈青此刻早已魂飛魄散!豈能將罪責(zé)全推于她一人身上?!”

“你!”丹陽子被噎得臉色發(fā)青,指著木槿,“木槿師妹!你莫要執(zhí)迷不悟!若非那沐靈身懷異端,引來邪魔窺伺,紫霄宗豈會鋌而走險?!她就是禍亂的根源!掌門師兄將她打入思過崖,已是法外開恩!依我看…”

“夠了!”一個威嚴(yán)低沉的聲音從靜室外傳來。

玉清真人緩步走入,他臉色依舊沉凝,目光掃過玉榻上昏迷的沈青,又看向木槿和丹陽子。

“掌門師兄!”兩人同時行禮。

“沈青情況如何?”玉清真人問道。

木槿仙子將情況復(fù)述一遍,重點強(qiáng)調(diào)了那難以祛除的邪力傷痕和所需至陽靈物。

玉清真人聽罷,沉默片刻,眼中光芒閃爍,最終化為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能保住性命和根基,已是萬幸。所需靈物,本座會命人留意搜尋。”他目光轉(zhuǎn)向丹陽子,帶著一絲警告,“丹陽師弟,紫霄宗那邊,還需你去周旋。魏閻等人身死,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咬死是他們擅闖禁地,遭邪陣反噬。其他的…一概不知。”

丹陽子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但還是低頭應(yīng)道:“…是,掌門師兄。”

“至于沐靈…”玉清真人提到這個名字時,語氣微微一頓,帶著一種深沉的復(fù)雜,“思過崖…便讓她好好待著吧。冷師弟已布下九幽禁斷大陣,崖口亦有人輪值看守。非本座手諭,任何人不得靠近。她身負(fù)超品靈根,又牽扯諸多隱秘…留在那里,對宗門,對她…或許都是暫時的‘清凈’。”

“清凈?”丹陽子忍不住低哼一聲,顯然對這個處置不滿,但也不敢再反駁掌門。

木槿仙子張了張嘴,想為沐靈說點什么,但看到玉清真人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化為一聲無聲的嘆息。思過崖…那地方對一個剛?cè)腴T、又被封禁了修為的少女而言,與地獄何異?

玉清真人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沈青,轉(zhuǎn)身離去。背影在藥香氤氳的靜室中,顯得有些沉重。

丹陽子也重重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靜室內(nèi),只剩下木槿仙子和昏迷的沈青。木槿走到玉榻邊,輕輕為沈青掖了掖被角,看著少女蒼白卻依舊清麗的容顏,眼中充滿了憂慮。

“純陰之體…青蓮本源…誘餌鑰匙…”木槿低聲呢喃著沐靈在溶洞中提到的話語,又想起青蚨那驚鴻一瞥的警告眼神,心中那份不安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

沐靈在思過崖…真的能得“清凈”嗎?那個神秘莫測的青袍人…又是何方神圣?他口中的“鑰匙不止一把”…又意味著什么?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時已近黃昏。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在靜室內(nèi)投下長長的、如同枷鎖般的陰影。

……

思過崖底,深淵之畔。

罡風(fēng)如萬古兇獸的吐息,永不停歇地咆哮著,卷起碎石塵埃,撞擊在陡峭的崖壁上,發(fā)出令人心悸的轟鳴。黑暗是這里永恒的主題,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吞噬著一切光線,也吞噬著一切聲音,唯有那來自極深處的、低沉而充滿怨毒的嘶吼與刮擦聲,如同背景音般永恒存在,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心神。

石屋,便是懸浮在這片黑暗與嘶吼之上的孤島,一座冰冷死寂的囚籠。

沐靈盤膝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背脊挺直如松。手腕上的禁靈鎖鏈沉重依舊,持續(xù)散發(fā)著禁錮之力。但她的心,卻比這石屋更加冰冷堅硬。

青蚨的警告,深淵的恐怖,幕后的黑手,沈青的安危,還有那只玄狐…如同冰冷的烙鐵,深深印在她的靈魂深處。恐懼已被壓縮到極致,轉(zhuǎn)化為一種近乎冷酷的、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需要力量!需要足以撕碎一切阻礙的力量!而這思過崖,這被宗門視為絕境、被青蚨稱為“唯一清凈之地”的囚籠,或許…正是她唯一的契機(jī)!

