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恪辭一動不動的坐了會兒,忽而抬手用手背抵上自己右臉。
又一動不動。
期間沒有出現絲毫生氣的跡象。
反而似在回味。
回味那一巴掌帶來的驚喜感。
“怎么不說話?被打懵了?”宋鶴休用手肘推他,“她是不是認錯人了?監控里打她的那個女人可不是你媽。”
“嘖。”他沒去理會宋鶴休說了什么,垂下手,大拇指和食指指腹又不自覺揉搓起來。
下一息,他慢悠悠的開口:“手還挺軟。”
旁邊剛端起酒杯的宋鶴休差點一口酒噴出去。
“你、你說什么!”
周恪辭懶得看他,撿起手機拎起一旁的外套出去。
宋鶴休急忙跟上,不忘調侃:“走這么急,趕著將臉送上去迎接巴掌嗎?”
與此同時,藍醺野外頭。
沈芮潼站在酒吧門口等待。
十月的天說冷不冷,緣于她自己多愁,稍一游神,微風舔舐脖頸,還真叫她瑟縮一下。
沒多久,一輛惹眼的紅色法拉利駛到跟前。
車窗降下,蕭意棠朝她招手:“潼潼,這里!”
沈芮潼行下臺階,卻不著急上車。
“收到你信息我就趕來了,夠姐們吧!”
“蕭蕭,我想飆車。”沈芮潼忽然道。
蕭意棠愣住兩秒,什么也沒問,讓出駕駛位:“行啊,上車,現在就去!”
沈芮潼笑了。
坐上車后,蕭意棠提醒:“這里是市區中心,車輛多不方便,到老地方再玩吧?”
“好。”
半個鐘頭到達老地方。
毗丘路段全程無監控,夜晚基本無車輛,是除了專業賽道外最適合飆車的路段。
許多傾向激情飆車的人都會選擇這里,由于人車稀少,從無交通事故,交管也不太管理這一片。
“蕪湖!”蕭意棠一聲歡呼而出。
車如離弦之箭,提速沖了出去。
在平整直順的道路上,跑車的轟鳴聲劃破夜間。
車里,速度表盤指針攀升,兩人興奮不已,此時此刻那些糟糕心情全都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對當下的享受和追逐。
不知飆了多久,沈芮潼覺著渾身輕松了,便漸松油門。
驀地,前方打來一道車燈,明明暗暗,接連閃了數次。
沈芮潼內心一驚,迅速反應做出調整,手腳配合,在距離那輛車大概二十米左右完成了一個漂亮的漂移。
車輛橫在兩條道路中央,穩穩停住。
沈芮潼大喘氣,心里一陣后怕。
方才若是沒有提前減速,只怕要直直撞上。
那樣的高速,兩車相撞,必然車毀人亡。
“誰啊,有病吧!”蕭意棠率先下車,氣沖沖的走向那輛車準備討理。
卻在行近看清車牌號后,臉色一僵,慢慢的似做賊般又退步回到了車上。
“完了。”
沈芮潼不解:“什么完了?”
“那是四九城周家的車,論周姓,那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周家……”沈芮潼呢喃一聲。
“潼潼,咱們完蛋了!”蕭意棠抓住她手臂瘋狂搖擺。
沈芮潼抬頭看向擋風玻璃。
那輛車下來了人,為首人黑色長款大衣。
插著衣兜迎著車燈款款行來。
他后面原先沒有打燈的兩輛車相繼開了車燈,前前后后共下來六人。
看衣著和站姿,應是保鏢。
沈芮潼心臟不由得噗通噗通的跳。
車燈光太盛,那人面龐隱匿在光之下。
只有他頎長的身形被光籠罩,距離越近,越顯壓迫。
車里逼仄的空間,氧氣仿佛無形之中被那接近之人強大的氣場奪去。
沈芮潼微摒呼吸,握著方向盤的手出了汗。
該不會……真要完了吧。
她也沒料到前方會突然出現蕭蕭口中周家的車。
看架勢,不好惹。
沒一會兒,那人到達,敲響車窗。
沈芮潼邊抖著手邊降下車窗。
剎那,瞧清了男人的臉。
不就是前不久在藍醺野酒吧里給了一巴掌的周克詞嗎?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他是居高臨下的一方。
那雙桃花眼斜睨進車里,不含感情,精準定格在她臉上,捕捉她臉上閃爍的每一幀表情。
沈芮潼不敢說話,視線亂飄,有意避開他強烈的視線。
周恪辭挑唇,聲線模糊,慢聲細語的像在故意給她施加心理壓力:“這么慫,怎么有勇氣扇出那巴掌的?”
