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當記北鎮撫司
- 認親即入宮?反手抄家嫁將軍!
- 玉米大當家
- 2149字
- 2025-07-06 22:14:58
問話的錦衣衛百戶面色冷峻,實則并未抱太大希望。
就在半個時辰前,他們北鎮撫司的緹騎已與這名代號“陳皮”的暗樁交過手。
蹊蹺的是,明明四名錦衣衛都曾看清他的面容,卻無一人能準確描繪。
眾人只道是:眉目尋常,五官周正,身量適中,無甚特征。
這般樣貌混跡市井,就如滴水入海,轉瞬難尋。
錦衣衛百戶眼中閃過的疑慮,顧嬌看得分明。
她初見那人時,亦是一般無二的困惑——這般平平無奇的面容,偏生叫人過目即忘,反倒透著幾分詭異。
顧嬌此刻心里已有了計較,那撞她之人恐怕不簡單。
她略一沉吟,從袖中取出隨身攜帶的炭筆和素箋。
作為在閨閣時就以工筆人物見長的才女,竟記不清一個照面之人的相貌,這著實令她暗自惱火。
“大人稍待。”
她凝神細思,那人面相確實平平:方額廣頤,眉疏目細,鼻若懸膽,唇薄如線。
最是那耳垂圓潤如珠,下頜棱角似被刻意磨平般溫吞。
身量約五尺六寸,青巾束發,脖頸處……
筆走龍蛇間,驛站外傳來更漏聲聲。
顧嬌知道,再過半個時辰就是商隊啟程的時辰,若讓此人混入北疆商隊,再要追查便如大海撈針。
“大人請看。”
她將繪好的畫像呈上。
錦衣衛千戶接過素箋,身后校尉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正是此人!方才在城南綢緞莊前……”
顧嬌對這個結果絲毫不覺意外。
前世在松雪齋學畫時,師父就常說她有“過目成繪”的天賦。
更遑論方才她還特意多打量了那人幾眼——若連這都畫不像,豈不是白費了這些年耗費的宣紙筆墨?
然而,接過畫像的錦衣衛指揮僉事陸沉指揮緹騎按圖索驥,卻遲遲未在龐大的商隊中發現目標。
“大人,會不會是畫影圖形有誤?”
副千戶沈煉低聲道,“那人與顧姑娘照面不過數十息……”
陸沉指腹撫過畫中人的耳垂位置,突然眸光一凝:“傳令,重點查驗易容者。”
他轉向顧嬌,目光銳利,“姑娘可注意到此人耳后有無接縫?”
一語點醒夢中人!
原來那“陳皮”竟用西域人皮面具改換了容貌。
此刻他正扮作駝背老叟,蜷在運茶馬的貨車里。
當緹騎掀開他偽裝的瞬間,那張平平無奇的面具下,赫然露出一雙鷹隼般的眼睛。
顧嬌輕叩廂門踏入指揮艙時,錦袍下的云紋履踏在柚木地板上幾無聲響。
“陸大人,”她將額前碎發撥至眼前,青絲如簾半掩明眸,“不若讓民女一試?”方才隔著重錦屏風,她已聽清原委。
那“陳皮”既能在大周潛伏十載,易容之術定然登峰造極。
縱使他能改換衣衫發式,可眼瞳間距、耳垂弧度這些骨相特征,尤其是她畫中標注的耳垂上那顆朱砂小痣,卻是短時難以更易或徹底遮掩的。
沈煉急道:“商隊申時便要出關——”
“半炷香。”
顧嬌從侍女手中接過粗布衣裙,語氣篤定,“民女只需扮作賣茶娘子,沿車廂走一遭。”
她指尖輕點畫中人的耳垂,“此處有顆朱砂小痣,便是戴著人皮面具也需用脂粉遮掩,必有痕跡。”
陸沉玄鐵護腕與腰間刀鞘相擊,錚然作響:“沈煉,調十二名緹騎著常服策應。”
他忽然伸手,拂開顧嬌刻意垂下的額前碎發,露出那雙洞若觀火的眸子,沉聲道:“姑娘既有把握識破易容,想必也看得出——此刻這車廂里,就有三個喬裝之人。”
顧嬌心領神會,從青緞荷包里取出一盒茉莉香粉,用指尖蘸了少許在掌心化開,輕輕拍在面上。
原本瑩白的肌膚頓時泛出幾分市井女子常見的暖黃。
又取了點胭脂在頰邊暈染開,活脫脫就是個操勞過度的賣茶女。
“姑娘這是……”沈煉看著轉眼間判若兩人的顧嬌,不由按住繡春刀。
“民女這副模樣,便是家父見了也要遲疑三分。”
顧嬌說著,將粗布頭巾往下拉了拉,恰好遮住那雙過于清亮的眸子。
她挎上竹籃,腕間玉鐲已換成麻繩纏的銅鈴——行走間叮當作響,與尋常商販無異。
踏入擁擠的硬座車廂,汗味與干糧氣息混作一團。
顧嬌踩著滿地葦席與包袱,細聲吆喝:“新焙的龍井,兩文錢一盅——”目光如梳,細細篩過一張張面孔。
第七節車廂角落,有個裹著灰棉襖的老漢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顧嬌余光敏銳地瞥見他扶碗的右手——虎口處一道陳年刀疤,與畫像上分毫不差。
“老人家要茶么?”
她俯身詢問,腕間銅鈴清脆一響。
那老漢抬頭的剎那,顧嬌透過他耳后未能完全遮蓋的脂粉,隱約捕捉到一點朱砂色。
目標鎖定!
顧嬌不動聲色,行至車廂連接處,故意與一名看似憨厚的“大娘”擦碰,竹籃里的茶盞被撞得叮當亂響。
“哎呀!”
她假意驚呼,隨即上前勸架,“兩位消消氣,這大熱天的——”作勢去扶那“大娘”,指尖卻不著痕跡地拂過對方耳后。粗糲的觸感傳來,果然是張人皮面具!
那“大娘”猝然暴起,一把推開顧嬌:“作死的小賤人!”嗓音竟是男子的低沉沙啞。
周圍百姓嘩然四散,只見“她”頭上的麻花辮散落,赫然露出喉結上未刮凈的胡茬。
顧嬌踉蹌后退,腕間銅鈴驟然急促地連響三聲!
霎時間,潛伏在人群中的十二名喬裝緹騎如獵豹般從四方合圍。
陸沉玄色披風獵獵作響,身影如電,繡春刀冰冷的刀鋒已精準地抵住“陳皮”的咽喉:“天啟三年大同府軍械失竊案,陳皮,今日該結案了。”
塵埃落定,顧嬌剛回到茶室稍歇,沈煉便帶著兩名力士匆匆趕來,抱拳行禮:“顧姑娘,陸大人請您移步官艙。”
推開雕花艙門,但見陸沉正立于案前研墨。
見她進來,指節在檀木案上叩出三聲脆響,聲音里帶著贊許:“姑娘今日之功,當記北鎮撫司甲等。”
窗外忽有信鴿振翅掠過,足環上的赤漆在斜陽下格外刺目。
陸沉取過信鴿腿上的細絹,拆開掃視,眉頭驟然緊蹙:“陳皮招供,其同伙‘鷂子’易容成……”話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眸,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顧嬌的耳垂——那里,本該有的一點朱砂小痣,此刻竟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