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圈的位置和面積既然已經確定了,飼養員也已經就位,大家該動的就得動了起來。
全村男女老少齊齊出動,沒半個月,大大小小的豬圈就都修了起來。
還不等豬圈完全晾干,宋大邦就迫不及待的請來了領導視察。
社長高季宇帶隊,張尚文領路,在確定宋家村達到了一家一豬圈的標準后,還真就運來了一大批小豬仔。
小豬仔運過來的時候,宋家村的社員們懸著的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這批小豬仔既不是飼養周期較長的本土黑豬,也不是適應能力差、肉質口感一般大白豬,而是外來的良種公豬和本地母豬的雜交出來的新品種,兼具耐粗飼、肉質優和生長快的特點。
和這一批小豬仔一起來的,還有公社的宣傳員。
在社員們把小豬仔送進大豬圈圈養起來的時候,宣傳員卻忙著在宋家村大大小小的豬圈墻上刷標語。
等“大搞養豬積肥,增加糧食產量“、“發展養豬事業,壯大集體經濟“、“全民動員,大養其豬“、“養豬積肥,支援國家建設“、“豬多、肥多、莊稼好“等標語都上了墻,宣傳員這才心滿意足的跟著車回到了公社。
宣傳員一走,高巧春就來到了宋大邦家,張口就要玉米碴子和麩皮,說這有這兩樣才能保證小豬仔的存活率。
看著剛滿月的小豬仔,再看看高巧春,宋大邦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可自己選的飼養員,宋大邦能怎么辦?
當然是,認咯!
反正,高巧春要的玉米碴子和麩皮走公賬,又不用他私人掏一分錢。
雖然高巧春的人品不咋地,但喂豬的本事還是有的。
不過幾天,她手里的小豬仔就被喂得白白胖胖。
宋大邦看了看那群小豬仔,再盤算了一下送到高巧春那里的玉米碴子和麩皮,心頭一痛。
小豬仔剛滿月,宋大邦立刻當即張羅著各家各戶前去抓豬。
聽說小豬仔要“出槽“,各家各戶的當家人連忙放下手里的話,就往大豬圈趕。
生怕健康強壯機靈大小適中的被別人挑了去,只能被迫選那些個別人挑剩的。
就算是宋大志和宋苗,也都心存了那么一份僥幸。
不過,“出槽”之前,還有一道工序,那就是劁豬。
除卻高巧春留下的兩頭母豬和一頭公豬留作種豬,其他的小豬仔都得吃上那么一刀。
沒辦法,豬不劁不胖,豬不劁心不靜。
不劁的豬,吃的食物并不會轉化為膘,而是成為了繁殖所必須積攢精力和活力,胖不起來。
正所謂飽暖思淫欲,豬也不例外。
不劁的公豬瘦長,母豬婀娜,整天為吸引異性而躁動不安,跳圈之事時有發生。
劁了就不一樣了,春天心不動,夏天胸不躁,秋天意悠揚,冬日等太陽……
總之,豬,必須劁。
而十里八村,只有一個人有這個手藝。那就是高巧春她爹,豬兒醫生高胖娃。
高胖娃這們手藝那叫一絕,無論豬羊驢馬大小公母,那絕對是“一刀切”,絕無后患。
十里八村的狗看到他,不僅不會咬,還會默默的夾緊了自己的尾巴。
宋家村這群小豬仔,自然也是請他操刀。
高胖娃最懂的豬的脾性,手腳利索。
踏進大豬圈,由著高巧春在地上撒點兒玉米引誘豬,他則假裝若無其事站著,等待時機。
等到小豬仔一靠近,高胖娃一把抓住小豬仔,左腳用力,半跪在豬身上,右腳用力支撐地面。
拿出劁豬刀,先用嘴叼著,雙手抓住公豬襠下的那啥捏住,再騰出右手,拿過刀。
那劁豬刀長相奇特,頭部是半個鴨蛋大小,四面有鋒利刃口的三角形的尖頭,用來劃開豬的皮膚;中間有個手指長的把,用來抓握;末端帶個彎鉤,用它鉤出豬肚里的“花花腸子”。
說來奇怪,豬好似也通靈性,一見高胖娃操起那把傷天害理的刀,就嘶聲竭力的大叫,作寧死不屈狀。
高胖娃可不管它如何的聲嘶力竭,麻利地拿起刀,對準位置輕輕劃兩下,伴隨凄慘的哀嚎,兩個像去了外殼的荔枝果似的肉球,就落在了事先準備好的麻紙上。
前前后后差不多只五分鐘,也沒見消毒,也沒見縫合,戰斗就結束了,小豬仔就沒有了“后患”。
被劁過的小豬仔,有的立即站直身子,奪命逃向遠方;有的則是忽然蒙了,原地呆著不動,木木地站立,鼻子哼哼哼哼,肚底一抽一抽。
本來還在爭先恐后往大豬圈趕的老少爺們頓覺那啥一涼,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抓住自家準備湊熱鬧的小崽子就往家里走。
生怕這種血腥的場面給自家小崽子造成了比數學題還大的心理陰影,影響了傳宗接代的大事兒。
而大娘大嬸們卻加快了腳步,爭先恐后的往大豬圈涌。
不僅僅是為了看熱鬧,更多的是信了“以形補形”的邪,忙著跟高胖娃套個近乎,爭取到那大補之物,拿回去蒸來給自家爺們補身體。
高胖娃頗為享受這種被追捧的感覺,但凡有那大娘大嬸多說幾句好話,沒有不成全的。
唯有看到宋苗的時候,沒了笑臉,露出了一副兇相。
“不愧是有娘生,沒娘養的,見了長輩也不知道打個招呼!”
宋苗一聽這話,臉色立馬變得鐵青,皮笑肉不笑的喊了一聲“家翁(外公)”。
高胖娃冷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宋苗氣得不行,卻因為輩分的原因不得不生受著。
對抓小豬仔的事兒,瞬間沒了盼頭。
果不其然,輪到宋苗的時候,高巧春真就刻意抓了那只最瘦弱的小豬仔給宋苗。
宋苗瞬間紅了眼眶,拎著小豬仔跑回了家,把小豬仔往豬圈一扔,就撲倒床上哭了起來。
大家都舍不得委屈了的人兒,又雙叒叕在高巧春父女倆手里受了委屈,一家上下可都沒什么好臉色。
宋小滿搓了搓手,第一個出了聲。
“咱們家還能找出倆麻袋來吧!”
宋向文抬手拍了一下宋小滿的腦袋,訓斥道:“魯莽!”
宋南星點頭如搗蒜。
“套麻袋的目標大,被人看到的風險也大,不妥當。
還不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宋大志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了一段遠古的記憶,還是少兒不宜的那種。
“果果,這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