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開始刻意避開他。

我不再接他的電話，也不回他的信息。偶爾在學校里擦肩而過，我總是低著頭，裝作沒看見。他也再沒有試圖靠近我。

我以為，這樣就夠了。

直到周三那天清晨，我接到一條信息：

【悅悅，我今天就要走了。最后想見你一面。】

我盯著手機屏幕很久，最終還是回復了一個“好”。

約定的地點是學校后山的小亭子，那是我們第一次牽手的地方。我記得那天陽光很好，樹影斑駁，他輕輕牽起我的手，笑著說：“悅悅，以后這里就是我們的秘密基地。”

如今，亭子里空蕩蕩的，只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我來得比約定時間早了一些，坐在石凳上，望著遠處的湖面出神。

腳步聲由遠及近，我抬起頭，看到他走來。他穿著一件深色西裝，整個人看起來比從前更加成熟，也更加疏離。

他在我面前停下，目光落在我臉上，眼里的情緒復雜得讓人看不懂。

“你來了。”他說。

我點點頭，“你說要走，所以我就來了。”

他在我身邊坐下，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悅悅……”

我打斷他，“你不用再說什么了。我已經知道了。”

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轉頭看向湖面，聲音平靜，“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知道這一天會來。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他抿了抿唇，沒說話。

“那天在咖啡館，你拉著我的手說‘等我回來’。”我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澀，“可我一直在想，你回來的時候，還會是我認識的陸宇澄嗎？”

他終于開口，“悅悅，我不想讓你等。”

我愣了一下。

“我不想讓你等一個不確定的未來。”他說，“也不想讓你活在別人安排好的人生里。”

我看著他，心里突然涌上一陣酸楚。

“那你是怎么想的？”我問，“你真的愿意放棄我們的一切，只為了一個你并不想要的責任？”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我不是愿意，而是……必須。”

我閉了閉眼，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一樣難受。

“那你還來找我做什么？”我問，“既然已經決定了，為什么還要再來一次，讓我們都更痛苦？”

他看著我，眼神里有掙扎，也有不舍。

“因為我舍不得你。”他說，“我真的舍不得你。”

我的心猛地一顫。

“可我也不能背叛我的家。”他繼續說，“我爸說，如果我不走，他們就會徹底放棄我在國內的所有資源。我……不能再讓他們失望了。”

我苦笑了一下，“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會讓我失望？”

他低下頭，不再說話。

風吹過，吹亂了我的頭發，也吹散了我們之間最后一絲溫度。

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悅悅。”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聲音沙啞，“最后一次，抱一下好不好？”

我僵了一下，卻沒有拒絕。

他張開雙臂，將我緊緊摟進懷里。他的氣息還和以前一樣溫暖，心跳也依舊穩定有力。可我知道，這一次，是真的要結束了。

我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滑落。

“陸宇澄。”我輕聲說，“你要記住，我曾經真的很愛你。”

他身體一僵，手臂收得更緊了些。

我沒再說話，慢慢掙脫他的懷抱，轉身離開。

他沒有追上來。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得緩慢，但堅定。

直到我走遠了，才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去了海邊。

海風很大，浪花拍打著礁石，發出沉悶的響聲。我坐在沙灘上，望著遠處漆黑的海面，手里握著一張照片——是我們去年生日時一起照的，那時候他還穿著白襯衫，笑著把我攬在懷里。

我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哭啞了，眼睛也干澀得睜不開。

第二天早上，我收到了他的消息：

【我登機了。悅悅，保重。】

我沒有回。

我知道，這一別，或許就是永遠。

幾天后，我聽說他訂婚的消息正式公布，未婚妻正是蘇雅。

我站在教學樓的天臺上，望著遠方的天空，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我告訴自己，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可我知道，心口的那道疤，永遠不會愈合。

生活還在繼續，我還是上課、做作業、參加社團活動。表面上，我依舊是那個活潑開朗的沈悅。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想起他。

想起他為我加油的樣子，想起他比賽結束后第一個找我分享喜悅的模樣，想起他在雨中為我撐傘的身影……

我想起所有關于他的記憶，一遍又一遍。

直到有一天，我在圖書館里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封上沒有署名，里面只有一張紙條：

【如果你還記得他，請來A市。】

我盯著那句話，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知道這是誰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惡作劇。

但我鬼使神差地把那張紙條收了起來，放進錢包最深處。

也許，命運還沒有結束。

也許，我們還有再見的一天。

但此刻，我只是靜靜地坐在圖書館的角落里，望著窗外的陽光出神。

直到一位學姐走過來，遞給我一份實習申請表。

“沈悅，這個機會不錯。”她說，“要不要試試？”

我接過表格，低頭看了一眼，嘴角緩緩揚起一抹笑意。

“好啊。”我說。

然后，我收起那張紙條，把它藏得更深了些。

就像把那段愛情，埋進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