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陽光斜斜穿過咖啡館二樓的菱形玻璃窗，在深胡桃木會議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林晚握著咖啡杯的手微微發顫，杯沿殘留的拉花在暖光下暈染成模糊的奶金色，就像她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面前的設計稿鋪滿整張桌面，李雪正緊張地整理著資料，時不時抬頭看向她，眼神里滿是擔憂。四周墻壁上掛著抽象派畫作，空氣中浮動著現磨咖啡豆的焦香與肉桂卷的甜膩，本該愜意的氛圍，卻因即將到來的提案變得壓抑而緊繃。

“林小姐，你們的設計確實很有想法。”咖啡館老板張總摘下金絲眼鏡，用絲綢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鏡片。他身后的落地窗映出樓下街道的車水馬龍，將他鏡片后的目光襯得像冰錐般銳利，“但預算超了 30%，這不是一筆小數目。而且這個復古工業風的設計，和我們主打的‘都市綠洲’概念完全不搭。”他隨手將設計稿推到桌沿，紙張嘩啦啦散落一地，在鋪滿波斯地毯的地面上顯得格外凌亂。

李雪的眼眶瞬間紅了，林晚咬著下唇，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就在她大腦一片空白時，突然想起重生前在設計公司積累的經驗——那些為了壓縮成本反復修改方案的日夜。她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圖紙，指尖撫過手繪的綠植墻效果圖，不遠處展示柜里的骨瓷咖啡杯折射出細碎的光，“張總，工業風的水泥墻面成本確實高，但我們可以改用仿水泥漆，效果一樣，價格能降低 60%。而且”，她快速抽出另一張草圖，身后綠植墻的蕨類植物葉片輕輕晃動，“把原本的整面綠植墻改為錯落的垂直綠籬，既能節省空間，又能呼應‘綠洲’的碎片化概念。”

張總挑眉，剛要開口，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霍言風塵仆仆地出現在門口，白大褂還未來得及換下，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他彎腰撿起散落的圖紙，動作優雅而沉穩，陽光恰好掠過他高挺的鼻梁，在地面投下狹長的影子，“張總，能否給我們十分鐘？成本問題我們可以重新核算，設計理念也能結合您的需求調整。”他將圖紙整齊地放在老板面前，指尖在空間布局圖上輕輕點了點，窗外的梧桐樹影搖曳著爬上桌面，“比如這個吧臺的位置，我們可以往窗邊移兩米，既能減少隔斷用料，又能利用自然光降低照明成本。這樣一來，顧客在享用咖啡時，還能欣賞到街景，為咖啡館增添一份獨特的氛圍。”

“你是？”張總警惕地打量著這個突然闖入的男人，墻上的復古掛鐘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我是林晚的合伙人。”霍言的回答簡潔有力，伸手示意林晚，身后展示架上的咖啡豆包裝袋在微風中輕輕作響，“她才是這個設計的靈魂。但專業的成本控制，或許需要一些跨界思維——就像您管理咖啡館，既要保證品質，也要平衡收支。”他突然從白大褂口袋掏出手機，調出一張表格，咖啡機蒸汽管噴出的白霧模糊了遠處的玻璃，“這是我根據醫院采購經驗整理的建材供應商清單，其中有三家的環保漆，價格比市場價低 20%，但通過了歐盟標準檢測。用這些環保漆，不僅能降低成本，還能讓咖啡館的空氣更清新，給顧客帶來更健康的體驗。”

張總推了推眼鏡，目光在表格上停留片刻，吧臺上的虹吸壺正發出咕嘟咕嘟的沸騰聲：“聽起來不錯，但設計風格的問題......”

“關于這點，林晚其實準備了備選方案。”霍言側身讓出位置，鼓勵地看向林晚。林晚會意，立刻展開第二套設計圖，一旁的黃銅燭臺在圖紙上投下斑駁的光暈，“這是以淺木色為主的日式森系方案，保留了綠植元素，但通過簡化吊頂和地面拼花，能直接砍掉 15%的硬裝費用。不過我個人還是建議混搭——用工業風的鋼結構框架，搭配日式的原木家具，既保留個性，又貼合‘都市綠洲’的主題。想象一下，顧客走進咖啡館，既能感受到工業風的硬朗，又能體會到日式風格的溫馨，這種獨特的氛圍一定會吸引更多人。”

