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杠桿掀翻茶桌
- 錯位郡主:殿下,歷史書騙我!
- 夏塵幕憐
- 3480字
- 2025-06-27 14:15:33
王嬤嬤那驚悚的“爆炸頭”和凄厲的慘叫,如同投入平靜(死水)池塘的巨大石塊,在蘇攸晚這破落小院里激起的漣漪遠超預(yù)期。接下來的兩日,整個院子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平靜。下人們走路都踮著腳尖,說話壓著嗓子,看蘇攸晚的眼神不再是鄙夷,而是混雜著恐懼、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連帶著送來的飯食,雖然依舊是粗糲冷硬,但分量卻明顯足了些,那碗可疑的紅棗羹也再未出現(xiàn)過。
蘇攸晚樂得清凈。她抓緊一切時間恢復(fù)這具破敗的身體,就著涼水啃冷硬的饅頭,在狹小的房間里進行一些基礎(chǔ)的拉伸和力量訓(xùn)練,累得氣喘吁吁、眼前發(fā)黑也咬牙堅持。麟德殿的陰影如同懸頂之劍,她沒有時間浪費在虛弱上。
然而,這份寧靜在第三日清晨被徹底打破。
“哐當(dāng)——!”
院門被毫不客氣地推開,一個穿著深青色宮裝、梳著一絲不茍圓髻、面容刻板如同花崗巖雕琢出來的老嬤嬤,帶著兩個同樣板著臉的小宮女,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老嬤嬤眼神銳利如鷹隼,目光掃過破敗的院落和簡陋的屋舍,眉頭擰成一個深刻的“川”字,毫不掩飾其高高在上的鄙夷。
“平寧郡主何在?”她的聲音又尖又冷,像冰錐子砸在地上,“皇后娘娘體恤,念及郡主久病初愈,恐宮宴禮儀生疏,特命老身前來教導(dǎo)!還不速速出來見禮!”
春桃早已嚇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迎上去行禮:“奴婢…奴婢見過秦嬤嬤…”
蘇攸晚從屋內(nèi)緩緩走出,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衣裙,臉色蒼白,但腰背挺直,眼神平靜無波地看向來人。秦嬤嬤,宮里有名的“規(guī)矩閻王”,刻薄嚴(yán)苛,專治各種“不服”,尤其擅長整治不受寵的宗室女眷。皇后派她來,是“教導(dǎo)”?還是借機羞辱磋磨,讓她在宮宴前就徹底崩潰?
“有勞嬤嬤。”蘇攸晚的聲音依舊帶著病后的沙啞,語氣平淡得像在問候天氣。
秦嬤嬤目光如刀,將她從頭到腳刮了一遍,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蔑的冷哼:“郡主這身打扮,這氣色,這站姿…嘖嘖,老身教導(dǎo)過的宮人,都比郡主瞧著體面些!”她根本不提讓蘇攸晚坐下,自顧自走到院中唯一一張還算完整、但布滿裂痕的石桌旁,示意小宮女將帶來的東西放下。
那是一個小小的紅泥火爐,一套素白瓷的茶具,還有一小罐茶葉。
“宮宴之上,首要便是‘茶禮’!”秦嬤嬤聲音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烹茶、點茶、奉茶、接茶、飲茶…每一步皆有章法,錯一步,便是大不敬,輕則受罰,重則…哼!”她冷笑一聲,意有所指地瞥了蘇攸晚一眼,“今日,便從最基礎(chǔ)的‘奉茶’練起!老身便是郡主今日要奉茶的主子!”
她大馬金刀地在石桌旁唯一一張小杌子上坐下,腰板挺得筆直,下巴微抬,眼神睥睨,仿佛真成了需要蘇攸晚跪地奉茶的主子。
“郡主,還愣著做什么?取水,生火,烹茶!”秦嬤嬤厲聲催促。
春桃急得直跺腳,卻不敢上前幫忙。
蘇攸晚沒動。她看著秦嬤嬤那副盛氣凌人、等著看她出丑的架勢,又看了看那張破石桌和上面簡陋的茶具。一股熟悉的、屬于現(xiàn)代靈魂對陳腐教條和刻意刁難的厭煩感涌上心頭。史書判她“御前失儀”?怕不是這些所謂的“規(guī)矩”本身就是陷阱,是勒在“炮灰”脖子上的絞索!
