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溫水暗渡
- 通靈少女修煉日常
- 元栩也
- 2178字
- 2025-07-16 14:11:40
安青姨收拾行李的動作,總是利落得像在排兵布陣。
她將最后幾件喬愉貼身的柔軟衣物仔細(xì)疊好,她絮叨著,手下動作麻利,“換洗的貼身衣物、行昭囑咐帶上的那幾本書、常用藥……哦,還有小愉你慣用那個保溫杯,都放進(jìn)去了。”她直起身,拍了拍箱子蓋,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使命。
不遠(yuǎn)的院子里傳來沈好希清脆拔高的聲音,帶著十五歲少女特有的活力:“媽!爸!說好的啊!等阿哥這次奧數(shù)比賽拿了獎,我們?nèi)揖腿ジ蹗u迪士尼!我要住那個公主主題套房!”緊接著是沈好學(xué)略顯無奈、試圖講理的低沉少年音:“好希,講點道理。”
沈勉沉穩(wěn)的聲音插了進(jìn)來,帶著安撫:“好了好了,迪士尼肯定去,等你們昭哥和喬姐姐辦完正事回來,挑個周末。好希,幫爸看看車胎氣足不足。”沈好希像只雀躍的小鳥,“爸,你說,小愉姐和昭哥這次去港島,是不是……要見家長了?嘻嘻!”
“別瞎說!”
氣氛瞬間被少女無心的話語攪得有些微妙的尷尬。喬愉只覺得臉頰“騰”地一下燒了起來,熱度迅速蔓延到耳根。安青聽著,無奈又寵溺地?fù)u搖頭,對著喬愉笑道:“這倆孩子,一天到晚就惦記著玩。”她目光落在喬愉身上,變得柔和而關(guān)切,“倒是小愉,臉色看著還是有點白,昨晚沒睡踏實吧?任務(wù)都是這些事情,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喬愉放下筆記,下意識地按了按心口的位置。那里,隔著薄薄的衣衫,貼身放著一張疊成小巧三角的符紙。那是昨夜書房燈光一直亮到凌晨三點,沈行昭耗盡心力繪制的護(hù)魂符。指尖觸及符紙粗糙的邊緣,溫?zé)岣袚崞接行男拿}。
“沒事,安姨,”喬愉的聲音輕了些,“有沈教授準(zhǔn)備的符,好多了。”她垂下眼睫,掩住一絲復(fù)雜的心緒。自卑像藤蔓,悄然纏繞心臟——他這般費心,是出于導(dǎo)師對學(xué)生的責(zé)任?僅僅是因為她是研究院的新人,需要保護(hù)?她不敢深想,更不敢期待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安青看著喬愉低垂的側(cè)臉和微微蜷起的手指,心中了然,輕輕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
A市機場國際出發(fā)大廳,人聲鼎沸。
巨大的落地窗外,鋼鐵巨鳥起起落落。
沈勉一手一個,穩(wěn)穩(wěn)地提著喬愉和沈行昭的登機箱。安青緊跟在旁,手里還拎著一個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牟即锩媸撬辉缙饋碜龅谋狈近c心,非要他們帶上飛機。安青趕緊把布袋塞給沈行昭:“行昭,小愉,點心帶著,路上墊墊肚子。到了港島,記得給家里來個電話。”她絮叨著,又仔細(xì)替喬愉理了理圍巾的褶皺,眼神里滿是慈愛和不舍。
“好了安姨沈叔回去吧,我們進(jìn)去了。”
他轉(zhuǎn)向喬愉,聲音平穩(wěn)如常:“證件給我,先去托運。”自然地伸手。
兩人安檢之后順利和候機的小伙伴匯合。
客機平穩(wěn)地攀升,穿過對流層的顛簸,最終懸浮在萬米高空。舷窗外,是一片無垠的、刺眼的白。厚重的云層鋪展成連綿不絕的雪原,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其上,反射出炫目的光暈。
喬愉靠在椅背上,微微側(cè)頭望著窗外那片純粹到令人窒息的白色,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放在腿上的小包,里面裝著那只冰冷的玉香囊。
就在這時,身旁一直沉默翻閱著會議資料的沈行昭,毫無征兆地抬起了手。
他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停頓了一下,動作流暢而篤定,輕輕按下了頭頂?shù)暮艚锈彙D且宦暻宕嗟摹岸_恕痹谙鄬Π察o的機艙里顯得格外清晰。
穿著得體套裙的空姐很快便帶著職業(yè)化的甜美微笑出現(xiàn)在過道旁,微微俯身:“先生,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沈行昭的目光甚至沒有從手中那份打印的羅天大醮議程上完全移開,只是略微偏過頭,聲音不高,清晰平穩(wěn)地吐出兩個字:
“溫水。”
空姐很快端來一杯水,透明的玻璃杯壁氤氳著柔和的熱氣。
“謝謝。”沈行昭伸手接過。他轉(zhuǎn)遞的動作極其自然,手臂越過兩人座椅之間窄窄的扶手空隙,將杯子穩(wěn)穩(wěn)地遞向喬愉的方向。他的指尖,干燥、微涼,帶著一絲長期握筆留下的薄繭,若有似無地擦過了她伸出的、微微顫抖的手背。
她猛地縮回手,卻壓不住手背上那片殘留的、驚心動魄的酥麻。
“小心燙。”沈行昭的聲音響起,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腔調(diào),目光甚至又落回了攤開在膝頭的會議資料上,只有他握著資料邊緣、指節(jié)微微泛白的手指,泄露了一絲并非全然無動于衷的僵硬。
短暫的沉默再次彌漫開,只有引擎的低鳴持續(xù)作響。舷窗外,云海翻騰,陽光刺目。
沈行昭翻過一頁紙,紙張發(fā)出輕微的脆響。他忽然開口,聲音比剛才略低,像是隨口一提,目光卻依舊停留在紙頁上,并未看她:
“我記得S市”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句,“有家老字號餅屋我小時候很喜歡去”他終于抬起眼,視線投向喬愉,“他們家的……芒果千層,還在做嗎?”
喬愉的心跳,在那一刻,幾乎停滯。
S市……芒果千層……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喬愉以為自己早已遺忘。父母離異后兵荒馬亂的童年,S市悶熱潮濕的夏季午后。姑媽為了哄哭鬧著想媽媽的小喬愉,總會牽著她的小手,穿過幾條喧鬧的街巷,去那家飄著濃郁甜香的老字號餅屋。玻璃柜臺里,金黃的芒果粒堆疊在雪白的奶油和焦糖色的千層酥皮間,像一個小小的、甜蜜的太陽。那是灰暗日子里為數(shù)不多的、亮晶晶的慰藉。
他怎么會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那時,也去過那家餅屋嗎?他……看到過那個坐在角落里、小口小口吃著芒果千層、眼睛紅紅的小女孩嗎?
無數(shù)細(xì)小的疑問和難以言喻的震動在喬愉胸腔里沖撞。“我記得一直到初中都還在,后來老板說兒子去香港生活她要去帶小孩,不想干了轉(zhuǎn)讓給了別人,我也沒有再去吃過。”舷窗外,無垠的云海在刺目的陽光下翻滾、鋪展。
她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濃密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驚濤駭浪。杯中的溫水,在微微顫抖的掌心里,漾開一圈圈細(xì)小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