就在老板態度松動時，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個踩著十厘米高跟鞋、涂著酒紅色口紅的女人款步而入，她掃了眼桌上的設計稿，夸張地笑出聲，震得墻角的銅風鈴叮當作響，“這都什么年代了，還在玩這種過時的拼接風？”她將自己的設計圖甩在桌上，熒光色的線條在白紙上格外刺眼，與周圍柔和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看看我們的賽博朋克方案，全息投影、智能香氛系統，這才叫未來感！在這樣的環境里，顧客仿佛置身于科幻電影中，多酷！”

林晚的臉色變得蒼白，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裙擺，沙發上的亞麻抱枕被她捏出深深的褶皺。霍言按住她的肩膀，上前半步，指尖劃過對方設計圖的電路布局，頭頂的吊燈在圖紙上投下冷白的光，“王總監的創意確實驚艷，但咖啡館本質是讓人放松的場所。”他調出手機里的心理學數據，背景音樂里的爵士樂鼓點突然加重，“研究表明，過度復雜的光影會讓人產生焦慮感。而且，”他突然指著圖紙角落，咖啡機研磨咖啡豆的沙沙聲清晰可聞，“您這套方案的電路改造預算，恐怕比林晚的整案還要高 30%。這么高的成本，最終還是會轉嫁到顧客身上，可能會影響咖啡館的客流量。”

王總監臉色微變：“那又如何？我們服務的是高端客戶......”

“張總選擇和初創團隊合作，想必不是為了一味追求昂貴。”霍言打斷她，轉而看向張總，窗外飄進一縷桂花香，沖淡了室內緊張的氣氛，“不如我們將王總監的智能香氛系統，融入我們的綠植墻設計，既能保留科技感，又不失自然氛圍。而且香氛系統的供應商，我們可以協調醫院合作方，爭取更低的價格。這樣一來，顧客在享受咖啡的同時，還能沉浸在宜人的香氣中，提升整體的消費體驗。”

施工階段的問題來得猝不及防。林晚站在開裂的墻面前，施工現場的塵土混著未干的油漆味撲面而來。耳邊充斥著施工隊長的辯解，攪拌機的轟鳴聲震得人耳膜生疼，“這墻裂了能怪我們？肯定是你們設計的承重有問題！”她強作鎮定，翻開施工日志仔細核對，陽光從腳手架的縫隙里漏下來，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根據記錄，上周三澆筑的墻體，當天的濕度高達 85%，水泥凝固速度過快，必然導致開裂。而且，”她舉起手機拍攝的照片，鋼筋裸露處的銹跡在陽光下泛著暗紅，“你們使用的鋼筋型號，明顯比合同標注的細了兩毫米。”

施工隊長漲紅了臉：“這......這是供應商的問題！”

“合同第 7.2條寫得很清楚，施工方需對材料質量負責。”霍言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手中拿著檢測報告，工地上的電焊機迸出幾點火星，“現在有兩個選擇，要么按標準返工，要么我們走法律程序。順便一提，我們已經聯系了住建局的朋友，他們下午就會來現場檢查。”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施工隊長額頭上滲出冷汗，最終不得不妥協。

當顧沉舟指使的謠言在行業內傳開時，林晚盯著手機上的惡意評論，蜷縮在工作室的沙發里。落地窗外的雨淅淅瀝瀝，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城市的燈火。霍言默默將她攬入懷中，下巴輕輕蹭著她的發頂，工作室角落的香薰蠟燭散發出淡淡的柑橘香，“還記得張總的咖啡館嗎？我們用實力說話。”他開始挨個聯系業內人士，電話里的聲音沉穩有力，雨聲中夾雜著他有條不紊的交談，“陳老師，我們新完成的項目很適合您做空間心理學研究，不知能否請您指導？”他甚至邀請到了設計界泰斗參與項目研討會，用專業的眼光為林晚正名。

月光如水的夜晚，雨停了，林晚和霍言漫步在江邊。江風掀起她的發絲，帶著江水的濕潤，霍言溫柔地幫她別到耳后。遠處的霓虹倒映在江面，波光粼粼，“其實每次我快撐不下去時，只要想到你說的‘我們’，就又有了勇氣。”林晚靠在他肩頭輕聲說。霍言停下腳步，雙手捧起她的臉，月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目光堅定而熾熱：“未來不管遇到什么，我都會像在手術臺上守護生命一樣，守護你和我們的夢想。”他的吻輕輕落在她唇上，帶著江水的清涼與無盡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