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輪回終局

時空漩渦如同一座運轉千年的絞肉機，裴烈的意識在混沌中被反復碾壓。

記憶如淬毒的鋼針，一根根扎進他的神經：七歲的李玄策蜷縮在滿門血案的廢墟里，懷中襁褓的青玉鎖滲出黑血，與星盤殘片共鳴時發出的蜂鳴，像無數根細鐵絲在耳道里攪動；唐柔被鐵鏈貫穿琵琶骨的雨夜，她咬碎后槽牙咽下的慘叫，混著雨水順著占星閣地磚縫隙流淌，暗紅的血痕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還有無數輪回里，他在玄武門的血泊中蘇醒，看著摯友與愛人在眼前消散，絕望如同毒蛇啃噬心臟，每一次都讓他痛不欲生。

此時此刻，黑暗深處傳來了熟悉的輕笑，帶著歷經滄桑的釋然：“該揭曉答案了。“這聲音里裹挾著千百年的孤寂與堅守，令裴烈的心臟猛地抽搐，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當裴烈再次睜眼，晨光正透過朱雀大街的牌坊，將青石板染成蜂蜜色。空氣中浮動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如同陳年的鐵銹，細細嗅來還夾雜著一絲曼陀羅的甜膩。

街邊小販的叫賣聲聽似尋常，卻暗藏著某種詭異的韻律，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古老咒文的片段。

懷中的唐柔呼吸均勻，眼睫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像兩把小巧的羽扇。心口的星圖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金色梅花胎記，宛如新生的希望，在晨光中微微發亮。

不遠處，李玄策的馬車緩緩駛來，鎏金車輪碾過地面，竟未揚起半點塵埃，仿佛這馬車并非行駛在人間，而是漂浮于虛幻之境。

車轅上的銅鈴本該清脆作響，卻發出類似星盤齒輪轉動的嗡鳴，昭示著這看似平靜的場景下暗藏洶涌。車廂外裝飾的波斯藤蔓紋，此刻正詭異地扭曲生長，藤蔓上還凝結著細小的血珠，仿佛活過來的觸手，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車簾掀開的剎那，裴烈與李玄策對視，兩人眼中的幽藍光芒同時暴漲，如同兩團跳躍的鬼火。

李玄策倚在鑲金錯銀的車廂內，蟒紋錦袍下隱約透出銀色紋路，正是星盤的核心符文。他指尖轉動夜光杯，杯壁倒映出三人交疊的身影，仿佛命運的糾纏在此刻顯形。“歡迎來到真正的輪回。“他勾起嘴角，笑容里帶著看透世事的悲涼與解脫，眼底卻藏著難以言說的疲憊，那是歷經無數輪回的滄桑。

他的眼神時而銳利如鷹，時而又透露出一絲迷茫，仿佛在尋找著什么。“千年前，先祖用玄貓血脈封印蛇妖，卻因力量反噬陷入永恒輪回。武惠妃不過是星盤漏洞滋生的殘影。“說罷，他抬手輕揮，動作看似瀟灑，指節卻因用力而發白，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洛陽城的飛檐斗拱開始扭曲重組，地底浮現出層層疊疊的星盤虛影，每一層都鐫刻著無數冤魂的面容，他們張口無聲吶喊，模樣與裴烈在大理寺地牢壁畫上見過的獻祭者如出一轍。

那些冤魂的表情各異，有的充滿恐懼，有的帶著憤怒，還有的是無盡的絕望，讓人不寒而栗。

唐柔突然扣住裴烈的手腕，掌心傳來滾燙的靈力，仿佛一團燃燒的火焰。她的瞳孔泛起珍珠母貝般的光澤，發絲無風自動，化作萬千金線纏繞星盤節點。“我們不是待宰的羔羊。“她的聲音帶著涅槃重生的堅定，指尖撫過裴烈左眼的傷痕，那是某次輪回中為保護她而留下的印記。

她的眼神堅定而溫柔，嘴角微微上揚，展現出一種無畏的勇氣。“每一次死亡，都是為了拼湊完整的真相。“回憶如潮水涌來，她想起被囚禁在梅花苑的二十年，無數次在劇痛中詛咒命運，如今卻釋然地笑了，笑容里滿是破繭成蝶的通透。

