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理在這規矩里
- 叔伯搶家業?她科舉殺瘋了
- 三洋水
- 2433字
- 2025-07-16 08:53:26
“你都如此努力學習,大姐我又怎么好拖你后腿?不過是用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幫襯你罷了。”
洛嘉琪笑盈盈說著話,伸手掀開了湯水蓋子:“喝吧。”
洛嘉英拿著湯喝了個干凈,把湯盅遞給大姐時,又道:“你也早些休息,大姐。”
洛嘉琪收拾好湯盅,轉身往外走了出去。
洛嘉英目光落在大姐的背影上,不知怎么的,她總覺得自己大姐仿佛像是有些心事。
可偏偏,有些話,也不好多問。
她搖搖頭,沒再多想,很快就又是拿著書本看了起來。
隔天清晨,洛嘉英在馬車內溫書,然而下一秒馬車晃蕩,他扶住了一旁的車架,正要開口詢問,卻聽到小廝欲哭無淚道:“少爺,二老爺把去路給攔下了。”
洛嘉英倒是沒想到自己二叔會來大馬路上攔下自己,他眉頭一蹙,掀開簾子,看向了站在馬路中央的二叔。
“英哥兒。”
洛遠辰臉色十分難看,卻還是強扯出了一抹笑來:“英哥兒,不知你有時間與二叔好好聊聊嗎?”
洛嘉英上學時間快要來不及,此刻瞧著自己二叔,他擠出一抹笑來:“二叔,侄子上學的時間快要來不及了,你就別勉強侄子了。”
洛遠辰聽聞這番話語,原本笑著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英哥兒,那二叔也不與你過多糾纏,長話短說,你應當知曉你二哥的處境,你能不能去你老師那邊幫著求求情?”
“再怎么說你們也是同宗兄弟,一榮俱榮,一損皆損的道理,你應該是知道的。”
洛嘉英險些快要笑出聲來,她目光落在洛遠辰的身上,眼底里參雜著抱歉:“二叔,我這時間真的快要來不及了。”
“要不然,你等我放學?”
洛嘉英蹙著眉頭撇了撇嘴:“我怕現在不走,老師待會兒罰我。”
“是啊,二老爺。”
一旁駕車的小廝開口道:“顧老爺最不喜歡的就是學生遲到,您趕緊讓讓吧。”
四周圍站著的人都開始指指點點了起來,洛遠辰知道這里不是好說話的地方,他只能往旁邊挪了挪,看著眼前的洛嘉英道:“那行,二叔等你放學再來。”
馬車重新跑了起來。
洛嘉英待在馬車內,等到了老師書房里,他拿出昨天晚上的字帖遞了過去。
顧瓊林此刻不著急看字帖,反而是看向洛嘉英:“怎么來的這么遲?”
洛嘉英尷尬的笑了笑:“路上耽誤了。”
她瞧著老師:“以后不會了。”
顧瓊林把手中的本子放下,目光落在了洛嘉英的身上:“英哥兒,之前交給你的知識你都融會貫通了嗎?”
“老師,我雖不敢夸大其詞,可這些知識卻也是融會貫通都靠死記硬背著的。”
洛嘉英伸手撓了撓頭發,不好意思笑了笑:“您的授課簡單明了,也多虧了您的舉一反三,我才能夠那么快的把事情給學會了。”
他瞧著洛嘉英,笑了起來:“你啊你,所說的話不僅把我拍了馬屁,就連你自己都不例外。”
洛嘉英嘿嘿傻笑,顧瓊林卻也知道洛嘉英的底子,他思考片刻后,開口說道:“英哥兒,老師也不瞞著你,你的進度很快,所以接下去我得教你其他的課程了。”
洛嘉英收斂起笑來,看向老師的神色,一下子就認真了起來。
“今日要學的是八佾,英哥兒,你可以先自行看一遍,若有不懂的地方再來問我。”
“老師。”
方才讀至“八佾舞于庭”一句,洛嘉英眉頭擰成了疙瘩,忍不住開口:“這‘八佾’二字,到底是何意?”
