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的宣言，像一塊投入滾油的冰塊，讓死寂的房間瞬間炸開了鍋。

那些剛才還在嘲笑他的親衛隊員們，此刻一個個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臉上的表情精彩至極。他們先是難以置信地看著葉辰，又扭頭看看窗外那個蜷縮在地上的半魔少年，仿佛在確認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幻術。

一個人類廢物。

一個半魔礦奴。

挑戰城主血煞大人的直屬衛隊？

這已經不是笑話了，這是對他們，對整個暗影血魔城現有秩序的公然褻瀆。

烈爪臉上的狂笑僵硬地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戲耍后的陰冷。他緩緩舉起手中的戰刀，刀鋒上跳躍著熔巖般的暗紅色光芒，將葉辰的臉映得忽明忽暗。他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

“人類，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烈爪的眼神不再有戲謔，只剩下森然的殺意，“榮譽挑戰賽，是魔界古老的法則，受到混沌本源的見證。一旦發起，便不可撤銷。你，一個連魔能都無法感應的凡人，確定要用你的賤命，來開啟這場注定被碾成齏粉的游戲？”

他身后的一個親衛隊員也獰笑著補充道：“頭兒，別跟他廢話了！他這是在拖延時間！按照規矩，他既然沒有球員，挑戰賽的資格根本不成立！”

“誰說我沒有球員？”葉辰的語氣依舊平靜，他甚至沒有看烈爪那把幾乎要貼到他臉上的刀，只是將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他的目光，穿透了骯臟的窗格，越過了喧鬧的街道，精準地落在了那個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的半魔少年身上。那目光，既不是憐憫，也不是同情，而是一種仿佛頂級工匠看到了絕世神材般的灼熱與專注。

“他，暗影·厲焰。”葉辰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從現在開始，就是我火焰骷髏俱樂部登記在冊的唯一球員。有他一個，就夠了。”

這句話，比之前所有的瘋狂言論加起來，都更具沖擊力。

烈爪徹底愣住了。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葉辰竟然真的把那個卑賤的半魔礦奴當成了自己翻盤的底牌。這已經超出了常理的范疇，進入了精神失常的領域。

“好……很好！”烈爪怒極反笑，他收回了戰刀，重重地插回腰間的刀鞘，發出“嗆啷”一聲巨響。他覺得跟一個瘋子置氣，簡直是拉低了自己的格調。他決定成全這個瘋子，讓他用最凄慘的方式，為自己的愚蠢畫上句號。

“既然你執意找死，我沒理由不成全你。”烈爪的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榮譽挑戰賽，我代表城主大人，接下了！”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由某種魔獸皮制成的暗紅色卷軸，扔在葉辰面前的桌子上。卷軸自動展開，上面浮現出古老而扭曲的魔界文字，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這是‘血契挑戰書’。簽下它，你和你的……球員，就將和我手下最精銳的‘血煞青年二隊’進行一場五人制的比賽。時間，就在明天日落時分。地點，城西廢棄角斗場。”

“賭注，”烈爪伸出兩根手指，眼中閃爍著貓捉老鼠般的快意，“很簡單。你們只要進一個球，就算贏了，俱樂部的債務一筆勾銷，并且，我個人再追加一萬魔晶幣作為你們的啟動資金。”

一萬魔晶幣！

周圍的親衛隊員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筆錢，足夠在暗影血魔城最繁華的地段買下一座不錯的宅邸了。

“可如果你們輸了……”烈爪的語氣陡然變得陰森，“你，葉辰，要親手拆掉俱樂部的大門，然后自愿進入最深處的七號熔巖礦洞，無償服役二十年。至于你的那個寶貝球員，”他輕蔑地瞥了一眼窗外的厲焰，“我會親手打斷他的四肢，把他扔回礦洞，讓他知道，有些垃圾，天生就只配待在垃圾堆里。”

惡毒，殘忍，不留一絲余地。

這才是魔界的真實法則。勝者擁有一切，敗者一無所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葉辰身上，他們想看到這個人類臉上浮現出恐懼、后悔、絕望的表情。

然而，他們失望了。

葉辰只是拿起那支沾著墨水的羽毛筆，甚至沒有多看契約上的條款一眼。他很清楚，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任何條款都是虛設。他唯一的生路，就是贏。

