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傅言午最終還是沒喝上湯。

他回到自己帳篷里，卻一直待在開口旁，透過縫隙不斷觀察鹿甄。

確切來說，是觀察鹿甄背著的那柄苗刀。

鹿甄不管走到哪兒，都會帶著它，沒有離身過。

霍萱說了，鹿甄之所以能力變得強大，都是因為她從漩渦里帶回的那把刀是漩渦核心，擁有凡人不可及的力量。

傅言午相信，只要他取走那柄刀，到時候肯定連霍萱也會高看他幾眼！

他就不信，鹿甄一整天都能隨身帶著那把刀！

終于，傅言午等到機會。

他瞧見鹿甄離開營地，而她背上并無苗刀，是將刀放在納蘭夜的帳篷后才出的門。

“呵。”

這正合傅言午的意。

他雖也有傷在身，但對比動都動不了的納蘭夜來說，要從他手上搶過苗刀，簡直是再輕而易舉不過的事。

傅言午走出帳篷，恰好，納蘭夜閉眼沉睡著。

“嗤。”

這也能睡？

也不曉得鹿甄把刀放在這樣不靠譜的人帳篷里，圖的是什么？

根本起不到半點保護作用。

不過嫌棄歸嫌棄，倒是正好順了他的意。

傅言午放輕腳步，來到納蘭夜帳篷。

當他彎腰，準備拾起放置在地上的苗刀時，忽然，傅言午停下動作，連挪動一分也不敢。

他眼神驚恐，看著只是稍微抬頭，發絲就被削斷。

傅言午看見了。

就在他即將碰上苗刀之前，他的影子忽然迸射出無數條黑影化作的細線。

那些線條鋒利無比，他的頭發只是微微擦過，都能立即被削斷。

更讓傅言午覺得害怕的，卻是帳篷中原本沉睡著的納蘭夜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

“是你？！”

傅言午反應過來。

看見眼前這么詭異的情況后，還能笑得出來，納蘭夜肯定有問題！

“是我又如何？沒人告訴過你，不是你的東西，就別碰嗎？”

傅言午不動，可那些黑線卻正在漸漸收緊距離，傅言午眼眶一緊，連呼吸都不敢太過放肆。

“我、我錯了……”

傅言午沒想到，納蘭夜竟然還有這樣的能耐！

能控制影子的話，那不就和漩渦里那些穢影是一樣的存在嗎？

鹿甄到底和什么樣的人結成了隊員！

“滾回去，別再打她的主意，要不然……下次割的，就不是你的頭發那么簡單而已。”

納蘭夜撤回黑線，睥睨著因腿軟摔在地上的傅言午，臉上沒有一點笑意。

要不是鹿甄之前說過，要讓他們活著感受痛苦，不能死得太輕松了，現在納蘭夜就打算直接動手。

傅言午狼狽逃屋納蘭夜帳篷，腿傷還沒好全，疼得齜牙咧嘴，也不耽誤他驚恐逃離。

甚至他都沒敢回自己帳篷中，而是遠遠跑離，好像覺得只有離納蘭夜越遠，自己的安全才能獲得保障。

跑著跑著，傅言午看見來人。

“你怎么回事？見鬼啦？”

鹿甄剛去洗漱，正要走回營地，就見傅言午慌慌張張跑來。

“怎么回事？我才想問你怎么回事！”傅言午雙眼瞪大，他按住鹿甄肩膀，咬牙切齒詢問：“你知不知道你帶回來的是什么東西！”

鹿甄皺眉，甩開他的手，平靜說道：“什么東西？你不也看見了嗎？苗刀啊。”

她帶回來的，就只有漩渦核心，那說的不就是苗刀嗎？

“不是那個！”

傅言午被甩到地上后也不生氣，因為現在有急需他關注的另一件事，讓他根本顧不上自己情緒。

“那個納蘭夜是什么人！能在漩渦里操控影子的是什么東西，你沒見過嗎？！”

都是進過漩渦的人，怎么可能沒看過？

地底的影子凝聚出實體，就會朝著人類攻擊。

而納蘭夜外型與一般人無疑，卻偏偏同樣能操控影子，那不就代表即便不在漩渦里，所有人也都會受到穢影威脅嗎？

傅言午本以為，鹿甄也是不知情的。

在聽他說的這番話后，會與他同樣驚恐，也會和他站在同一陣線，想辦法連手將納蘭夜排除。

可傅言午從鹿甄臉上卻看不出半點的驚恐，有的只是鎮靜。

鎮靜到，傅言午覺得鹿甄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有股冷意。

鹿甄猛地伸手掐住他頸子，傅言午雙眼瞪大，連話都不好輕易說出。

“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再說了，就算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那又怎么了？”

那些是，鹿甄早就知情。

納蘭夜會被穢影同化，因此才能得到操控影子的力量，也才獲得了得以反殺穢影的手段。

但，他還是人類，是納蘭夜。

在她看見的原先未來線里，納蘭夜追殺的從來都只有霍萱那一隊人，從未傷過其余不相干的人分毫。

甚至，再他被文雨鴻和傅言午推入漩渦，被穢影撕咬得不成人形的時候，也是納蘭夜將那些穢影消滅，親自闔上她的眼。

每每曾經感受到的痛楚，鹿甄看著傅言午和文雨鴻的眼里就只剩厭棄。

她將手上的力道加大，恨意絲毫不加掩飾。

“有些人自詡為純粹的人類，可做出的事情豬狗不如，你覺得，那又算是什么東西？！”

鹿甄手指用力，正想著要不要干脆把傅言午解決的時候，黑影凝成的小武將自她肩頭爬起，往前走幾步拍了拍鹿甄的手。

黑影捏成的小人不能說話，卻用小小的手按住鹿甄后，直勾勾盯著她看。

鹿甄才想起納蘭夜捏的小武將還在。

她松開已經失去意識的傅言午，輕輕點了點小武將的腦袋。

“知道了，我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弄臟自己的手。”

雖這條路到底偏僻，也不是完全沒有人煙。

聽到他們這里傳來騷動，已有不少人的目光聚集過來，想看個究竟。

鹿甄靜靜等傅言午醒來。

她在使出全力之前已被小武將阻止，所以傅言午失去意識僅是短短的時間，很快便蘇醒。

但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鹿甄，傅言午反射性往后躲了躲：“你、你別過來！”

被掐過嗓子，聲音還有些低啞。

鹿甄則是定定看著他，直接提出自己要求：“傅言午，我們解除隊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