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圖書館的燈泡在頭頂忽明忽暗，蘇晚照的鋼筆尖在錯題本最后一頁劃出個利落的句號。

她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剛要合本子，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在腦海里炸響：“叮——任務(wù)【協(xié)助陳默川整理高考錯題集】完成，獎勵特殊八卦影像。“

指尖的溫度突然燙起來。

她趕緊把錯題本往懷里攏了攏，余光瞥見陳默川正伏在另一張桌子上核對公式，脊背挺得像根松枝。

確認他沒注意，蘇晚照才垂下眼睫，系統(tǒng)投影在視網(wǎng)膜上緩緩展開——

畫面里的柳晴縮在校長信箱前，冬風(fēng)掀起她的藍布衫角。

她從書包里掏出一疊信紙，每封都工工整整寫著“舉報陳默川“，從“與女生在操場單獨散步“到“晚自習(xí)后滯留教室“，最后一封的日期是上個月十五號，內(nèi)容刺目：“陳默川因早戀成績下滑，不配當年級第一“。

蘇晚照的指甲掐進掌心。

原來柳晴的惡意不是突發(fā)，是三年如一日的偏執(zhí)。

她想起柳晴每次路過陳默川課桌時泛紅的耳尖，想起對方總在月考后刻意把錯題本攤開露出“請教陳同學(xué)“的批注——那些藏在溫柔表象下的瘋狂，終于在系統(tǒng)影像里現(xiàn)了原形。

“整理完了？“陳默川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蘇晚照猛地抬頭，見他抱著一摞草稿紙站在桌前，額角還沾著剛才翻資料時蹭的鉛筆灰。

她手忙腳亂要關(guān)投影，卻見他目光掃過自己泛白的指節(jié)，忽然伸手按住她欲蓋彌彰的手背：“我看過更糟糕的。“

他的掌心帶著常年握筆的薄繭，溫度透過校服布料滲進來。

蘇晚照喉結(jié)動了動，到底沒抽回手：“明天早自習(xí)，老張要找你。“

“嗯。“陳默川應(yīng)得極輕，指尖卻在草稿紙上壓出折痕，“他上周在辦公室說，高三了要注意風(fēng)評。“

第二天清晨的風(fēng)裹著霜氣灌進教室。

蘇晚照蹲在走廊窗臺上啃饅頭，遠遠看見陳默川被老張叫走。

他穿件洗得發(fā)白的灰毛衣，后背挺得筆直，路過她時微微偏頭，眼尾掃過她沾著饅頭渣的嘴角，又迅速收回視線。

“陳同學(xué)。“老張的聲音從教務(wù)室飄出來，“最近總有人反映你和蘇晚照走得近。“

“我們是學(xué)習(xí)伙伴。“陳默川的聲音像浸在冷水里的玉，“她數(shù)學(xué)立體幾何弱，我物理實驗題差，互相補漏而已。“

“學(xué)習(xí)伙伴？“老張的茶杯蓋磕在瓷杯上，“那為什么總有人看見你們晚自習(xí)后還在圖書館？“

“圖書館九點關(guān)門。“陳默川的語氣波瀾不驚，“我們八點五十離開，有管理員王大爺作證。“

蘇晚照咬著饅頭的動作頓住。

她想起昨晚整理錯題時，陳默川特意翻出圖書館的閉館時間表夾進本子里——原來他早就在為這些質(zhì)疑做準備。

午休時的教室像炸開的蜂窩。

柳晴抱著英語書從蘇晚照課桌前經(jīng)過，發(fā)梢掃過她的課本：“有些人啊，連年級前十都擠不進去，還總愛往學(xué)霸身邊湊。“

“至少我湊的是真學(xué)霸。“蘇晚照轉(zhuǎn)著鋼筆抬頭，筆尖在陽光里劃出銀亮的弧，“不像某些人，湊了三年連張合影都沒有，只能躲在信箱后面寫情書。“

教室里突然靜得能聽見電扇轉(zhuǎn)動的嗡鳴。

柳晴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手里的英語書“啪“地摔在地上。

她彎腰撿書時，蘇晚照瞥見她后頸的薄汗——和系統(tǒng)影像里躲在信箱后的身影，重疊得嚴絲合縫。

“晚照。“放晚自習(xí)時，陳默川把整理好的錯題本輕輕放在她桌上。

封皮邊緣露出半截白紙，他耳尖泛紅，轉(zhuǎn)身就走，軍綠書包在身后晃出小幅度的弧度。

蘇晚照翻開本子，一張泛黃的信紙飄出來。

字跡是陳默川慣常的工整小楷：“謝謝你的整理，比我自己做得還詳細。“她摸出筆在背面寫：“別讓誤會你的人影響你。“又從鉛筆盒里挑了支帶橡皮頭的新鉛筆，和紙條一起夾進陳默川的《物理競賽題集》。

年級大會那天，禮堂的投影儀閃了三下才亮起畫面。

蘇晚照站在幕布旁，看著柳晴的身影第三次出現(xiàn)在校長信箱前——她踮腳塞信的動作，和三年前第一次時一模一樣。

“這是近三年來，柳晴同學(xué)寄給校長的匿名舉報信影像。“蘇晚照的聲音在禮堂里回蕩，“每封都關(guān)于陳默川同學(xué)的'作風(fēng)問題'。“

臺下炸開一片抽氣聲。

坐在第一排的老張猛地站起來，茶杯“當啷“掉在地上。

柳晴的椅子“吱呀“一聲翻倒，她猛地撲向幕布，指甲在投影上抓出亂碼：“你偽造的！你肯定偽造的！“

“柳同學(xué)如果不信，“蘇晚照摸出從校長室借來的舉報信原件，“可以核對筆跡。“

禮堂里霎時安靜得能聽見秒針走動的聲音。

柳晴盯著原件上自己的字跡，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老張扶了扶眼鏡，聲音里帶著怒氣：“柳晴同學(xué)，優(yōu)秀學(xué)生評選資格取消，記過處分。“

“憑什么！“柳晴尖叫著推開椅子，撞翻了前排的熱水瓶。

滾水濺在地上騰起白霧，她紅著眼眶沖出禮堂，藍布衫下擺沾著水痕，像只被拔了毛的麻雀。

“晴晴！“小美追出去喊了一聲，回頭時眼眶也紅了，“你怎么能這樣對她？“

蘇晚照望著她跑遠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累。

她轉(zhuǎn)身看向觀眾席，正撞進陳默川的目光里。

他坐在第三排最邊上，陽光透過窗戶斜斜照在他臉上，把眼底的溫度照得清清楚楚。

“叮——系統(tǒng)檢測到關(guān)鍵人物林婉如進入大院范圍。“

蘇晚照的耳后突然泛起熱意。

她下意識望向禮堂后門，只來得及看見道鵝黃色身影閃過——是蘇家那個總把“晚照最乖“掛在嘴邊的繼母。

風(fēng)從窗口灌進來，掀起她的課本。

陳默川的紙條從里面滑出來，在地上打著旋兒，露出背面她剛寫的字：“清者自清，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