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什么？”林循瞳孔地震。

他好不容易費了這么大勁才給少女焊上復活甲，從死神手里搶了回來。

結果女孩其實壓根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先不提因為這句話可能會帶來的隱患——他未來還得繼續無限月讀這點。

他印象里的蘿莉葉茉茉并不是如今的性格。

就算少女的外在變得現在這般清冷安靜，按理說也不可能產生如此消極的想法。

“死亡只是跳出了時間，從你出生至今，奶奶一直都陪伴著你，那些時光里的你、還有你的奶奶，你們兩人在過去那些年歲里一直生活著，永遠都不會消失。”

還沒變聲，嗲里嗲氣的小女孩曾經那樣安慰過他。

也正是因為這段話帶給他的鼓勵，林循才能從悲傷中走出來，決定要帶著寶貴的記憶，認真幸福的活下去。

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奶奶。

明明是這樣美好通透的女孩，為什么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我剛剛并沒有說話，不過今天的事情謝謝你。”葉茉茉側過身子打量著他，語氣平淡，面部沒有什么表情。

像是對他的話沒有好奇，也沒有質疑。

“你是說過吧？死了也沒什么大不了？”

“我應該沒說出聲……”

【我剛剛確實沒有說出口，他怎么聽到的？】

“……”

聽到女孩的話，林循瞳孔微縮。

他清楚的看到了，在聽到第二句話的同時，少女的嘴唇壓根沒有動過。

聲音并非傳入耳朵，而是直接灌入了大腦。

這也就是說明，他剛剛聽到的是心聲？

既時間回溯過后，他可以聽到心聲了？

林循一臉懵逼。

【難道是因為昨天那個神奇的預知夢？夢里他聽到我說了？】

少女的心聲依舊在往他的腦子里灌。

“沒說出聲說明你確實這么想了吧？”林循有點兒著急。

不論從理智還是感情出發，他都不希望少女再次出事。

“這與你無關吧。”

少女看向他的眼神仍舊冷冷的。

【他究竟在著急什么？】

【我跟他只是大學同學關系，非親非故，他為什么會在意我想不想活這種小事。】

【我就算今天死了對他也造不成多大影響吧。】

【怎么想都無法理解。】

【說到底，我又為什么會答應等他呢？因為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著急嗎？】

【還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嗎？】

【我無法理解……】

我才沒法理解現在的你呢。

還有想不想活哪是什么小事了？

你怎么敢篤定對我沒有影響？

我很可能會陷入循環。

就算不陷入循環也會傷心。

你猜猜我今天內都經歷了些什么？

林循心里五味雜陳，有苦卻說不出。

少女的內心活動一段又一段的往他的腦子里猛灌。

越聽，他的心就越拔涼。

“已經耽誤了太久，沒事的話我先出門了。”

葉茉茉沒有理會他略顯奇怪的反應，而是若無其事一般的轉身，徑直朝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

【希望母親不要生氣這次的遲到。】

緊接著傳入林循耳內的是一聲小而沉重的嘆息。

林循原地頭腦風暴一陣，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跟上看看。

他記得女孩的母親，一位打扮華麗、但總是面無表情的漂亮婦女。

不知為何，小時候的他并不喜歡那個阿姨。

發自心底的排斥。

他雖然不記得其中的具體緣由，但那時候對阿姨的厭惡感，他現在依舊能設身處地的回憶起來。

回憶到這里，林循搖了搖頭，清空了腦內多余的想法。

事故好不容易避免，可女孩出行目的地依舊是公園。

加上這丫頭不懼生死的超前精神狀態。

不放心，完全不放心。

眼看葉茉茉進了電梯，林循轉身，選擇了步行下樓梯。

他雙眼視力都是2.0，就算和少女的距離隔得較遠，也可以看得比較清楚。

葉茉茉走到小區門口便揮手打了個車。

他也跟著打了個車。

少女下了車。

他也跟著一同下了車。

葉茉茉瞅了瞅手機屏幕，走路的步伐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

她的白裙下擺被風吹得鼓起又落下，可她看上去并不在意。

這個總被男生們私下稱作“高嶺之花“的少女，此刻正用競走般的速度趕往某個目的地

可能是因為走太快的原因，她的脖頸處似乎蓋上了一層薄薄的亮晶晶的細汗。

林循保持著十米以上的距離，特工一樣進行“跟蹤”。

少女和過去比起來更漂亮了。

不論是外表、體態，還是走路姿勢。

方方面面都可以被稱為完美。

如果不是不小心聽到了女孩不同于emo一般的詭異心聲，林循恐怕對她的印象還處于和過去一樣、完美美少女的程度。

就算變成了不愛說話、不與人交際的清冷女神。

在此之前，在他的眼中，少女依舊和過去一樣，本質沒有任何變化。

少女時不時會低頭瞅眼手機。

一條道上來來回回繞了半天，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林循保持著距離，快步跟在女孩身后。

他開始思考。

葉茉茉的心聲與其說是抑郁或者低落，更像是一種對于自己生命的不屑。

那種語氣，那種態度，就像是機器人一般的，沒有感情，也沒有溫度。

提到心聲。

在這一路上，林循并沒有聽到過陌生人的心聲。

果然今天出現的所謂的“超能力”現象都和女孩有關。

這是什么量子糾纏么？

他現在和少女隔得比較遠，聽不到少女的心聲。

他很想知道此時此刻女陔在想些什么。

可風太大，距離太遠，他聽不到。

許久過去，少女停在了一處樹蔭下。

站在女孩旁邊的是一位打扮得很是俏麗的美麗少婦。

林循東張西望，在附近找了棵最粗壯的樹。

他選了個較為隱蔽的位置，捧著手機，背對著她們的方向原地坐了下去。

少女的母親依舊是他記憶里的樣子，似乎完全沒有老去。

他對婦女排斥的感覺也同樣和過去一樣，甚至演變得更強烈了一些。

“媽媽。”葉茉茉開口說話了。

“你怎么現在才到？還有不是讓你喊我母親嗎？也不是小孩了，撒嬌也得有個限度吧？”

婦人修剪精致的指甲劃過手機屏幕，確認完時間，她才抬眼看向少女。

“不好意思母親，遇到了一點事情耽擱了。”少女垂下腦袋，聲音有氣無力。

“我的時間很寶貴，為你專門抽空過來的，就為了看看你。”婦人還沒說幾句話，語氣便激烈起來。

附近的路人紛紛忍不住往她們所在的方向瞅去。

“嗯。”葉茉茉已經習慣了，她像是慣性一般麻木點著頭。

“遇到了什么事情？”

“……同學那邊有點事。”她神色不定，猶豫了好幾秒才回答。

“你交到朋友了？”婦人的語氣不像正常提問。

“沒有。”葉茉茉面無波瀾地搖頭。

“我就知道，反正你又沒有朋友。那你干嘛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的人身上，世上真正關心你愛你的人只有我和你父親，你知不知道我們付出了多少。”

“很抱歉。”

“不要一直道歉，真是，別人家孩子跟你比起來怎么這么省心，我都答應給你買下那套小房子，讓你自己住了，我和你父親退讓了這么多，你怎么還這么不懂事。”

“嗯……”

藏在大樹后面的林循聽這對話聽得頭皮發麻。

他撓撓頭發，深呼吸一口氣，干脆真的玩起了手機。

地面婆娑的樹影緩慢偏移，直到貴婦人踩著尖細鞋跟離去，林循才跟著起身。

少女依舊站在原地。

如今看向女孩的背影，他感受到了一種極其微妙的情緒。

葉茉茉佇立在那里，寂寥得像一幅美麗的畫，一副一碰就碎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