青蚨那無視禁制、撫平她傷勢的奇異力量,給了她一絲模糊的啟示。禁靈鎖鎖住的是常規(guī)的靈力運(yùn)轉(zhuǎn),鎖住的是她與天地間靈氣的溝通。但青蓮本源…源于她的生命核心,源于那場跨越時空的涅槃!它是否…能繞過這外力的枷鎖?

沐靈緩緩閉上雙眼,心神沉入體內(nèi)最深處。不再嘗試運(yùn)轉(zhuǎn)被鎖死的靈力,而是將全部的心神、全部殘存的意志,如同百川歸海,不顧一切地投向心口那朵黯淡的青蓮印記!

嗡…

沉寂的青蓮印記,似乎感應(yīng)到了主人決絕的意志,微微震顫了一下。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青金色光芒,艱難地穿透了禁靈鎖符文的封鎖,在印記核心處亮起。

劇痛!比之前任何一次嘗試都要劇烈的疼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瞬間從心口炸開,沿著被鎖死的經(jīng)脈瘋狂蔓延!那是禁靈鎖的力量在瘋狂反噬,在鎮(zhèn)壓這試圖“越獄”的本源之力!

“呃啊!”沐靈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額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衣衫。但她死死咬著牙關(guān),甚至將嘴唇咬破,任由血腥味在口中彌漫,也絕不放松對青蓮印記的感應(yīng)與催動!

給我…動!

她在心中無聲地咆哮!以無匹的意志,強(qiáng)行擠壓著那被禁錮的本源!

一絲…再一絲…

那青金色的光芒,如同狂風(fēng)暴雨中搖曳的燭火,微弱,卻異常頑強(qiáng)!它在禁靈鎖的恐怖壓力下,艱難地、一點點地,從印記核心流淌出來,不再是試圖溝通外界靈氣,而是…如同涓涓細(xì)流,開始緩慢地、逆向地,朝著她自身被鎖死的、近乎枯竭的經(jīng)脈…流淌而去!

自煉己身!

這是極其兇險的舉動!如同引火自焚!青蓮本源蘊(yùn)含的是精純的生命創(chuàng)生之力,但同樣蘊(yùn)含著混沌初開時的霸道規(guī)則!用它來強(qiáng)行沖刷、滋養(yǎng)被禁錮損傷的經(jīng)脈,稍有不慎,便是本源失控,經(jīng)脈盡毀,甚至引火燒身,徹底湮滅!

但沐靈別無選擇!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在絕境中撬動力量的方法!以本源為錘,以自身為砧,在毀滅的邊緣,鍛造新生!

青金色的細(xì)流,如同滾燙的熔巖,艱難地流經(jīng)干涸龜裂的經(jīng)脈河床。所過之處,被禁靈鎖力量侵蝕凍結(jié)的經(jīng)脈壁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如同被灼燒!劇痛深入骨髓!但同時,一股微弱卻真實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暖意和修復(fù)之力,也開始悄然滋生!那被鎖鏈符文撕裂的細(xì)微傷口,在霸道的青蓮本源沖刷下,竟開始極其緩慢地彌合、強(qiáng)化!

這是一個無比痛苦、無比緩慢、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自虐過程!每一次本源之力的流轉(zhuǎn),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劇痛和本源被消耗的虛弱感。沐靈的臉色慘白如金紙,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汗水混合著血水,從她的額頭、鬢角、嘴角不斷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但她眼神中的光芒,卻越來越亮!越來越冷!如同在極寒深淵中燃燒的冰焰!