“嬤嬤,”蘇攸晚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您要喝茶?”
“廢話!”秦嬤嬤不耐地瞪眼,“還不速去!”
蘇攸晚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極淡、卻讓秦嬤嬤心頭莫名一跳的弧度。她非但沒去取水,反而慢悠悠地踱步到石桌的另一側(cè),目光落在了那張布滿裂紋的石桌上,以及石桌邊緣——距離秦嬤嬤坐的小杌子(支點)最遠端——放著的一個沉甸甸的、裝滿了涼水的大陶壺(阻力)。
“嬤嬤,”蘇攸晚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像是在闡述一個物理定理,“您知道嗎?世間萬物,皆有規(guī)律可循。比如這桌子……”她的指尖輕輕拂過石桌冰冷粗糙的表面,最終停在了陶壺旁邊、靠近自己這一側(cè)的桌沿(動力作用點)。
“只要找準(zhǔn)了支點,”她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直視秦嬤嬤因不解而微瞇的三角眼,“給予足夠長的力臂(蘇攸晚的手臂長度),再施加一個合適的力……”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手穩(wěn)穩(wěn)地按在了石桌邊緣自己這一側(cè),位置精心選擇,遠離支點(秦嬤嬤的坐處),靠近邊緣!
“那么,”蘇攸晚的語調(diào)陡然一揚,帶著一絲冰冷的決絕和屬于物理學(xué)霸的絕對自信,“力臂夠長,嬤嬤能撬!”
話音未落!在秦嬤嬤茫然、春桃驚恐、小宮女們呆滯的目光中——
蘇攸晚猛地發(fā)力!不是推,不是砸,而是利用杠桿原理,朝著遠離支點(秦嬤嬤坐處)的方向,狠狠向下一壓!
“給我支點,撬翻封建主義!”這句宣言在她心中如驚雷般炸響!
“吱嘎——咔嚓——嘩啦——!!!”
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巨響猛然爆發(fā)!
只見那張本就布滿裂紋的石桌,在蘇攸晚精準(zhǔn)選擇的施力點下,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猛地撬動!以秦嬤嬤坐著的小杌子為支點,蘇攸晚所在一側(cè)桌面瞬間被撬得高高揚起!
放在邊緣那個沉甸甸的陶壺首當(dāng)其沖!如同被投石機拋射而出,帶著滿壺涼水,呼嘯著砸向地面!
“砰——嘩——!”
陶壺四分五裂,涼水四濺!
緊接著,是那套素白瓷茶具!茶盞、茶壺、茶匙…在劇烈傾斜的桌面上瘋狂滑動、碰撞,發(fā)出清脆刺耳的碎裂聲!
“叮叮當(dāng)當(dāng)——啪嚓——!”
精美的瓷器瞬間化作一地狼藉的碎片!
最后是那個小小的紅泥火爐!爐中的炭火尚未完全熄滅,隨著桌面的傾斜,帶著火星滾落下來!
“哐當(dāng)——滋啦——!”
爐灰和零星炭火撒了一地,灼燒著潮濕的地面,冒出縷縷嗆人的青煙!
整個過程不過電光火石之間!
