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景武陽侯再熟悉不過，當年他也曾為了救被困的小鳥，爬上過更高的樹。

剛剛他順著沈星澤的目光一瞧，就知道是鳥媽媽選的鳥巢太深導致小鳥被困的。

“罷了，小事一件。”武陽侯不自覺地幫著沈星澤說話。

“侯爺明鑒。”房嘉急道：“這孩子上月打了員外郎家的公子，前日又傷了兵部尚書家的二少爺......”

武陽侯哈哈一笑，蹲下身與沈星澤平視，“既然小公子精力如此旺盛，不如陪本侯踢踢蹴鞠？”

沈星澤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方才的委屈一掃而空：“好啊！”

房嘉在一旁，臉色更黑了。

沈星澤本就玩性大，只要不用溫書，讓他干什么都可以。

武陽侯帶著沈星澤前往棠梨宮，此時訓練正酣。

沈清歌一襲白衣，腰間綁著紅綢，腳下亦是輕便的布鞋，看起跟往日不同。

她正在指導隊員傳球，忽然聽見一聲熟悉的“二姐！”轉頭就見弟弟像小豹子般撲了過來。

沈清歌先是愣住，后來突然想到了什么，揪住沈星澤的耳朵吼道：“沈星澤！你小子又逃課？”

沈星澤急得直跺腳，“你們怎么總冤枉我，我今日完成了日課，是侯爺帶我來踢蹴鞠的。”

沈清歌這才注意到武陽侯，目光交錯時，武陽侯解釋道：“這孩子精力旺盛，手長腳長，是個練蹴鞠的好苗子。”

徐傲梅聞言上下掃視了一眼，“確實不錯。”

武陽侯一把扯過桌上的報名表，“來，簽字。”

沈星澤想都沒想簽下了自己的大名按上手印，這下可以名正言順的逃課了。

訓練開始不到半刻鐘，沈星澤就驚艷全場。

當第三個蹴鞠被他用頭頂進球門時，連徐傲梅都忍不住喝彩：“好一個風流眼！”

沈清歌望著弟弟在陽光下的身影，不禁看入了神。

徐傲梅輕輕碰了碰沈清歌的胳膊，“沒想到你弟弟踢得比你還厲害。”

沈清歌唇角微揚，用手挽起散落的幾縷青絲，“是嗎?”

她腳尖一勾，將地上的蹴球挑了起來，然后朝著對方的球門跑了過去。

就是現在！

她長腳一踢，蹴球朝著球門筆直地飛了過去。

不遠處的沈星澤見狀跑了過來，一個躍起，在空中將蹴球攔了下來。

“二姐，如何？要不要認輸？”他挑釁地朝著沈清歌眨了眨眼睛。

武陽侯滿意地大笑，“你小子膽子真大，那可是你姐姐！”

沈星澤不以為然，“在蹴鞠場上，要用實力說話。”

沈清歌輕哼一聲，“好，你要記住，姐姐還是你姐姐。”

她忽然提速，身形快如閃電，幾步就逼近了沈星澤。

在他尚未反應過來時，腳尖輕輕一勾，便將蹴球從他腳下勾走。

沈清歌沒有給他留反應的時間，直奔球門而去。

“砰！“

蹴球劃過球門。

沈星澤愣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喃喃喊道：“姐姐......”

接下來的比試，沈清歌再也不留半分情面，連連得分。

徐傲梅看得目瞪口呆，“沈姐姐你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

“病去如抽絲。”沈清歌擦了擦額角的細汗，“身子輕快了，動作自然就利落了。”

這邊幾人踢得正高興，另一邊的帝王卻難掩心中寂廖。

紫宸殿內，蕭珩手里握著霍云回的密信。

“南蠻驅百姓為肉盾，城內圍困多日，易子而食，末將拼死突圍，取敵軍首級，得以解南天城之困。此戰，死五千，傷八千。”

這一仗的慘烈，全被霍云悉數寫進了這封信里。

蕭珩看完，內心各種情緒翻滾。

如今這大燕國，豺狼環伺，鎮北王立場不明，姜太后對自己多有防備。

這皇位坐得是一點都不安穩。

前世的皇弟耽于琴棋書畫，縱情后宮，而這邊關將士的性命，他倒是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這一世要是自己沒有提前做打算，要是沒有霍云這樣的將才。

南天城還是逃不過淪陷的命運。

蕭珩心中種種苦楚，卻無一人能說。

“李公公。”蕭珩輕聲喚道。

一直候在門口的李公公聞言恭敬地推開宮門，“陛下有何吩咐？”

“拿酒來。”

李公公起身取出蕭珩最喜歡的梨花白。

蕭珩一飲而盡，烈酒入喉，他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陛下...”李公公欲言又止，“可是有什么心事？”

陛下平素最是清醒克制，甚少飲酒，今日確實事出反常。

蕭珩突然低笑出聲，心事？

自己的心事可太多了，難道要告訴眼前的李公公，自己不是蕭珩，而是占了他身子的鎮北王嗎？

難道要質問沈清歌，這一世為什么不愛蕭珩這個皮囊了？

更想問質問自己，前世為什么就晚了那一步。

蕭珩搖了搖頭，再飲了一杯，手無意識地婆娑著腰間的香囊。

幾杯過后，蕭珩揮手屏退李公公，“你退下吧，讓朕靜一靜。”

蕭珩獨自一人飲酒，一杯又一杯，紫宸殿里的燭火也一直沒有熄。

最后一滴酒滑入喉間時，蕭珩有些恍惚，腦子暈暈沉沉，竟一下子倒在了御案上。

聽見聲響的李公公連忙推門進來，只見蕭珩已經醉倒在桌，急忙喊道：“快來人！”

宮人們一窩蜂地進來，將蕭珩扶了起來，連忙灌下了一碗醒酒湯。

蕭珩意識稍微清醒一點，抬頭看向李公公。

“去絳雪軒。”

李公公來不及多問，找來轎輦抬著還未完全清醒的蕭珩駛向了絳雪軒。

到的時候已是丑時，沈清歌早已睡下。

棠梨宮內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春桃跌跌撞撞地闖進沈清歌的內室。

“小主，陛下......陛下到了。”

還沒等沈清歌披好外衣，蕭珩已經踉蹌著踏入內室，龍涎香混著梨花白的酒氣撲面而來。

他玄色朝服未換，上面還沾著些許夜露，看起來有幾絲狼狽。

“醒酒湯！“沈清歌正對著門外吩咐，卻突然被蕭珩拽入懷里。

沈清歌單薄的后頸突然被帶著薄繭的手掌撫上，蕭珩滾燙的唇剛好擦過她的耳垂。

沈清歌身體一顫，一股灼熱的呼吸又落在她的耳側。

“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