沈芮潼咽了咽嗓子,裝鴕鳥。
周恪辭不逼她回答,身形一晃拉開后座車門,坐進去,看向的是副駕蕭意棠。
蕭意棠機械式轉頭:“帥哥,你、你好。”
“下車。”
“好嘞!”
明明她才是車的主人,可這么一句看似平常的話從男人嘴里吐出,滿滿的威脅感。
她立馬推門開溜,臨走前留給沈芮潼一個“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
沈芮潼:“……”
車里只剩兩人后,死寂彌漫,像毒氣一樣侵蝕沈芮潼身上每一個毛孔。
她透過后視鏡偷瞄,不敢有其他動作。
好半晌。
“你是為了那巴掌來的?”
“算是。”
兩句話后,陷入新一輪沉默。
稍頃,周恪辭突兀笑一聲,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銜在唇部,純銀色銅質打火機旋轉一下,點火之前,問:“介意我抽根煙嗎?”
他壓根沒想等答案,只隨口一問。
不料,前方傳出一道弱弱的女音:“介意。”
他動作一頓,沒想到她會直白的拒絕。
他還以為,她會搖頭或者回你隨意。
他抬頭看去,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沐浴在光線下的發絲。
即使如此,煙沒從他唇部拿下,打火機也沒藏。
就這么干坐著。
兩相沉默。
沈芮潼深呼吸數次,驀然解開安全帶,側身,靜靜和他對視幾秒,硬著頭皮朝他攤開掌心。
周恪辭挑了挑眉。
什么意思?
“沒收。”
周恪辭:“……”
他看著朝自己伸來的那只手。
“用扇我臉的手沒收我的打火機?”
沈芮潼一噎,沒回,仍用無辜的小鹿眼看他。
周恪辭呼吸收緊,手腕一動,乖乖將打火機放在她掌心中。
他不清楚為何會愿意聽從她的話。
按理說,他并非容易被拿捏的存在,即使是面對自己中意的人或物,也一向不走心。
可偏偏此刻內心毫無反感。
或許是從未被人打過吧。
見到她時,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過臉會貼吻她掌心。
沈芮潼并沒有因此收回手,反是固執的看著他銜著的煙。
周恪辭:“……”
他又取下煙放入她掌心。
這下她收回了手。
而讓周恪辭意料不到的是,她得到了煙,瞬間拿起叼在了自己嘴里,試圖用打火機點火。
可手上的打火機不是普通款,她不會弄。
周恪辭見此幕,發自內心的感慨而笑。
真是個看不透悟不明的女人。
他眼里蘊著短時間內化不開的玩味。
緊接下車,拉開前門,從她手里接過打火機時問:“叫什么名字?”
“沈芮潼。”
打火機在周恪辭手中旋轉一下,露出噴嘴。
他替她點了煙。
沈芮潼小白且笨拙的猛吸一口,瞬間嗆得直咳嗽。
太難受了……
她咳到嗓子發干。
周恪辭起興,對她的了解欲攀升,屈指抬起她下巴。
她睫羽濕濡的模樣讓他有一瞬間狠狠滯住。
不由得心蕩漣漪,像不起眼的露珠沉入平靜無波的湖泊,卻使湖面掀起一小圈一小圈的水紋。
原是被嗆出了淚。
周恪辭取回那根煙,轉而叼在自己嘴里,微勾的笑容彰顯不羈。
他有些不愿放過她泛淚光的雙眸。
此刻單手撐著車頂,緊盯她,頗含深意道:“沈芮潼,煙不是這么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