前一秒還擺著茶具、煞有介事準(zhǔn)備“教導(dǎo)茶禮”的石桌,此刻已是一片狼藉:桌子一側(cè)高高翹起,如同一個嘲諷的手勢;陶壺粉碎,水漫地面;瓷器碎片在污水和炭灰中反射著冰冷的光;未熄的炭火滋滋作響,青煙裊裊。空氣中彌漫著水汽、塵土和焦糊味混合的嗆人氣息。
而始作俑者蘇攸晚,在完成那精準(zhǔn)一壓后,已迅速后退一步,避開了四濺的水花和碎片。她微微喘息著,臉色因用力而更顯蒼白,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實驗成功后的冰冷快意和掌控感。
整個小院,死寂一片。
春桃和小宮女們張大了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徹底石化。
而事件的中心——秦嬤嬤,還僵硬地坐在那張小杌子上,維持著剛才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只是此刻,她精心梳理的圓髻上沾了幾點飛濺的泥水,刻板威嚴(yán)的臉上濺了幾滴渾濁的水珠,那身深青色的宮裝下擺,被潑灑的涼水和泥灰浸濕了一大片,深一塊淺一塊,狼狽不堪。
她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茫然、驚愕,迅速轉(zhuǎn)化為難以置信的錯愕,最后定格為一種極致的、被當(dāng)眾羞辱和權(quán)威被徹底踐踏的震怒!那張花崗巖般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嘴唇哆嗦著,指著蘇攸晚,指尖都在顫抖:
“你…你…你這個…”她氣得幾乎失語,半晌才從喉嚨里擠出破鑼般的尖叫:“妖孽!瘋子!你竟敢…竟敢毀壞皇后娘娘賜下的茶具!藐視宮規(guī)!老身…老身定要稟明皇后娘娘,治你個大不敬之罪!把你…把你…”
“把我怎樣?”蘇攸晚平靜地打斷她因憤怒而語無倫次的咆哮,甚至還上前一步,目光如冷電般刺向秦嬤嬤,“嬤嬤教導(dǎo)茶禮,我不過是讓這張桌子‘自己’評評理,看它承不承受得住您這滿身的‘規(guī)矩’。”她掃了一眼滿地狼藉,語氣平淡無波:“看來,桌子也覺得,這規(guī)矩太重,該掀了。”
她微微俯身,湊近氣得渾身發(fā)抖、目眥欲裂的秦嬤嬤,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帶著物理定律般的不可違逆:
“還有,嬤嬤下次‘教導(dǎo)’別人之前,最好先學(xué)學(xué)——杠桿原理,專治各種不服,效果立竿見影。”
“滾。”
最后一個字,輕飄飄落下,卻如同重錘砸在秦嬤嬤心頭。
秦嬤嬤看著蘇攸晚那雙平靜到近乎漠然、深處卻燃燒著幽暗火焰的眼睛,又想起王嬤嬤那炸毛的慘狀和剛才那匪夷所思、如同妖法的一幕,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所有的憤怒和斥責(zé)都被這寒意凍結(jié)在喉嚨里,只剩下難以言喻的恐懼!
這根本不是什么廢物草包!這是個妖孽!是個能操縱器物、視規(guī)矩如無物的怪物!
她再也顧不上什么儀態(tài)威嚴(yán),猛地從小杌子上彈起來,仿佛那凳子燙屁股,踉蹌著后退幾步,撞到了同樣嚇傻的小宮女。她指著蘇攸晚,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終只擠出一個不成調(diào)的“你…你等著!”,然后如同見了鬼一般,連滾爬爬、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小院,連那兩個小宮女都顧不上招呼。
兩個小宮女如夢初醒,也嚇得面無人色,慌忙撿起地上還算完整的火爐殘骸(蓋子),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小院再次恢復(fù)了寂靜,只剩下滿地狼藉和嗆人的煙塵水汽。
春桃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看著蘇攸晚的眼神,已經(jīng)不僅僅是敬畏,而是如同看神祇(或者妖魔)了。
蘇攸晚沒看那堆碎片。她緩緩直起身,揉了揉因發(fā)力而有些酸痛的手腕。病弱的身體還是太勉強了。她走到院中那口破水缸旁,舀起一瓢涼水,慢慢喝了幾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壓下翻涌的氣血。
目光掃過地上那些象征著森嚴(yán)宮規(guī)的碎片,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封建主義?規(guī)矩大山?
“給我支點,撬翻它!”
麟德殿的刑場?史書的判詞?
等著。
她的“魔術(shù)”,才剛剛開始排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