然而，她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泄露了內心深處對未知的一絲恐懼。隨著她的動作，玄武門方向傳來龍吟般的轟鳴，九命玄貓虛影破土而出，九條尾巴上燃燒著不同顏色的火焰——赤色是李玄策的執念，幽藍是裴烈的堅守，銀白是唐柔的隱忍。

玄貓虛影的每一根毛發都清晰可見，在火焰的映照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它的眼神威嚴而深邃，仿佛洞察著世間的一切。

武惠妃的嘶吼震碎云層，巨型蛇妖撞穿占星閣沖天而起。她殘存的人臉扭曲變形，眼尾的金粉早已斑駁，蛇瞳里燃燒著千年怨恨，像兩團永不熄滅的地獄之火。

鱗片間滲出的黑色毒液如酸雨落下，接觸地面的瞬間炸開紫色毒霧，毒霧中傳來冤魂的哭嚎，那聲音凄厲而絕望，仿佛來自地獄的深處。“你們逃不出星盤的囚籠！“蛇尾橫掃之處，坊市化作廢墟，無數骷髏兵從地底爬出，他們空洞的眼窩里跳動著幽綠鬼火，手中梅花刺刻滿裴烈熟悉的咒文——那是他在大理寺地牢無數次研究的殺人兇器。

裴烈注意到，這些骷髏兵的骨骼關節處，還殘留著與李玄策家族相似的胎記紋路，心中頓時涌起一陣惡寒。

武惠妃的蛇信吞吐間，帶出的不僅是毒液，還有對自由與力量近乎癲狂的渴望，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瘋狂與貪婪，仿佛要將整個世界吞噬。

裴烈握緊玄鐵令牌，金屬表面的符文與李玄策腰間的星盤殘片、唐柔的金線產生共鳴。

三人腳下浮現的玄貓圖騰迸發出萬丈光芒，光芒所到之處，骷髏兵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裴烈回想起無數次輪回中與這些骷髏兵廝殺的場景，每一次勝利都伴隨著更深的絕望，而此刻，他的眼神中燃燒著從未有過的決然，誓要終結這一切。他的手臂肌肉緊繃，青筋暴起，每一次揮動手臂都帶著破釜沉舟的氣勢，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與不甘都發泄出來。

李玄策甩出銀絲軟鞭，鞭梢纏繞著輪回七次的怨念，每一次揮擊都帶起血色殘影，他的表情冷峻而專注，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決絕。

唐柔的金線則化作細密的漁網，將毒霧過濾成點點星光，她的眉頭緊皺，眼神堅定，全神貫注地操控著金線，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戰斗正酣時，李玄策突然咳出血花，星盤殘片的光芒開始黯淡。

“原來...這具身體早已不堪重負。“他笑著抹去嘴角血跡，笑容中帶著解脫，那笑容里既有對結束輪回的期待，又有對即將逝去的不舍。“裴兄，記得幫我看一眼...真正的日出。“話音未落，他的身影開始透明，化作點點星光融入玄貓虛影。

裴烈紅了眼眶，想起與李玄策在醉仙居暢飲的時光，那些看似玩世不恭的玩笑話，原來都是對命運的抗爭。李玄策在消失前，向裴烈投來一個堅定而信任的眼神，仿佛在說：“一切就交給你了。“

唐柔的金線突然暴漲，將武惠妃的蛇身纏住。“你以為只有你懂得操控星盤？“她扯開衣襟，心口的梅花胎記化作巨大的封印陣，光芒耀眼奪目。“我們的每一次相遇，都是為了這一刻。“隨著她的咒語，蛇妖發出凄厲慘叫，鱗片片片剝落，露出底下布滿裂痕的本體。

裴烈趁機將玄鐵令牌刺入蛇妖眉心，藍光與金線交織，終于將其徹底封印。

在封印的那一刻，武惠妃發出最后一聲不甘的怒吼，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震碎。

當一切塵埃落定，洛陽城在晨光中恢復寧靜。

裴烈握著唐柔的手，看著初升的朝陽。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柔和。

星盤的碎片化作流星劃過天際，李玄策的聲音在風中回蕩：“若有來世，愿我們不再是棋子。“

唐柔靠在裴烈肩頭，輕聲道：“或許下一次輪回，我們會以更自由的身份相遇。“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而在星盤的最深處，一個更神秘的存在正注視著這一切，等待下一次輪回的開啟...這個神秘存在的眼神深邃而莫測，仿佛蘊含著無盡的秘密，讓人不禁好奇，下一次輪回又將上演怎樣驚心動魄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