她能感覺到!那沉重的枷鎖,并非完全無法撼動!青蓮本源雖然被壓制,但它本身位格極高,禁靈鎖的力量在本質(zhì)上,并不能完全湮滅它!只要她的意志足夠堅韌,只要她能承受住這非人的痛苦,她就能在這囚籠之中,用這柄“鑰匙”,一點點地…為自己開鑿出一條生路!

時間在劇痛中緩慢流逝。

石屋外,罡風(fēng)依舊呼嘯,深淵的嘶吼依舊低沉。

石屋內(nèi),一個單薄的身影在無邊的黑暗與痛苦中,沉默地、倔強(qiáng)地、一遍又一遍地引動那微弱的青金細(xì)流,沖刷著被禁錮的殘軀,如同精衛(wèi)填海,愚公移山。

不知過了多久。

當(dāng)沐靈的意識因為劇痛和虛弱而再次瀕臨模糊的邊緣時——

“沙…沙沙沙…嘎吱…”

石壁深處那一直存在的刮擦聲,陡然變得無比尖銳、無比急促!仿佛有什么東西被徹底激怒,正在用最瘋狂的力量撞擊著巖層!

與此同時!

轟隆——!!!

整個思過崖,猛地劇烈一震!如同沉睡的巨獸被驚醒,發(fā)出了憤怒的咆哮!石屋頂部的灰塵簌簌落下!地面上的碎石瘋狂跳動!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混亂、充滿了無盡饑餓與毀滅欲望的恐怖意志,如同決堤的滅世洪流,轟然從深淵最底部爆發(fā)!這一次,它不再是試探性的散逸,而是帶著明確的、要將石屋連同里面那個不斷散發(fā)出“誘人”氣息的“鑰匙”徹底撕碎、吞噬的瘋狂惡意!

深淵之下的那個“補(bǔ)丁”,被沐靈體內(nèi)持續(xù)引動、雖然微弱卻異常精純的青蓮本源氣息…徹底激怒了!

恐怖的意志瞬間沖垮了青蚨之前留下的無形屏障,如同億萬座無形的大山,狠狠碾壓在石屋之上!壓在沐靈那本就搖搖欲墜的身體和靈魂之上!

“噗——!”

沐靈如遭重?fù)簦眢w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般被狠狠拋飛,重重撞在對面冰冷的石壁上!一大口混雜著內(nèi)臟碎塊的鮮血狂噴而出!心口青蓮印記的光芒驟然黯淡到極限,幾乎熄滅!剛剛艱難修復(fù)了一絲的經(jīng)脈再次寸寸欲裂!禁靈鎖鏈上的符文爆發(fā)出刺目的黑光,瘋狂吞噬著她最后的本源!

完了!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意識如同風(fēng)中殘燭,即將徹底熄滅!

就在這萬念俱灰的剎那——

嗡!!!

沐靈身下,冰冷堅硬的石地之上,突然毫無征兆地亮起了無數(shù)道復(fù)雜玄奧的暗紅色紋路!這些紋路如同擁有生命般急速蔓延、交織、閃爍!一股冰冷、死寂、卻又帶著某種古老祭祀意味的詭異力量,從這些紋路中升騰而起!

這股力量并非針對沐靈,而是…迎向了那從深淵底部碾壓而來的恐怖意志!

轟!!!

兩股同樣龐大、同樣恐怖、性質(zhì)卻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石屋之內(nèi),在沐靈頭頂不足三尺的虛空之中,轟然對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種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無聲的湮滅!

空間劇烈扭曲、塌陷!石屋的四壁和頂部,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細(xì)密的裂紋!無數(shù)碎石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碾磨,化為齏粉簌簌落下!

那從地底升騰而起的暗紅紋路光芒大放,硬生生頂住了深淵意志的沖擊!但紋路本身也在劇烈閃爍、明滅不定,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而處于這毀滅性能量對撞中心的沐靈,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身體被兩股力量瘋狂撕扯!若非她之前用青蓮本源強(qiáng)行錘煉過一絲經(jīng)脈,此刻早已被撕成碎片!即便如此,她也感覺身體仿佛要徹底解體,意識被拉扯得支離破碎!