“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完成我球員的簽約。”葉辰推開那份血契，目光轉向烈爪，“按照《聯盟公約》，作為俱樂部老板，我有權征召任何沒有契約在身的自由民或奴隸。現在，把他帶過來。”

烈爪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但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這是規則。他雖然殘暴，卻也遵循著魔界那套扭曲的“榮譽”和“規則”。他一揮手，兩個手下立刻心領神會地走了出去。

很快，那個名為暗影·厲焰的半魔少年，被粗暴地推搡進了辦公室。

他比在外面看起來更加瘦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滲著血，和礦渣、塵土混在一起，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他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身體因為恐懼和虛弱而在微微顫抖。他不敢看任何人，只是蜷縮著身體，像一只受驚的小獸。

葉辰看著他，眼底那串藍色的數據流再次一閃而過。

【S+潛力】

這四個字，就是他敢于賭上一切的底氣。

“抬起頭來。”葉辰開口了。

厲焰的身體猛地一顫，似乎不敢相信這個聲音是在對自己說話。他遲疑了片刻，還是緩緩地抬起了頭。

那是一張清秀卻布滿污垢的臉，蒼白的嘴唇因為緊張而毫無血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沒有少年應有的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仿佛燃燒殆盡的灰燼，混雜著深入骨髓的麻木與自卑。

當他的目光與葉辰那雙平靜得有些過分的眼睛接觸時，他本能地想要躲閃。

“你叫暗影·厲焰？”葉辰問。

厲焰喉結滾動了一下，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應了一聲：“……是。”

“想不想……換一種活法？”葉辰的問題，像一把鑰匙，插進了他早已銹死的內心。

換一種活法？厲焰愣住了。對于他這樣的礦奴而言，“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奢望，至于“活法”，那是屬于城主和貴族老爺們才配擁有的詞匯。

“我不知道……大人您在說什么……”他卑微地低下了頭。

葉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知道，對一個絕望太久的人來說，任何承諾都顯得蒼白無力。他需要做的，不是說服，而是給予。

他從抽屜里拿出另一份制式合同，這是俱樂部與球員之間的契約。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火焰骷髏隊的球員。”葉辰將契約推到厲焰面前，“這是你的合同。簽下它，你將不再是礦奴，你的命運，將與這家俱樂部，與我，綁定在一起。”

厲焰呆呆地看著那份契約，又看了看葉辰，眼神里充滿了茫然和困惑。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個看起來和自己一樣弱小的人類，會選擇自己。他更不明白，這個人類憑什么敢于挑戰強大的城主衛隊。

這一切，都像一場荒誕不經的夢。

“簽啊！小雜種！老板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氣！”旁邊一個親衛隊員不耐煩地吼道。

厲焰被嚇得一個哆嗦，下意識地就要后退。

“別怕。”葉辰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選擇權在你手里。簽下它，你可能會在明天的比賽里死掉。不簽，你現在就可以回到你熟悉的生活里去。我給你十秒鐘考慮。”

死掉？

厲焰的身體僵住了。

他抬起頭，再次看向葉辰。

這個人類的眼睛里，沒有憐憫，沒有欺騙，只有一種他看不懂的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他忽然想起了在礦洞里死去的那些同伴，他們有的死于塌方，有的死于監工的虐打，有的死于過度的勞累。他們的死亡，無聲無息，卑微如螻蟻。

而現在，他有了一個選擇。一個可以為了某個虛無縹緲的“榮譽”而死，或者……活下去的機會。

那顆早已麻木的心，在這一刻，竟然不合時宜地、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他顫抖著伸出手，拿起了那支羽毛筆。筆尖因為他用力的抓握而微微發顫。

他看了一眼滿臉猙獰的烈爪，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葉辰，最后，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契約的末尾，歪歪扭扭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暗影·厲焰。

【叮！】

【新手任務：絕境中的火種（已完成）】

【任務要求：24小時內招募一名潛力不低于B級的球員并與之簽約。】

【完成獎勵：新手大禮包×1，俱樂部聲望值-100→0（默默無聞）】

【球員暗影·厲焰已成功綁定，球員面板已解鎖。】

腦海中響起的系統提示音，讓葉辰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了一絲。他不動聲色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鏡片反射出一道意義不明的冷光。

然后，他拿起那份血契挑戰書，在厲焰和烈爪等人驚愕的目光中，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

葉辰將血契扔回給烈爪，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明天日落時分，城西廢棄角斗場，我們，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