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鏡像迷局

血色月光如同被稀釋的血水，緩緩浸透占星閣廢墟。

地面的青磚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如同無數指甲在刮擦骨骼。黑袍人枯瘦的手指拂過破碎的星盤殘片，那些表面布滿蛛網裂痕的青銅，竟在他掌心滲出瀝青般的幽紫色黏液。

黏液所到之處，斷裂的紋路發出詭異的愈合聲，仿佛遠古巨獸正在拼湊自己的軀體。

“姐姐當年就是在這里，親手將我推入混沌。”黑袍人左眼中的琉璃珠泛起猩紅漩渦，九枚銅錢懸浮在空中，組成北斗倒懸的兇陣。每一枚銅錢邊緣都沁出黑色霧氣，在地面蝕刻出扭曲的咒文，“現在，該我重寫這出鬧劇了。”隨著他的咒語，地底傳來沉悶的轟鳴聲，如同巨人蘇醒前的心跳。

裴烈和唐柔循著銅錢特有的腥甜氣息趕來時，月光突然被濃稠的黑霧遮蔽。黑霧中浮現出與白璃七分相似的虛影，只是那雙眼睛空洞而冰冷，如同兩汪死水。

唐柔的金線本能地竄出，卻在觸及虛影的瞬間變得灰敗脆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

“這是...白璃的孿生弟弟？”裴烈握緊玄鐵令牌，金屬表面的符文因憤怒而發燙。

黑袍人發出陰冷的笑聲，聲音像是毒蛇吐信：“姐姐用五百年守護的笑話，該由我親手撕碎了。”他抬手一揮，黑霧化作無數鎖鏈，向兩人纏來，“你們以為封印混沌就結束了？不過是星盤讓你們看到的劇本罷了。”

與此同時，異事科的暗樁渾身浴血沖進衙門。他顫抖著遞出密信，信紙邊緣還在滴落鮮血：“大人...洛陽十三座城門的鎮獸眼中，同時沁出血淚。”裴烈展開密信的手指微微發抖，玄鐵令牌的藍光與信紙上梅花印記共鳴——這是李玄策留下的另一重警示。

“他早就算到會有今天。”裴烈低聲呢喃，眼中閃過追憶的痛色。想起李玄策每次玩世不恭的笑容下，藏著的都是對命運的清醒認知，“對方在收集至陰之氣，想徹底喚醒混沌核心。”他猛地將令牌拍在桌上，震得案頭燭火劇烈搖晃，“傳令下去，全城搜查生辰八字屬陰的孩童！”

梅花苑內，二十三個孩子同時陷入高熱昏迷。他們的囈語交織成詭異的合唱，聲音竟與失蹤孩童完全重疊。

唐柔守在床榻前，指尖撫過孩子們額頭上浮現的藤蔓紋路，瞳孔因恐懼而微微收縮。她想起被囚禁時在梅花苑密室中見過的秘術典籍：“這是'陰童引魂陣'，需要用一百零八名屬陰孩童的魂魄，才能打開星宮的真正入口。”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們只剩七天。”

就在此時，黑袍人突然現身朱雀大街。他操控黑霧凝成十丈高的鏡子，鏡中映出令人窒息的畫面：裴烈握著染血的玄鐵令牌，腳下是唐柔逐漸冰冷的尸體；白璃的冰晶雕像裂開蛛網狀的紋路，露出底下腐爛的血肉；而洛陽城在熊熊烈火中化為廢墟。

“看看你們守護的是什么？”黑袍人的聲音在洛陽城上空回蕩，帶著扭曲的快意，“不過是星盤編織的謊言！”

裴烈卻突然笑了。他的左眼閃過幽藍光芒，“窺命“能力在此刻突破界限。他看到黑袍人腳下的星盤碎片正滲入對方的靴底，如同無數細小的毒蛇啃噬血肉：“你以為自己是棋手？“他的令牌指向黑袍人，“你腳下的星盤碎片，正吞噬著你的魂魄。”

唐柔趁機甩出金線，卻發現黑袍人周身纏繞著與混沌獸同源的黑霧。金線觸碰到黑霧的瞬間，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她咬緊牙關，回憶起昆侖之戰的教訓，將靈力集中在金線末端的梅針：“這次不會再讓你得逞！”

千鈞一發之際，城郊突然傳來清亮的銅鈴聲。一個蒙著灰紗的少女踏著月光而來，她每走一步，地面就綻放出轉瞬即逝的卦象。她腰間懸掛的九枚銅錢與黑袍人的法器共鳴，卻發出截然不同的清越之聲。

“哥哥，該結束了。”少女的聲音與白璃如出一轍，帶著五百年的嘆息，“五百年前，是你自愿獻祭給混沌。你說要用自己的方式守護星宮，可最后...卻迷失在了力量里。”

真相如驚雷炸響。黑袍人瘋狂大笑，周身黑霧暴漲：“沒錯！但我會拉著所有人陪葬！”他將琉璃珠嵌入星盤核心，整座洛陽城開始劇烈震動。

街道裂開縫隙，從中涌出帶著腐臭味的黑水。地底傳來巨獸蘇醒般的咆哮，震得人耳膜生疼。

而此時，裴烈在劇烈的震動中摸到懷中溫熱的青玉鎖——那是李玄策最后的遺物。

玉鎖表面浮現出細小的符文，正發出柔和的光芒，仿佛在回應某種召喚。他握緊玉鎖，看向唐柔：“李玄策說過，鑰匙一直都在我們手里。這次，換我們來改寫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