“九幽…禁斷…大陣?!”沐靈在劇痛與混亂中,認(rèn)出了地上那暗紅紋路的來歷!正是冷無鋒親手布下、封鎖思過崖入口的宗門大陣!它竟然…延伸到了崖底的這間石屋?!而且…此刻竟然在自主激發(fā),對抗深淵意志?!

這絕非冷無鋒操控!大陣的激發(fā),是被深淵意志和她體內(nèi)青蓮本源的雙重刺激引動的!

就在這僵持的、毀滅性的對撞中——

嗡!

沐靈心口那朵瀕臨熄滅的青蓮印記,在外部恐怖壓力和內(nèi)部生死危機(jī)的雙重刺激下,核心深處,一點沉寂了不知多久的、更加古老、更加晦澀的印記…如同被喚醒的沉眠火山,驟然…跳動了一下!

與此同時!

深淵底部,那狂暴的意志洪流之中,似乎也傳來了一聲…極其輕微、卻又充滿了無盡驚疑與貪婪的…低“咦”?

緊接著,石屋地面那閃爍的暗紅陣紋光芒猛地一滯!仿佛被某種更高層次的力量干擾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的凝滯!

轟!!!

深淵意志如同找到了破綻的毒蛇,瞬間突破了陣紋的阻擋!雖然力量被削弱了大半,但殘余的部分,依舊化作一只無形的、由純粹怨毒與混亂構(gòu)成的巨大鬼爪,撕裂了扭曲的空間,帶著湮滅一切的惡意,朝著癱倒在墻角、氣息奄奄的沐靈…狠狠抓下!

死亡,近在咫尺!

沐靈甚至能“看”到那鬼爪上扭曲蠕動的怨念面孔!

千鈞一發(fā)!

嗤——!

一道凝練到極致、散發(fā)著冰冷死寂氣息的暗紅色光束,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審判之矛,毫無征兆地從石屋那布滿裂紋的頂部…貫穿而下!

光束精準(zhǔn)無比地,后發(fā)先至,狠狠刺穿了那只抓向沐靈的怨毒鬼爪!

噗!

鬼爪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哀鳴,瞬間潰散成漫天黑氣!

那暗紅光束余勢不減,帶著一種凈化污穢的冰冷力量,狠狠轟入石屋地面那閃爍的陣紋核心!

轟!!!

整個石屋劇烈一震!地面上的暗紅陣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劇烈波動、扭曲,光芒瞬間黯淡了大半!但似乎也因此,暫時阻斷了深淵意志再次沖擊的通道。

石屋內(nèi)的毀滅性能量亂流緩緩平息,只剩下滿地狼藉和更加濃烈的陰冷死寂。

沐靈蜷縮在墻角,渾身浴血,氣息微弱到了極點,但意識卻奇跡般地保留了一絲清醒。她艱難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向石屋頂部那個被暗紅光束貫穿的破洞。

破洞之外,是思過崖口呼嘯的罡風(fēng)和更加深沉的黑暗。

一個身影,靜靜地懸浮在破洞外的虛空之中。

他穿著靈犀門戒律堂特有的玄黑色執(zhí)法長老袍服,身形枯瘦如竹,面容冷峻如同刀削斧鑿,沒有任何表情。正是親手將沐靈押送至此的刑劍峰首座——鐵面尊者,冷無鋒!

他枯瘦的右手并指如劍,指尖一縷暗紅色的光芒剛剛散去。那雙如同萬載寒冰般的眸子,穿透破洞,冰冷地、不帶一絲感情地俯視著石屋內(nèi)奄奄一息的沐靈。

顯然,剛才那擊潰怨毒鬼爪、同時重創(chuàng)了九幽禁斷大陣陣基的暗紅光束,正是出自他手!

“果然…是個禍胎。”冷無鋒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風(fēng),刮過死寂的石屋,“連九幽禁斷大陣…都封不住你引來的災(zāi)厄!”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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