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yè)層往上的第4層是管理層，這里有駕駛室、指揮中心等核心設施，臺城衛(wèi)隊的營地也在這里。

這里不是普通人能來的地方，幾條上來的通道樓梯都有閘門和看守，偶有走錯的人也會被立刻驅(qū)逐。

這里的建筑都是獨立的混凝土鋼架結(jié)構(gòu)，配備著堅固的金屬閘門，透出冷酷肅殺的風格，和下面生活層、商業(yè)層的建筑完全不一樣。

在甲板的邊緣，還有哨塔傾斜著向外挑出，遠遠刺入高空中。

這種鋼架結(jié)構(gòu)的高塔，中間有可供爬行上下的爬梯管道，頂端則是狹小的觀察室和旗桿，旗桿上還懸掛著各色信號旗。

哨塔就像行走臺城的眼睛和觸須，它們感知著外部的動靜，隨時準備向臺城發(fā)出警訊。

衛(wèi)隊士兵分成兩隊，一隊押著火牛走入了建筑群的深處，另一對則押著諾爾和琳娜繼續(xù)沿著樓梯向上。

諾爾好奇地四處觀望，腳步稍慢了一點，背后就被重重推了一把。

“我們不跟著嗎？”諾爾問了一句。

沒人回答他，隊伍默默地在通道樓梯上行走，再上一層就是頂層了，這一層甲板到底有什么，諾爾連聽都沒聽說過。

通道的盡頭是巨大嚴密的閘門，士兵走到閘門前，輸入了密碼，和監(jiān)視屏對過話，重重的閘門緩緩打開。

出現(xiàn)在諾爾眼前的是，一片綠地。

沒錯，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顯然是精心修剪過，中間還放置著踏腳石。這層甲板比下面的各層都要小得多，卻用了大量的面積來培植草坪、花卉和盆景，仿佛是一個公園。

在中間那一片綠意盎然的灌木之中，露出白色的房屋一角。

士兵押著諾爾、琳娜繼續(xù)前行，一行人沉默地踩著踏腳石在草坪上行走，有悠揚的音樂聲在若有若無地回蕩，是某首古典音樂曲子。

諾爾感到不可思議，難以想象這是在沙海上行走的機械怪獸之上。

很快就走到了中央的那棟宅邸。這棟宅邸不高，只有兩層樓，底層大半挑空，成排的廊柱支撐著二樓，二樓則是方方正正的房間，平坦的屋頂、整齊的窗戶。

整個建筑灰白一片、簡約明快，就像是用柱子頂著一個方盒子。

士兵押著三人走進建筑里，在大廳里等待了一會，就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出來，滿臉都是厭惡的表情看了兩人一圈，然后揮揮手，士兵就把諾爾、琳娜帶上了二樓。

這里的外間是一個開闊的房間，地上鋪著白色的長毛地毯，中央孤零零地擺著一組沙發(fā)，大幅的落地玻璃窗正對著草坪。

諾爾和琳娜都愣著，不知道這是唱的哪一出。士兵們卻挺直身子站在墻邊不動，仿佛在等待著什么。過了一會，里間傳來一陣腳步，一個人打開門走了出來。

******

******

這是一個瘦高的男人，穿著一身雪白的緊身衣褲。衣襟和領口都用金線繡著大幅的圖案，衣袖釘著金色的袖口，下面還垂著一溜的金色流蘇，隨著他的走動，增添了一絲動感。

褲腿的兩側(cè)同樣有金色滾邊裝飾，收緊的褲腳剛好包裹在高幫皮靴內(nèi)，靴子側(cè)面有一排金色的扣子，閃爍著光芒。

他的腰間系著一條白色皮帶，皮帶扣是一個金色的圓形，看上去像是家族徽記。

還戴著一雙手套，手腕處有護腕帶，刻著精致的圖案，手套的指尖部分也是金色的，既充分搶眼又盡力透顯貴氣。

即使在室內(nèi)，他也沒有摘下巨大而夸張的墨鏡，看不見他的眼睛。

“總督大人萬歲！”士兵們一齊舉手拍擊左胸行禮。

果然是他。

諾爾和琳娜沒有出聲，靜靜地等待這位新總督說話。

總督接過隨從遞來的文件，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頭也不抬地問：“你們就是自稱的藝術家？”

諾爾還在想怎么回答，琳娜卻冷冰冰地開口了：“藝術家談不上，但至少還有點審美能力……”

總督靠在沙發(fā)上，似乎對琳娜有了興趣：“口氣不小啊，說說看，你的審美能力都表現(xiàn)在哪兒？”

“至少不會在【讓·納雷】設計的建筑里，放平均律這樣的曲子。”琳娜撇了撇嘴，又很不屑地說，“還是錄音室版本……”

總督卻沒有生氣，繼續(xù)問：“那你覺得，讓·納雷大師的建筑里應該配什么音樂？”

“平均律雖然聽著精美，但過于單薄了。你理解這座城市和建筑的主題嗎？這里難道不應該用厚重的曲子嗎？”琳娜看都不看他，語氣就像是在訓小學生。

“如果是交響樂的話，神靈的意味又有點過重了……還是需要一點工業(yè)感，這樣的話……”琳娜停頓了一下，“用序列音樂吧，巴雷茲的《機械音詩》。算了，你如果理解不了，那也很正常。”

“序列音樂……機械音詩……”總督坐起了身子，“會不會太詭異了一點？”

“果然理解力跟不上。在繁復裝飾的音樂廳里聽《機械音詩》，當然詭異。但現(xiàn)在是鋼架水泥的幾何結(jié)構(gòu)空間，不是正好配整體化的音樂嗎？”琳娜有點不耐煩，“把高頻調(diào)低一點，不要那么尖銳。”

總督站起來，一面在室內(nèi)踱步，一面低頭沉思。

過了好半晌，他才下定決心一般擊了一下掌，走回沙發(fā)坐了下來，在文件夾上飛速地寫字。最終撕下一頁紙，對著士兵揮了揮，士兵上前把這頁紙拿了下去。

安排了這一切，總督仿佛做完了一項大事一般輕輕舒了口氣，身體也變得放松起來。

“這位小姐，請問貴姓？”

“弗格森。”

“貴家族在中央環(huán)區(qū)的哪里？”

“不，我家在南方。”

總督思索了一小會，最終放棄了推測，手指輕輕敲打著膝蓋。

“噢，弗格森小姐，和您討論藝術非常愉快，真想和您一直探討下去。你知道，在這種地方要找個能說話的人都不容易，更別說像您這么有品位的人了。”

總督的語氣中似乎真的充滿了欣喜，但他話鋒隨即一轉(zhuǎn)，“不過，似乎我的手下和您有一些小小的誤會，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先聽聽您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