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個大消息，鋼鐵材料是接下來一切的基礎。

所以得知消息后，霍成立即做好了準備，下午的時候準時來到了煉鐵爐，見證黑鯊島第一爐鋼的誕生。

大當家陳魁很快也得知了消息，和二當家張大順、胡四哥胡廣恩以及沈風和沈綾等，一起來到了現場。當然，顧明義也來了。

這時候，第一爐鋼已經來到了收尾階段，所有的鐵匠都在做著開爐前的準備。

到了下午申時四刻，首席鐵匠劉大下令開爐。

眾鐵匠隨即打開爐體，取出了灌鋼法融合后的鋼坯。

剛出爐的鋼坯表面還附著一些未完全融合的生鐵渣和木炭灰，鐵匠們非常熟練地用錘子和各種工具把這些雜質全都敲掉了。

接著鍛打開始，也就是傳說中的“千錘百煉”。

鍛打時，要將鋼坯置于鐵砧上，趁熱用大錘鍛打，排出鋼坯內部的氣泡和殘留礦渣，同時使內部組織致密化，碳分布更均勻。

這一過程還需要反復回爐，直至鋼坯表面光滑、無氣孔。

然而，鍛打開始沒多久，問題就出現了。

本來應該質地堅韌的鋼坯，稍一捶打就會碎裂斷掉。

望著一地的鋼渣，劉大的臉色不太好看了，趕緊讓手下繼續取出第二塊鋼坯。

冒著暗紅色光芒的鋼坯從爐膛里取出，放到了鐵砧上。

一個鐵匠掄起大錘，嘭一下砸了過去。

然后，鋼坯就整塊碎掉了。

霍成快步走到劉大身邊，低聲問道：“這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啊！”劉大一臉懵，“之前都是這么做的，火候、時辰都對，從來沒出過這種事啊！”

霍成皺著眉搖了搖頭，抬手示意劉大繼續再試。

劉大趕快下令再取一塊鋼坯。

鐵匠們的動作很快，一眨眼的工夫，第三塊鋼坯就放到了鐵砧上。

然而這塊鋼坯也沒有什么改觀，幾錘子下去，一整塊鋼坯就“化整為零”，碎了一地。

不用想，爐膛里剩下的鋼坯估計也都是這個情況。

“行了！”陳魁說話了，此時他的臉色已經相當不好看，“這一爐鋼，是不是全搞砸了？”

“不應該呀！”劉大咽著唾沫，聲音都有些發抖了，“大當家，肯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我……我……”

劉大還沒說完，一旁的顧明義就出言打斷了他：“劉大，煉鐵之事，你到底會是不會？”

“顧先生，小的當然會煉鐵了！”劉大急急地說，“小的是匠戶，從小就跟著我爹打鐵，煉鐵鍛鋼之事，再熟悉不過了！”

“那這是怎么回事？”顧明義陰沉著臉，指著一地的碎鋼渣問道。

“這……這……”劉大臉皮抖了抖，“小的立馬查驗，看看究竟是何處出了問題……”

“查驗？”顧明義冷哼一聲，“你可知為了煉這一爐鐵，我黑鯊島耗費了多少錢銀，才購得這些鐵礦、焦炭等物？”

劉大站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其余鐵匠這時候也全都是一臉驚慌地站在原地。

畢竟這里是海盜窩，他們又是從別處被換過來的工匠，現在沒有按之前說的煉出好鋼，誰知道黑鯊島的海盜們會怎么對待他們呢？

“大當家，我懷疑此人還有這些所謂的鐵匠，全是濫竽充數，根本不懂冶鐵之事！”顧明義對陳魁說道。

劉大急了：“我哪里不懂！我……我……”

顧明義的話讓劉大滿臉通紅，但身為鐵匠的他一向笨嘴笨舌，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反駁。

“大當家！顧先生！”霍成開口了，“我覺得此事有蹊蹺，不要貿然下結論！”

說完，霍成走到了劉大身邊，問道：“劉師傅，你覺得是哪一步出了問題，導致這些鋼坯這么脆？”

劉大咽了口唾沫，說：“鋼坯如此之脆，多半是雜質太多，亦或是鋼中有氣孔。”

“雜質？那什么原因可能導致雜質過多？”霍成追問。

“可能是礦石中混進了雜物，也可能是焦炭潮濕，或者風力不夠爐溫太低，鐵水沒完全化開，沒能析出雜質……”

劉大以一個老鐵匠的角度，分析了一大堆原因。

霍成的腦子也在飛速運轉，礦石混進雜物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這批礦石運到的時候，劉大和諸位鐵匠都查看過，確認都是上好的礦石，當時霍成也在場。

至于焦炭潮濕……對了，煉鐵開始的第一天，黑鯊島下了大雨，會不會就是這場大雨把焦炭弄濕了，導致最后的成品出了問題？

“大當家，前幾日正好大雨，我覺得可能是焦炭潮濕所致！”霍成把自己的看法告訴了陳魁。

“義父！”沈綾此時上前了一步，“霍守備說得沒錯，前幾日天降大雨時，正是煉鐵爐開始煉鐵的時候，焦炭可能受了雨！”

霍成和沈綾的話一說完，劉大和眾鐵匠也趕忙附和起來。

“好了！”陳魁終于說話了，“其余事情先放到一邊！劉大，你速速組織人手，把爐膛清空，而后抓緊再煉出一爐鋼來，只要鋼材合乎要求，今日之事就不再過問！”

“好！好！謹遵大當家之命！”劉大趕緊行禮。

“霍成！”陳魁扭頭看向了霍成。

“大當家！”霍成側過身，面向陳魁。

“霍賢弟，煉鐵畢竟是你督造司的事情，你也要全程把關！”陳魁說道。

“明白！大當家放心！”

霍成當然也清楚，從一開始的交換鐵匠和煉鐵器具，到采辦礦石、焦炭等物資，再到現在的第一爐鋼，全程幾乎都是他霍成主導的。

如果最后失敗，那他在陳魁心中的地位，恐怕也難免會下降不少。

聯系到之前的種種猜測，霍成心里的弦也暗自繃緊了。

這時候，陳魁已經帶著一眾人等離開了。

緊接著，劉大手下的一個鐵匠湊上來，滿面愁容地對劉大說：“劉大哥，這爐鋼煉廢，真的是焦炭受潮的緣故嗎？”

“是啊！”另一個鐵匠也湊了上來，“前幾日雖然下了大雨，但我們在往爐膛里加炭時都特別注意了，不大可能把濕的焦炭填進爐膛啊！”

霍成這個時候已經跑到了煉鐵爐旁邊的倉庫里，仔細檢查著倉庫里存放的焦炭。

倉庫是跟著煉鐵爐一起搭建起來的，屋頂沒有任何漏雨的跡象。

煉鐵爐點火當天霍成也專門來看過，雨最大的時候煉鐵爐根本就沒有開工。

總之，說今天的問題是焦炭受潮導致的，估計站不住腳。

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成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緊接著他走出了倉庫，大聲對劉大喊道：“劉師傅，叫上所有鐵匠，從頭到尾仔細檢查煉鐵爐，一寸都不要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