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還有一件事……”蘇小沫頓了頓,又道,“姑姑沒了。”
“什么時候的事?”蘇明諾問道。
蘇小沫想了想,說道:“這周三吧,那天,媽來學校找我,我們一塊去的姑姑家,哥,這事我和媽,都沒敢告訴奶奶。”
“嗯,先別跟奶奶說。”
蘇明諾腦海中劃過當初父親去世的時候,奶奶傷心欲絕的樣子。
那個場景,很多年過去了,他也記憶猶新。
姑姑一年前得了癌癥,這事他是知道的,所以,對于姑姑的去世,他不覺得意外。
只是心里有些唏噓。
他的記憶中,姑姑這一輩子,就沒過啥好日子。
姑父家的情況,比他們家還糟糕。
姑姑跟姑父養育了三個孩子,同時還照顧著兩個老人,而偏偏姑父又因為早年下井挖煤,得了肺病,下不得多少苦力活,所以,一家的重擔,基本全落在了姑姑的身上。
蘇明諾還記得往年,每一次過年的時候。
他和妹妹、母親去姑姑家拜年。
姑姑穿著一身補了又補的舊衣裳,腳不沾地的忙前忙后,家里連一塊過年待客的豬肉都沒有的場面。
母親手里不管如何拮據,每年過去拜年的時候。
都會給姑姑留下兩三百塊錢。
可面對那一家老小,他們家的這點幫助,實在是杯水車薪。
后來,姑姑得了癌癥,聽母親說,姑姑也沒去醫院看過幾次病,就那么硬挨著到了燈盡油枯的最后一刻。
其實,有時候……
他覺得,這么苦的日子,姑姑早一點走,反而是一種解脫。
“這人間啊……”
蘇明諾掛完電話,遙望著中秋佳節,夜空中的那輪明月,腦海中,劃過小時候,姑姑還沒出嫁時,牽著他手,走過鎮上零食鋪,掏出衣兜里那不多的零鈔,給他買糖果的場景,那時,姑姑臉上洋溢著笑容,眼角沒有皺紋,牽著他的手掌間,也沒有硬繭……
“同學,電話你還用嗎?”
看見蘇明諾掛完電話愣在了原地,排在他后面等著用公用電話的同學,忍不住問道。
“不好意思啊。”蘇明諾回過神來,略微抱歉的說了一句。
然后,便離開電話亭,回到了寢室。
此時的寢室里,大家還在討論著明天的游玩路線,還有費用分擔方式。
蘇明諾聽了聽,并沒有發表意見。
最終,經過眾人討論,一致決定去西沙明珠湖。
至于費用,則按人頭平攤。
其中,韋昌農和成金周,則分別自告奮勇的表示楊瀟怡和許娟的費用,算他們倆頭上。
決定好以后,第二天,一大早,眾人便集結出發。
出發前,楊瀟怡本來見隊伍里,只有許娟一個女生,心里是有些打退堂鼓的,可接觸后得知,許娟居然跟她是老鄉,都是江州人,瞬間就又打消了念頭,跟著一塊去了。
路上,兩個女生用家鄉話,不斷找著話題閑聊。
等到了目的地的時候。
倆人已經儼然成了姐妹和閨蜜。
“她們倆,咋這么多話呢?”
眼見兩個妹子有說有笑的聊了一路,崔莽原忍不住小聲吐槽道。
“有你話多嗎?”成金周懟了一句,警告道,“莽原,你今天可不許給我整啥幺蛾子,知道嗎?不然咱倆的情分,可就到此為止了。”
“放心吧。”崔莽原笑著道,“就這點事,我還能拎不清楚嗎?等待會找個機會,肯定給你們倆創造單獨在一塊的條件,咦……前面有租自行車的,我們大家租個車吧,不然這么大一片地方,徒步逛,得逛到什么時候?”
“好啊!”眾人應道。
隨即,大家便來到不遠處的自行車行,交押金租了車,開始環湖之旅。
這個時候的明珠湖,還沒有被打造成為正式景區,周圍,都是比較原生態的景致,假期來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一行人沿湖騎行,觀賞著周圍美景。
蘇明諾、劉冠軍、崔莽原三人故意騎快了一些,抱團走在了前面。
韋昌農和楊瀟怡落在了稍后面。
而成金周因為許娟不會騎車,帶著對方,則走在了隊伍的最后面。
“明諾,你家葉女神今天沒來,還真是有些可惜。”崔莽原騎車走在蘇明諾身側,嘖嘖稱贊道,“還別說,這里的風景,真是不錯,沿湖逛一圈,挺令人心曠神怡的,不過……要是能租個船,去湖心逛一逛,就更好了。”
“前面不就有租船的嗎?”蘇明諾說道,“待會咱們去問問。”
“好勒。”崔莽原應了一聲。
腳下踩自行車踏板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一些。
“明諾,怎么感覺你對這一片,好像很熟悉啊。”劉冠軍見蘇明諾眼里對周圍景色似乎沒有任何驚訝,表現得很平常,而且對于游覽的路線,也非常熟悉,不由問道,“你之前來過這里嗎?”
蘇明諾瞇眼瞧著周圍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微笑地道:“沒來過,只是之前有在網上看過大家來這里游玩的一些攻略。”
“哦。”劉冠軍淡淡應了一聲,卻也沒有多想。
“老板,你這船到湖心,多少錢一趟?”
三人說話間,已經到了一處停船的湖邊,蘇明諾問道。
“40塊錢一趟。”老板回應道。
崔莽原聽見要40塊錢,眉頭皺了起來:“這么貴?我們從碼頭坐船上島,坐了半個小時呢,船票也沒到40塊錢呀,這到湖心能有多遠?老板,你這收費……是不是稍微有點不合理啊?”
“這里到湖心,等你們拍完照再回來,所花的時間,可不止半個小時呢。”老板說道,“而且你們三個人,40塊錢,真不貴。”
“老板,我們一共7個人呢。”劉冠軍補充道。
老板聽見7個人,急忙搖了搖頭,說道:“7個人不行啊,7個人得兩條船,為了保證你們的安全,我這船最多只能坐4個人。”
“算了,算了……”
崔莽原聽見這么貴,擺了擺手,說道:“其實我覺得湖心也沒啥看頭,一個人10塊錢呢,10塊錢夠我兩天飯錢了。”
“小伙子,聽你口音,不像是魔都的吧?”老板目光突然轉向最先說話的蘇明諾,“你哪里人呢?”
“我?”蘇明諾見對方口音,似乎也不是魔都本地的,不由回道,“我渝州的。”
“渝州哪里?”老板繼續問。
“渝州江陵呢。”蘇明諾說道。
“我就說嘛,咋聽著有一股親切感。”老板呵呵笑了笑,“難得遇到老家的人,那就20塊錢載你們一趟吧。”
“叔也是江陵的?”蘇明諾走近了一些,問道。
“可不是嘛。”老板笑道,“93年,跟著政策移民過來的,就在這邊扎了根,一晃十年過去了。”
“我們村,也有移民出去的。”蘇明諾說道,“不過應該都是安置在周邊區縣,叔,你們怎么會被安置到魔都這么遠的地方呢?”
老板說道:“不清楚啊,跟著一塊過來的,還有一些人家呢,基本都被安置在這崇明島附近,當時的移民政策,好像是每個省都要承接一些的吧?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老家待不了,國家政策說往哪里走,我們就往哪里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