“‘佾’字生僻,弟子查了《說文解字》,只說‘舞行列也’,卻不知為何要與‘八’字連在一起,竟惹得孔夫子動了怒?”
顧瓊林抬眼掃過洛嘉英,嘴角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
英哥兒心細,又勝在肯追問,倒是塊讀書的料。
他走到堂中懸掛的《論語》刻石前,指尖點在“佾”字上,沉聲道:“你且細看這字。”
洛嘉英都往前湊了湊,只見那“佾”字刻得方正,左邊是“人”旁,右邊像是“逸”字省去了走之底,筆畫間透著幾分靈動。
“先正其音。”顧瓊林清了清嗓子,念道:“佾,讀 yì,去聲。跟著念三遍——佾,佾,佾。”
“佾,佾,佾。”
顧瓊林待洛嘉英念完,才緩緩道:“音既正了,再解其形,你看這‘佾’字,左邊是‘人’,右邊本是‘逸’,為何省去走之?因‘逸’有‘放縱’之意,而‘佾’卻偏要‘收束’——古人造字,最講深意:一群人列成隊伍,不可散漫放縱,需得整整齊齊,方為‘佾’。”
他說著,伸出雙手比劃起來:“你看,若十個人亂哄哄站著,那是‘群’,若十人排成兩行,每行五人,肩并肩,腳齊步,這便成了‘列,而‘佾’,專指樂舞時的隊列,不僅要齊,還要合著音律動,舉手投足皆有章法,像春日里田埂上的麥苗,一行行、一列列,疏密得宜,這才是‘佾’的本相。”
“那樂舞的隊列,為何偏要叫‘佾’?尋常隊列不也整齊嗎?”
顧瓊林聞言,贊許地看了她一眼:“問得好,因這‘佾’字,本就與‘禮’綁在一處。”
“上古時,樂舞非是尋常戲樂,多在祭祀、朝會、宴享時用,是‘禮’的一部分。凡用‘佾’處,必是有等級、有規矩的——”
“就像大家族內,按長幼排名,不可亂了次序,樂舞的隊列,自然也得按身份定規制,這便是‘佾’的深意。”
他轉身走到案前,取過一支狼毫,在素帛上寫下“佾”字,筆鋒頓挫間,特意將右邊的“逸”字省去走之的筆畫描得粗重:“你瞧,這字里藏著‘收束’,藏著‘次序’,藏著‘不可逾越’。”
“譬如鄉里的社祭,巫祝跳的舞,不過兩人一列,那是‘二佾’,縣里的官宴,樂工舞隊四人一列,是‘四佾’,為何?因身份不同,能用的規制便不同。”
洛嘉英眼睛一亮,追問:“那‘八佾’,便是八人一列?”
“然也。”顧瓊林點頭,將素帛舉起來讓她細看:“一佾八人,八佾便是八八六十四人,這般龐大的舞隊,可不是誰都能用的。”
“就像你穿的衣裳,布衣學子不可著錦緞,庶民不可戴官帽,這‘佾’的規制,比衣裳帽子更重,因它關乎‘上下’二字。”
他放下素帛,拿起戒尺輕輕敲了敲案上的《論語》:“方才你讀的‘八佾舞于庭’,是說魯國大夫季氏,在自家院子里用了六十四人的舞隊,你們且想想,什么樣的人能用八佾?這‘佾’字背后藏的規矩,又為何讓孔夫子動了怒?”
陽光透過窗欞,在素帛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佾”字的筆畫在光里明明滅滅。
洛嘉英捧著竹簡,眉頭漸漸舒展——
原來這一個字里,竟藏著這么多講究,既有筆墨的筋骨,又有禮法的重量。
顧瓊林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模樣,戒尺輕輕歸位:“今日先識‘佾’字,明日再講這‘八佾’背后的禮法。”
“記著,讀經先識字,識字先識理,這’理’,便在筆畫里,在規矩里。”